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礼拜三就要交园游会的主题,刚好社团课统一都是下礼拜三开始。这周趁着全班都在,我和任迅阳赶紧让大家讨论我们班要卖什麽。
大概是夜游的奖励太吸引人了,大家都很踊跃发表意见。短短半小时我们就有了最终决议──卖松饼。
女同学一听到是甜点几乎投了这个选项,其中很大的原因是,田雅梨家开松饼店,所有材料器具取得方便,制作方法更不用担心。
男生们起初虽然也是意见连连,说什麽他们不喜欢甜食啊,做这个有损他们男生的颜面啊,但他们提议的章鱼烧、烤香肠、玉米这类的选项,却没有人会做。
他们一开始还巴望着他们的班长能够说些什麽,但霍闵宇根本就在睡觉,所以最後就被女生群以『太没建设性』反驳。
我在摊位表写上松饼店几个字,总算解决了一件心烦的事,我开心的甩着单子准备交去学务处。
眼角瞥见一个人影跟着起身,我没有太在意,直直的朝门口走去,同时任迅阳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侑,我跟你一起去。」
我回头应声「好……啊。」,本以为他人在我後面,却发现是不知道什麽时候跟上的霍闵宇,我略为尴尬的快速看了他一眼。
「不用,我跟她一起去。」他连头都没回,盯着我,口中回绝着任迅阳。
我没吭声,只能朝任迅阳露出抱歉的眼神。刚睡醒的霍闵宇,脾气说来就来,不能和他硬碰硬……。
「我其实可以自己去……」
锐利深沉的眼眸望着前方,他的语气冷然,简短的说,「我是班长。」言下之意就是班上同学的事,他都有责任关心。
加上前阵子的巧克力事件,观察敏锐的他一定发现我最近将手伸进抽屉前都会犹豫一下,确实造成我一些困扰。
我喔了一声,接下来的时间就没人再说话。
活了十几年,不知道跟他相处压力是这麽大,若有似无的疏离感与冷漠,不断击溃我想搭话的冲动,气氛沉闷到了极致。
记得国小的时候,按照习惯我们都一起上下学,那天也是,只是我怎麽等也等不到他,想着他大概又去哪里玩了,索性直接回家。
於是我到家後,很快的写完作业,澡也洗了,就等着妈妈喊吃饭。此时,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电铃声,我懒懒的上前应门,从监视器中看到的是霍闵宇仓皇的小脸。
我打开门,面露不善道:「霍姨没说你今天来我家吃饭啊。」每次这家伙一来,我最喜欢的菜都要分给他。
只见他晶亮清澈的大眼微闪,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怎麽没跟我说你回家了?」
出现在他脸上的是慌张严肃的表情,不是我预期的嘻皮笑脸,我愣道:「我以为你没等我就走了,所以我就回家了。」我看着他墨黑的发被汗水浸湿,根根贴在他饱满的额头上。「你……该不会等我等到现在吧?」
在我想说平常最会欺负人的他,应该不会这麽愚蠢,却见他迟迟没有答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该不会真的吧?通常等一个人超过半小时,就知道对方不会来了吧?你怎麽还傻傻的等?」
现在晚上六点,从放学到现在,也过了两个小时以上,他都在找我吗?
「社会课睡觉……被罚放学扫厕所。」他说了晚到的理由。
我眨了眨眼,不知道该说什麽,说了一句没关系,下次提早说就好。
「不过我也就晚了个十分钟,你就这样丢下我?」
我惊愕,想不到这小子在这麽混乱之下,反应还很机灵,不过他还是说错了──我只等了五分钟。
「有吗?我等很久耶!我以为你跑出去玩了。」我佯装思考,立即装傻。「谁叫你的前科太多。」
「你知道一个人回家多危险吗!老师说现在外面坏人很多,还有成群的坏小孩聚集在校门口,你要是被抓走怎麽办?」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连气都没喘半下。
他这麽担心我是件很感人的事,但我实在忍不住想说,「你不是也自己一个人回来吗?而且你更晚,霍姨现在一定拿着竹子在等你。」
闻言。霍闵宇恍然大悟一般,软嫩的脸应声垮了下来。「……我要进去。」
听他这麽说,我立刻挡住大门,用行动拒绝他。妈妈见我和霍闵宇说话,马上要我邀他一起进来吃饭。
我说不用,笑嘻嘻道:「霍姨准备很丰盛在等他──」嗯,很大一顿竹笋炒肉丝。
只见他小脸一黑,气鼓鼓的。隔天尽管我怎麽讨好,告诉他我不是故意不救他,而是霍姨难得在家做饭,他得捧捧场啊。
不过当然是不怎麽有用,他还是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
我在心里叹口气,小时候的他多可爱啊,怎麽样都没现在这麽臭跩。
去学务处需要经过一小段一年级的区域。
小高一还带着国中的青涩与调皮,这栋楼明显吵杂许多。甚至有的学弟妹趁着班导去开会,在走廊玩起泼水游戏,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在洗手台前,互相攻击。
不幸的是,我们才刚经过,一滩水直接朝我们洒来。实在太突然了,根本避不开,我下意识的低头,将通知单往怀里一塞,就怕被波及。
我感到手臂被人往後扯了一下,一道黑影笼罩住我的全身。霍闵宇伸长手臂在空中挡下那滩水,学弟妹见泼到人纷纷吓坏了。「学、学长!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
他没回话,反而转过身看了看我,虽然脸色很臭,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温和。「还好吧?」
我怔愣的点头,看了一眼他湿了半边的制服,「你衣服都湿了。」
他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嗯,没什麽。」语落。他继续往前。肇事的学弟妹发现他们犯错也不敢再嬉闹,双手垂放两侧站成一排,目送我们离开,霍闵宇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跟在他後头,提醒他们道:「下次别在走廊玩水了,被教官发现会被罚写悔过书的。」我小声说道。只见他们乖巧的点着头,说知道错了。我笑了笑说没关系,要他们赶快回教室。
他们在後头频频弯腰道歉,大概是今天的霍闵宇实在太阴沉,吓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