正文 最苦的不是下雨天 — 不願想起的那個夜晚

靠,热死了。赵以威拉了拉湿透半边的制服,汗水涔涔落下,狭小的教室里,塞一堆同样流着汗吐着二氧化碳的同学,是要把他闷死啊?

啊,该死,不管了!

他受不了地解开制服上两颗扣子,小麦色的肌肤若隐若现,汗水此时附在他身上。嗯,虽然平时是个嘴贱欠揍的家伙,此时还算是块可口的鲜肉,等级大约就稍稍小贵的牛梅花罗,教室内的女生们这麽想着。

感受到眼镜滑滑的,赵以威将他那招牌的圆框眼镜取下擦拭擦拭。

他爷爷的,不得了,那双眼镜下,竟有如此勾人的双眼,像邪魅般轻轻地撩动女孩们的心。

迷人的眼睛下,衬着高挺的鼻梁,嫩粉而性感的薄唇。

顺着视线下移,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骨节分明的锁骨,都沾上了一些汗水,显得有些色气。

咕噜,女孩要矜持,所以我很节制地望着升级後的菲力牛排,只吞了吞口水,她们这麽想着。

摇摇头,不行,我们是学生,要遵守本分!

再望向那处,啊,他在喝水,喉结缓慢地滚动着,顺着他的脖子,再到锁骨,微微敞开的衬衫划出一个V字,显露的肌肤上,透着一条条曼妙的肌肉线条,不愧是打篮球的,天杀的诱人。

此时学生什麽的放一边,我要品尝升级再升级的A5和牛啦,差点暴动的女生们这麽想着,不约而同地把手伸进抽屉,摸出手机。

「噗哧——」一旁看得入迷的风冥夜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三小?」赵以威喝水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笑到脸部快抽筋的混帐小子,「以威兄,你这可是犯罪喔。」他笑吟吟的指了指他性感的胸膛,再指指那群准备扑上来的少女们。

「嗯?你在说什麽啊?」他转过头,只看到刚刚那些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起手机,全神贯注地听着老师上课,他一头雾水地再转回来看看风冥夜,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

「你卡到阴喔?」他还来不及回答,耳边就响起震聋欲耳的钟声。

下课啦,男的抱着篮球你挤我推冲往篮球场,女的不是在教室围着圈圈聊天,就是相约一起去厕所蹲。

「风冥夜在吗?」教室门边响起一丝女生的声音,像黄莺般轻柔,听得耳朵都要怀孕了。

黎曼音微笑着站在门口,胸前的扣子跟以威一样,解了,露出微微的沟,校裙短到她大腿三分之二都裸露在外,精致的脸蛋上扑满白白的粉底,嘴唇涂得红亮红亮。

这打扮,你是要去拉客吗?风冥夜忍不住在心里消费她一下,顺便翻个白眼。

「啊,你在这。」她看见他坐在位置上,开心得当自己是这班学生,迳自走进来。

「天啊,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黎曼音吗?」

「好正喔。」

「可惜她已经死会了。」

「可恶,怎麽什麽好康都被风冥夜抢走啦,哭。」

黎曼音满意地扬起微笑,没错,这才是你们应该有的反应,我可是帝国校花。不过,眼前这个男生竟然丝毫不感兴趣撇过头,有意思。

「冥夜,我是来找你吃午餐的。」这声音,嗲得可以掐出水来着,一旁的男生听得酥麻麻。

可惜,当事人一脸不悦地起身说道:「换个地方吃。」赵以威对他投以你加油的眼神。

黎曼音脸上却浮现两坨红晕,娇声道:「早说嘛。」看来他也难抵我的魅力,要把我带到安静的地方罗?这好说,我今天可是穿了一身战斗服,听说男生都喜欢比较性感的,我特地换了黑色蕾丝镶边内衣。

呵呵,帝国男神终究是我的囊中物了,她笑呵呵地跟着他走出教室。

帝国高中的天台极其隐秘,据说是以前有学生在这里跳楼过,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从那以後,就被列为禁地。

中午的阳光毒辣刺眼,大喇喇晒在天台上,偶尔吹起的微风,轻轻拂过他们两人的耳边。

「你把我带到这里,不会是因为期限快到,按捺不住了吧?」黎曼音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将身子靠在风冥夜身上,在他耳畔软语,画面岂香艳两字可得。

呸呸呸,我就算是没了懒叫也不会喜欢你这头乳牛。

风冥夜在心中恶心了一番,赶紧一把推开黏在他身上的「东西」,

一脸厌恶开口道:「你不会是忘了我当初是为了什麽才跟你交往的吧?还有,期限快到了,你好自为之。」

「你……」黎曼音又羞又怒的看着他,食指上晶莹剔透的水晶指甲指向他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蛋,

「你别拿那个人间凶器指着我。」他皱起两道眉,不耐烦地挪开她的手。

「风冥夜!」她气得拔高音调大吼他的名字,全身布满肾上腺素,气冲冲地瞪着他。

下一秒,一道人影浮现在她脑中。

哈,我差点忘了,他的弱点还在我这里呢。

「呵,谁说期限到了?照片可是还在我手上呢。」黎曼音刚刚涨红的脸此时又恢复神采,涂红的唇勾起一个妖魅的笑,骄傲地看着他。

没错,证据都在我手里,我想赖便可赖,你也无法奈我何!

风冥夜闻言,好看的帅脸却暗沉下来,薄唇紧闭着。

该死,照片还在她那,我若不应了她的要求,便会……。

当初怎麽没想过她会变卦呢?我这蠢猪!

他担忧地来回踱步着,陷入一阵苦思。

呵呵,着急了吧?谁让你耍着我玩!黎曼音满意地观察着他惊惶失措的样子,双手环胸,食指敲着手臂,嘴角得意地上扬。

「要怎麽做你才会满意?」风冥夜按着怒气,懊恼地问她。

「喔——这个嘛——只要你当我货真价实的男朋友,只有我能甩了你,你不能甩我,这样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删掉照片啦……」哈,太嫩了,到手後我就装傻便是。

「嗯……好吧,不过你要说到做到。」风冥夜肉痛地挤出这句话,缓缓走向她。

很好,就说没有我得不到的男生!她下巴又抬高了四十五度角,望着向她走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神。

「吻我。」她撒娇地提出这个要求,据说帝国男神虽不是母胎单身,初吻却从未献出去过,真要算起来,那张照片也不算,毕竟只有轻轻擦过。若我能夺走他的初吻,欧摸,那我真是太厉害了。

她欢喜地笑着,眼看他逐渐靠近,她微微噘起嘴,闭上双眼,等待男神的初吻。

风冥夜走到她面前,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唔,好吧……」呵,妥协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的呼吸逐渐清晰,温热的气息飘荡她脸上,擦至她的耳畔。

随後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才怪。」刚才未了的话传入她耳中,倏的一惊,她睁开双眼抬起头,却见方才手足无措的风冥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难掩鄙视,下垂紧关的双唇挑了起来,那是她刚刚对他的姿态。

他双手背於身後,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以为我这一个月都在陪你谈情说爱吗?」不知怎的,她背脊一阵发凉。

「既然你那麽喜欢那张照片,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他不急不徐地说道,挑了挑眉,双手插口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观察她的反应。

黎曼音心中冒出不好的预感,急忙摸出口袋中的手机,紧张地翻找着图片库,草,果真不见了。

「可恶!你……什麽时候?」她又惊又怒地狂滑着手机,疯狂地翻找着,风冥夜的嘴角勾了起来,狡黠地笑着,手臂一伸,把她手机抽走,说道:「没用的,都被我删了,还请黎同学时间到了就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就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怎麽会?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他回她一个礼貌的笑,微笑中不失几分霸气,把手机还给她後,就悠哉地离开现场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她。

呵,没关系,既然我得不到你,那她也别想!

风冥夜,你很聪明,但千算万算都算漏了她啊,哈哈。

黎曼音的小手握紧成拳头,尖锐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嘴唇被牙齿咬得些许泛白,死命盯着他的背影,独自想着。

风羽有个坏习惯,一旦开始做某件事就会全神贯注,忘我到忘记时间,比如现在。

她迈开长腿,不顾人群地在街上狂奔,刚刚在哪啡厅,又是报告又是陪菁菁完成那传说中可怕的实验预报,等回过神来,指针已指向十。

等等,一个青春美丽的少女这麽晚在外面逗留,肯定是要被父母骂得狗血淋头啊,换作寻常女孩铁定这麽想。

与其说他们在乎我,不如说他们在乎我的成绩吧,风羽略感嘲讽地想着,不然她怎会花大半时间泡在咖啡厅?

不过,倒是有一个比爸妈还罗嗦的家伙,现在应该还在守门,想到这儿,她赶紧加快步伐,她可不想被口水淹死。

风羽小心翼翼地开门,一片昏暗,很好,不在,那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洗澡。

她踮起脚尖轻轻踏在地板上,移动身子到浴室。眼看着浴室近在眼前,前方忽然出现庞然,喔不,是高挑挺拔,长得引人犯罪的公子哥儿,吓得风羽连忙倒退两步。

「姊,你又这麽晚回来?女孩子这样很危险。」风冥夜皱着眉说着,好听低沉的嗓音飘荡在走廊,

「唔,我忘记时间了。」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旁边,等一下如果说不过他要怎麽办?

嗯,右边的可能性比较高,趁他没防备地说话时钻过去或许可以成功,风羽在心里揣度着逃生路线。

干?还是不干?她挣扎了许久,

脑海中忽然想起有一次虽完美逃脱,浴室倒给她吃个闭门羹,却见他手上挂着钥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不干了!

风冥夜一脸败给她的样子看着脸上表情一下喜一下愁的女孩,索性打破沉默。

「洗完澡头发要吹,不然会头痛。」「嗯。」

「要记得吃晚餐,别像昨天一样。」「知道了。」

「嗯?今天没溜掉?」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浅浅的笑,像一弯明月,轻轻撩动她的心。

「横着竖着都要被你念,倒不如赶快结束。」风羽无奈的撇了撇嘴,视线闪躲地看向别处,刚才心脏不小心漏跳一拍,不妙。

「你赶快让我去洗澡。」她略微不耐地催促着他,不匀的呼吸声徘徊在两人之间,老天鹅,别让我待在这里受罪,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嗯。」风冥夜看了她一眼,便侧身让她过去,啪答啪答地走回房间。

唉,她叹口气,身子背靠在浴室门上,以後要小心点,对心脏不好。

漂亮的双眼垂了下来,神思飘忽。

如果,他对我不好,或许我就不会这样了。

风冥夜已经盯着同一页整整一小时了,一脸头痛地望着讲义。

上面全是长得歪七扭八的算式,一堆像军事暗号的数学符号,还有说明文字,真贴心……个头,妈蛋,全部都是英文啊。

承蒙老师太看得起他,这根本是大三大四的程度了吧。

他抽了抽嘴角,等我解完,我一定要把这本砸到老师脸上,再告诉他老子不干了。

不过只是承了全校榜首的美名,勉为其难地应了老师们的请求,去参加什麽数学竞赛,哪知被那群老狐狸诓了,原本说好的「高中等级加深加广」变成「积极先修大学程度」,好在有个数学系的姊姊可供解惑。

他拿着讲义轻声走到她的房间,叩叩,没人回,轻轻推开木质房门,里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其中。

风羽呼呼地熟睡着,还好没人看过她的睡相,帝国女神的棉被已经被踢到脚边,身子全暴露在外,双腿不羁地大开着。

风冥夜憋着笑,挨近身子,把被子盖到她身上,

「唔,你们是谁?为什麽……要杀他?」她紧皱着眉头呻吟着,看上去十分痛苦,漂亮的脸上流了不少冷汗,和着她的泪水,沾湿她的脸庞。

杀?难道是……?

他一面用手背小心拭去她脸上的水珠,一面陷入沉思,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他脑中浮现一位美人泪流满面的画面,手不禁握住胸前的坠链,挂着两枚戒指,隐约发着红光。

「你到下一世去还清吧。」曾有一位男人,手拿生死簿,这麽对他说道。

我一定会保护你,他在心中发誓着,像在对谁说,又像在对着自己说。

风冥夜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刚才才被恶梦困住现在又酣睡中,服了。

她长长的睫毛盖着紧闭的双眼,红润好看的薄唇与白皙的脸蛋比,显得十分鲜明,发丝随意地散在枕头上,多了一分妩媚。

他早就晓得她美,只是今夜又添了些风情的感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额间,眉毛,眼睛,顺着脸颊往下移,到嘴唇,胸前的坠链跟着他的身子微微起伏,那是他急促的心跳。

风羽睡觉走的是潇洒二字,从不拖泥带水,一倒床上,就是睡,睡得不省人事,再醒来时,棉被通常都会不见,而她又会通常地在地上找到。

可今夜,虽然方才又碰到熟悉的恶梦,後半段理应是一片空白的熟睡,模模糊糊中却隐约感觉有什麽温柔地抚过她的脸,像春日里偶尔吹起的一丝微风,挠得她心痒痒。

不过这种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她却记不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才刚从舒服的被窝中起床的风羽,这麽想着。

一大早那家伙就被朋友们拽出去庆生了,爸妈也都难得的开着噗噗去过两人的逍遥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我要做些平常不能做的事,嘿嘿。

看了一下午电视,风羽略感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太阳已逐渐染红,缓缓像西方落下,照得地板一片橘红。

玩了这麽久,他应该快回来了。

她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通。

「喂?」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

「是我。」

「哦?你找我?可是我现在在外面ㄟ。」拿着手机的男人,半斜躺在红丝绒的沙发上,另一只手正伏着坐在他旁边的女人腰上,女人身穿大红性感的贴身洋装,纤纤玉腿裸露泰半,脚上一双黑色镶钻恨天高的高跟鞋,丰满的胸贴在他手臂上,一股魅惑香水味勾缠在两人之间。

「外面?你要麽在酒吧要麽就是在泡妞,一句话,约不约?」风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叶大少爷真是好体力,一天十几个妹还不够?

见色忘友的家伙,我祝你懒叫软趴。

「约!当然约!我们风大美女都深情邀约了,岂有不去之理,来我家附近的酒吧如何?」男人勾起神秘的笑回覆着,把手从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移开。

「好,晚点见。」她满意地挂掉电话,到底还是真兄弟,竟然抛弃美色来陪我,错看他了。

她挑了件平口的皮质小洋装,以及闪亮亮的银色手拿包,顺便擦了殷红的口红。酒吧嘛虽讲求的是一个休闲放松的地方,却还是个外貌至上之地。

况且她上次随意穿了运动服去,就被他投来一个嫌恶的眼神,一晚上碎念不停,还拽着她去百货专柜买那种穿一次就要喷掉几张「小蓝」的礼服。

还好她最後半哄半拉地承诺他绝对会去买,才保住那些抠抠。

他们这种少爷啊,难伺候。

她踩着跟鞋正准备出门时,就听到玄关处的脚步声,他大爷的。

「姊,你要出门?」被折腾一身的风冥夜,身上还残留一点刮胡泡,有种浓烈又有点化学香料的味道。

他看着一扫平日清纯如今一身性感的姊姊,怔怔地问着。

有那麽一瞬,他望着她出神了,黑色的皮洋装衬出她的好身材,平口以上的区域袒露着。

他觉得她裸露在外的锁骨十分性感,令人着迷。

想到这儿,他的脸唰地红了一半,眼神不自在地飘向别处,右手遮住他微微泛红的脸颊。

「我跟朋友有约。」绝不能跟他说我去酒吧,免得让他也遭殃。

「叮咚——」一阵清脆响亮的门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风冥夜闻声去应了门,一抬头,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我来帮你庆生罗。」门外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提着蛋糕,笑咪咪地对着他说,趁着他愣住的时候,她赶紧钻进来。

看来我时间抓得真好,她也在,不知她看到我会是什麽样的表情呢?

黎曼音得意地想着,转头看向一脸错愕地风羽。

哼,还真是生了副好相貌,难怪当时常常看到一堆男生围着她转,不过,可惜了,你的美貌不属於他。

「你好,我是冥夜的女朋友,黎曼音。」轻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她脸上的微笑看似礼貌实则带有几分挑衅。

风羽愣愣地望着站在他旁边的女孩,那个是他女朋友吧?

看起来真漂亮,说话的语调也不似她这番老态,青春活泼,跟他站在一起真是般配,全身上下满满女人味,今天的打扮也是,妩媚动人。

庆生?看她这一身行头,应该是要给他一份「大礼」吧?

大家都是青春少女,血气方刚也是难免。

她的双眼黯淡了下来,握紧手上的包包,回以她一个礼貌又疏离的笑。

「你好,我是他姊姊。」「我知道你,你很漂亮呢,不过……算了没事。」

黎曼音故意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你到底想干嘛?」风冥夜隐忍着怒气,深怕风羽听见,放低音量在她耳边道。

风羽看着这对情侣大方地咬耳朵秀恩爱,心中泛起一丝酸涩,「我还有约,先走了。」她头也不回地逃离现场。

啊啊,果然,黎曼音笑着看向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黎曼音你到底来干什麽的?」平时一脸笑呵呵的风冥夜此时却宛如顶着狂风暴雨之势,怒气一触即发,好看的双眼布满寒冽,一副要杀了人的样子,他很少直呼别人的全名,除非,他大爷怒了。

她的身子颤了颤,看来,把他激怒了,不过你越是生气就代表着你也无可奈何,她都已经误会了。

「都说了是来帮你庆生啦。」她充楞装傻地说道,一手圈住他的手臂,模样十分亲昵。

「呵,庆生?黎曼音,你这种女人让我觉得恶心。」他斜睨着她,拨开她的手,语气充满鄙视,「风冥夜!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抖出去吗?」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愤愤地对他吼着。

风冥夜闻言,笑了,笑得她骨子颤颤发抖着。

他把手机拿到她眼前晃了晃,那是一张照片,只不过,不是他的。

照片中的女生正衣衫不整地攀在一个俊美的少年身上,男生的脸像涂了腮红般红透,似醉酒的样子,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微微歪了,等一下,圆框眼镜?

是了,英俊少年正是他兄弟,赵以威。

黎曼音看着他的手机,脸上一阵铁青。

一年前,她厌倦了整日黏着她的「新」男友,没错,是「新」的,她每任都不到半年就分手,喔不,甚至是一个月,理由当然都是一样的。

於是她先看上了号称帝国第二男神的赵以威,虽然行为跟幼稚园小鬼没两样,却有一副好皮囊,看着也养眼。

不料他跟风冥夜同一条船,不屑她那种女生,加上这时又踏着两条船,既然劈了就要把他得到手,她这麽想着。

当她看着受药物作祟的赵以威眼神迷蒙的样子,便满意地解去他的衣裳,但当时好死不死有一位同学经过,坏了她的好事。

等等,难道他们是设计好的?她的脑子瞬间轰地一阵白,嘴唇渐渐发白。

「别搞得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明明我兄弟才是真正的被陷害啊。」他不悦地挑着眉说道,

「不过他当然没蠢到把药吃下肚,我们只是想看看帝国高中所谓的校花背地里都干了什麽,没想到,挖到一则劲爆的。」

「你威胁我?」她含恨着对他说。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相信你也没笨到需要我说明白。」

「风冥夜,你等着。」她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便砰地用力关上大门,留下他独自一人。

他回想起风羽一脸落寞离开时的样子,她不是去约会吗?怎麽瞧着好像不是很开心?莫不是看到他带「女朋友」回来不悦吧?

他思忖了一顿,又突然想起一个人。

呵,怎麽可能呢,风冥夜,你在想什麽?有些事情,不该想就不要想。

叶时的心在淌血,准确地来说,是钱包在流泪。

她ㄚ的竟然没带钱就出门,又顺理成章的花着他大爷的钱,一杯又一杯的买醉,他看着小巧精致的玻璃杯一个个空了,渐渐叠成一座小塔,在心里咒骂着她爷爷她奶奶她爸爸她妈妈,喔还有,她弟弟。

「你中邪喔?喝那麽急干嘛?」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其实是想说,风大小姐,你要是再这麽喝下去我他妈就二不说把你丢在这里喂男人!

咳咳,开玩笑的,估计我还没动手就被她捆捆打包丢进太平洋喂鱼了。

眼看宝贵璀璨的夜晚即将过大半,身旁的这位女人也不讲话也不停下地灌酒,他受不了地转移话题:「对了,今天应该是他生日吧?」

话刚落地,风羽愣了愣,眼神有些空洞,靠在唇边的酒杯停了下来,「嗯。」她冷冷地回应着。

靠,今天是谁约谁啊?一小时前还一副来不来?不来是吧?哼哼哼的样子,怎麽见了面连个发语词都没有?

「今天,」良久,风羽望着酒杯幽幽地开口,「我碰到他女朋友了。」

「喔?他交女朋友了?」叶时嚐了一口龙舌兰,舔一舔稍微乾燥的嘴唇,神色中难掩惊讶。

「她漂亮吗?」他不知道要怎麽接下去,於是用他的高智商以及脑中的各种语录搜寻了一番,得出这句弱弱的发言,他觉得他会得到来自女神珍贵的白眼。

「漂亮,何止漂亮,温柔大方,青春活泼,不像我这麽别扭,跟他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她苦笑了一下,将手上这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她向来是喜欢苦味的,不过她现在才知道,感受苦也是一件磨人的事情,就像这杯酒,明明只有淡淡的苦,却把她的心里刮得凹坑不平。

「那,礼物送出去没?」他好奇地问着,好歹礼物他也给了些意见。

「没有,我急着出门给忘了,要不就丢了吧。」她转着手上的酒杯,杯中的冰块撞得玻璃喀喀地响。

「噗——」叶时看着她,忍不住发笑,「瞧瞧你这副窝囊样。」

「你还好意思说我?」她挑了挑眉道,「整天花天酒地,沉迷女色难道不是因为忘不了她?」

唉,躺着也中枪。

「那你打算怎麽办?」

「不怎麽办,反正我习惯一个人了。」她望着手中的酒,黄澄澄的,像被晚霞覆盖的海洋。

「你就没想过找一个爱你,不会让你受伤的男人吗?」他蹙着眉问道,其实他也没什麽立场问她,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是啊,我怎麽没想过呢,可能是当我意识到了,我才发现我始终都在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头低了下来,盯着她那双闪亮的高跟鞋,空气陷入一阵沉默。

「不如选我吧。」打破环绕许久的寂静,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抬头,叶时正优雅地喝着酒,帅气的脸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好啊。」她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这麽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是觉得这些年,她的心好像一直被什麽东西剜着般痛着。

「我知道你心里有他,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叶时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就像幽暗的深渊,见不着底。

「不是有一句话说三折肱而成良医吗?我觉得此言差矣,我受过了那麽多次的心伤,却总是记不起教训。」她的唇边勾起一抹讥笑,那不是她的笑法,是叶时教她的。

「你会遇到的,总有一天。」叶时递给她一杯鸡尾酒,玻璃的马天尼杯里装着蓝幽幽的液体,像深夜的湖畔,映出她的倒影。

他思索了一阵,想说点安慰她的话:「来世,来世或许你跟他会在世界的某一角相遇。」

「来世?如果有来世,我只希望不要再遇见他了。」她轻轻地啜饮着酒,嘴边沾到一滴酒,她舔了一下,甜甜的,但不知道为什麽,心涩涩的。

叶时闻言,笑了,他自认是伤情的,身怀着许多故事的翩翩公子,却不比她来得惊心动魄。

「我们这样算是复合吗?」他打趣地看着她说道,上一次大概是三年前,那时候他们才十七岁。

「是啊,请多指教,前,男,友。」她朝他笑了笑,嘴边露出浅浅的梨窝。

舞台上的辣妹随着音乐扭动着身躯,酒吧昏暗的光照在年轻男女微醺的脸上,室内充满着酒精与香水的味道。

叶时看了看坐在他旁边昏睡的女子,脱去身上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女人的嘴蠕动着,好像在说着梦话,但听不清说了什麽。

他将手中的最後一杯酒喝完,眼神稍微迷茫地望着她,这对歹戏拖棚的鸳鸯,他决定要来使坏一下。

这女人是吃什麽养大的?

看着也算轻,搬起来却要人命。

叶时咬着牙愤愤地想着,他的右手扶着她的肩,左手抓着她的手绕过他肩膀,步履蹒跚地扛着她。

好一个风羽,把本大爷弄得一身狼狈,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我在帮你擦屁股。

「唔………我还要喝……」肩上飘来了一阵低喃,还有浓浓的酒味,各种酒混在一起的味道。

喝屁喝,他翻了个白眼,你等下要是敢在我的宝贝「小红」上吐,你就一辈子当我的奴隶慢慢还债吧。

夜晚的街道空荡荡的,偶尔会有摩托车呼啸而过,在路边徘徊的野猫呜呜咽咽地叫着,听到皮鞋叩叩敲在地板的声音便吓得四处逃窜。

应该是睡够了,醒了就给我自己走,懒猪。

叶时看着试图睁开眼的她,将她的手抽离肩膀,把身上的女人靠在一台红色的车上,那是他的爱人。

呃,不是说那个醉醺醺的女人,是那个四轮的东东,他花了上百万跟它相亲相爱。

抱歉,那不是重点。

他的手撑着车身,双臂中间的女人靠着车,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当暧昧,他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脸上,捎出一丝暖意。

应该是醉的厉害,风羽的双腿突然一阵软,准备跌到冷冰冰的地板上,下一秒却跌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胸膛。

她摇了摇头,把烧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清醒一下,一抬眼,看见面前的男人挑了一下眉,坏笑着调侃她:「你是假腿软,真吃豆腐吗?」

「我是你女朋友,怎麽摸你就是吃豆腐了?」她站直了身子,淡淡地笑着回他。

叶时掏出车钥匙哔了一下,红色的车闪了闪灯,他正准备开车门时,听见她略带沙哑的声音:「欸,吻我。」

他放下车门手把,朝她望过去,她静静地看着地板,若有所思地样子。

「喔?你确定?我可不想被某人揍得鼻青脸肿。」他的唇边勾起一个魅惑的笑,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差点忘了,他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除了精通一堆唬烂的甜言蜜语,还有像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般,英俊迷人的外表,任谁被这麽盯着心脏都会受不住。

她连咳了两声,「别废话,你跟他打架什麽时候输过?」

「唔,我靠脸吃饭。」他朝她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眨眨眼,把她逗笑了。

她看着他的身影渐渐靠近,心脏喀噔了一下,她曾想过那个缓步走来的男人是他,只不过每当她的视线清晰後,就会发现那个他依然帅气,但是顶着截然不同的脸。她背靠着车子,漂亮的双眼愣愣地看着他,叶时再度把她撑在双臂之间,刚刚笑弯的眼睛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上下闪着,微红的薄唇缓缓贴近她的脸,看不出什麽情绪。

他的鼻尖轻轻碰到了她的脸颊,稍稍不匀的呼吸拂过她耳边,痒痒的,她闭上双眼,静静等待那个吻的降临。

一阵冰凉的触感从唇边传来,他的吻冰冰的,像冬天寒冷的风,吹进她骨子里。

上一次他吻她,是在十七岁那年的冬天,她毫无悬念地把初吻给了他,人家都说初吻是甜甜的味道,嚐过会飘飘然,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她的初吻,苦苦的,就像大人喝的威士忌一样。

他的手勾着她的後脑勺,他们的吐息纠缠着,就像他们的吻,空气中弥漫着缠绵的氛围。

叶时盘算着他们也吻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捉弄她是他人生的乐趣,谁让她每次都拖我下水。

他的舌头轻巧地掰开她的齿列,她的睫毛颤了一下,一个温热软滑的东西跑进她嘴巴,他微微睁眼,似笑非笑地观察她的反应。

去你的臭叶时,要喇机是吧?那我就跟你喇到底!

她动了动僵住的舌头,有样学样地滑入他嘴哩,只不过忘了控制力道,用力地撞上了他的牙齿,痛得她差点飙出泪,换他呆了一下。

白痴,这什麽乱七八糟的亲法。

他玩她的兴致被她消去了大半,他决定要教她如何「转大人」,免得下一个倒楣鬼栽在她糟糕的吻技上。

「不要动,跟着我。」他的头抵着她的额间,轻声说道。

他的唇覆上来,有点水润的触感,风羽的唇配合着他的唇形,笨拙地移动着。

他缓慢地引导着她,从容不迫的节奏,彷佛一首交响曲,演奏着。

他紧紧地拥着她,两人贴在一起,他们吻得深刻,就好像周围都没人,只有彼此,他们吻得深情,心中却默契十足的挂着不同人。

「音音,怎麽了?」坐在黎曼音对面的女孩疑惑地问着,她已经看了窗外足足十分钟了。

「没什麽。」她悠悠地回应,看向窗外一对拥吻的情侣,嘴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放下手机,继续享用桌上的义大利面。

感谢我的祖先我的爷爷我的奶奶我的爸爸我的妈妈,终於到家了。

叶时如释重负地拖着风羽,伸长手臂去按门铃。

门缓缓地开了,风冥夜探出头查看来人,身子僵了一下。

「时哥?」他微讶地看向对方,再看看他肩上一身瘫软的姊姊。

「她醉得不轻,说了些胡话,你好好照顾她吧。」说完他把她轻轻放下,顺便揉揉酸痛不已的肩膀,重死了。

风冥夜见状赶紧接过昏昏沉沉的女人,她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

他眉头蹙着问道:「怎麽喝那麽多?」

「她心情不是很好,不小心喝多,你让她多睡点就好,必要时请个假吧。」叶时叮嘱完,便转身离去。

他不打算告诉他今夜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说,而且从她口中听到的话,格外伤人。

他扬起一丝微笑,他没有必要当好人,有的时候,坏人反而会让他们认清不愿面对的真相。

风冥夜头疼地抱着醉酒的女人,要不是此刻她喝醉,他真想吐槽她身上是不是揣着一颗石头,十分「稳重」。

「唔,我在哪?」风羽迷蒙地睁开眼,发现已经离开了红色的高级轿车,正落在一个熟悉男人的怀抱中。

「到家了。」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带一丝起伏。

「喔,那酒在哪,我要喝。」她像个小孩般撒娇着,脸上两坨红晕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天真的样子。

「不行,这里没有酒,你也别想喝,给我好好去休息。」他把她抱到床上坐着,带点命令式的口吻对她说。

「齁,生气了?夜生气了,森七七,气噗噗——」她笑着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傻呼呼地边说边戳他的脸颊。

「别闹。」他轻轻拨开她的手,语气虽严肃却带着一丝温和。

「你生气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给你庆生?我有啊,我还买了礼物欸。」她摇摇晃晃地走向书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风冥夜愣了愣,他原本其实是有点失落,但是他也习惯了不抱任何期待,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他买礼物。

「喏,打开看看。」她把礼物盒递给他,在他身旁坐下。他小心翼翼的拆着缎带,打开一看,是个运动腕带,白色的,上面有一个简单的黑色勾勾。

「喜欢吗?」她歪着头问他,「嗯,谢谢。」他的嘴唇抿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他今天得到一堆人的祝福,也收到不少他心中的梦幻逸品,却不比现在收到一个腕带般开心。

「不生气了?」风羽茫茫地问他,「我从来就没生你的气。」他笑着拨乱她的头发,眼神充满宠溺。

「对了,我听时哥说你心情不好,怎麽了?」他的话飘飘传入她耳朵,等到她意识到他说了什麽,刚刚被酒精弄蠢的脑子突然高速运转了起来,她发现她准备扔掉的礼物此时却在他的手上。

「呃………」她敲了敲脑袋,她要说什麽来着?她好像记得有一件事要告诉他。

「嗯?」风冥夜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啊,是了,我跟叶时。

她发傻的脸倏地黯淡了下来,平淡地吐出几个字:「我跟叶时复合了。」

「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期盼着她接下来一句「骗你的,有没有被吓到?又要森七七罗?」或是「今天是你生日!寿星要被整!」然後他就可以弹一下她的额头,喊她是个醉鬼。

她没有嘻皮笑脸地对着他,他们的距离很近,他却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这种氛围令他感到窒息。

「为什麽?你跟他不是……」

「没有为什麽,我还喜欢着他。」像是不愿他再多说什麽,她打断他的话,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她的头低低的,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有人说,一个人的眼神可以代表一切,她害怕,所以她逃避。

风冥夜攥紧了手上的礼物,上一秒还在沉浸她给他的生日祝福,下一秒就丢给他这个沉甸甸的消息,这个生日,他过得既开心又悲伤。

他们陷入一阵僵持,谁也不愿开口,她怕自己再吐出一个字,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掉出来,而他怕再多问一句,心就要再被扎一次。

良久,风冥夜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去帮你倒杯水。」

风羽咬着嘴唇,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起她今天说过的话,他的背影很好看,但她不想这样看着他,视线逐渐迷蒙,她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他的背影在她的视线中模糊,只看得见几个圆圆的光点。

风冥夜两手撑在流理台上,他没有拿出水杯。

她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脑中,像跟刺,针针扎在他的心上,他好像应该很痛,却只觉得麻麻的,有种熟悉的感觉,跟三年前的冬天一样。

颈上的坠子亮了一下,闪着红光,带有点微温。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临死前,他看见他深爱的女人握着沾满鲜血的剑,表情复杂地俯视他,那把剑是他送她防身用的。

殷红的血不断从他胸口涌出,她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着一幅画。他没有大喊着来人,也没有下令捉拿,他看见她的双眼有什麽东西在涌动着,太多太多,他不知道怎麽形容。

「啪——」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他轻轻拭去水珠,抬头看她,她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一样,却无法止住眼眶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沾湿他的衣裳。

他们就这样对望许久,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轻,周围离他越来越远。他隐约瞥见她拿起血红的剑,一个轻盈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君上,对不起………」尖锐的剑尖指向她的心脏,空气中只听得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他使劲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只看见那把剑已刺入她的身体,她朝他挤出一个微笑,像是在告诉他她也来陪他。

他感受到身上沉了一下,一个幽蓝的发簪映入他眼帘,那个簪子,是死去的那个男人送的,上面有一朵花,蓝雪花,那个男人曾说她就像那朵花一样。

她趴在他的胸口,沉沉地睡去。

他闭上双眼,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那个夜晚,下着雨,就像他血染将军殿的那天,天空依旧是雾蒙蒙的,湿湿冷冷的。

风冥夜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来,看着她送他的礼物,她刚刚醉茫的笑还停留在他脑海中,冷冰冰的话也还飘荡在耳中,糟透了。

他拿着装满水的马克杯,轻轻敲她的房门,没有回应,但也没有锁。

轻轻推开房门,风羽背着他侧睡,棉被难得地紧紧裹在她身上,房间十分安静,没有她醉醺醺的胡言乱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风羽又做了那个梦,这次的梦逐渐清晰,她又看到了那个美人,还有那朵熟悉的花,原来那叫蓝雪花,真好听的名字,就像那个女人一样美丽。

她也看到了那个下雨天,女人跟一个英俊威严的男人,流着鲜血,长眠睡去的画面。

有很多东西涌进她脑海里,弄得她脑子发昏,她好像知道些什麽,一丝莫名的恐惧却攀上她心头。

她从那个梦醒来,仅剩一点睡意,浅浅的睡着。

她感受到床铺凹陷了一下,一阵细碎的声音传来,好像是谁在低喃般。

发丝被轻轻撩起,弄得她耳朵一阵痒,她的睫毛颤了一下,头发继续被拨弄着,好像有双手温柔地将她凌乱的发丝勾在耳後,她觉得很舒服,所以任凭那双手抚弄着她的头发。

那双手好像停了下来,停在她的脸上,轻轻的点了点她的双眼,接着又轻抚她的嘴唇,像一阵风,拂过她的脸庞,亲密地贴在她的肌肤上。

她略微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深怕被发现她知道,喔不对,是已经发现了。

不过那双手似乎没有惊吓得抽回去,反而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微微的余温,彷佛午後慵懒的暖光,那只手很大,几乎包住她的手,手指修长,应该很好看。

她僵了一会,因为就在刚才,她的脸上有种柔软的触感,轻轻地在脸颊晕开,她用半梦半醒的脑子想了一阵,等她笨拙地意识到那是什麽的时候,身体就像触电般僵直,他奶奶的,睡不着。

握紧她的手松开了,她只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以及关门声,又只剩下她一人。

今天宁静的夜晚不知何时,竟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几滴雨丝飘落在窗上,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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