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白痴吗?早知道就不要救你了。」
药效渐趋强烈,岚司不好受的埋怨。
「所以你真的有可能把我丢在那里?」
「不然呢,充其量就是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
艾尔瑟亚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夥伴了。
她还想开口,继续问他,那为什麽刚刚还是过来了,但岚司已经闭上眼睛。
「我要是撑不住睡着了,你要帮忙留意周遭,虽然这边比较偏远,但是冲突还是有的。」
「好。」
艾尔瑟亚在岚司身旁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发现他已经昏昏睡去。
望着他抱膝缩起的睡姿,艾尔瑟亚无法想像他的防备心有多重。
什麽也没办法做的艾尔瑟亚开始思考刚刚发生了什麽事。
红莲。叛军。贵族。
印象中爸爸最喜欢的花就是红莲花,所以她先前没有多想。毕竟贵族的财力惊人,会去订做这东西,不意外。
花语的事,似乎是维克多跟她说的。那时他还说了其他话……
啊,是了。他说红莲有两种含义,一是绝望背叛,二是勇敢坚定。
所以才是叛军的某种信物吧。
爸爸和叛军有关连吗?
可是公爵是仅次於国王的贵族啊……他的立场应该很坚定吧。
不对。妈妈说过爸爸是因为有功而被封爵,而不是世代相承的大家族。
现在想起来,什麽样的功劳会大到可以被封为公爵呢?明明公爵几乎都是皇室成员啊。
无解的悬念扰得原本想顺便休息的艾尔瑟亚难以成眠,只好闭上眼假寐,却又无聊得发慌。
望着刚刚包紮好的手脚,她兴起去散步的念头。
疼痛让她略微瑟缩,但她还是慢慢咬着牙站了起来。
耳边响起岚司的话,她顿了一会儿,转头看他一眼。
岚司蜷缩的姿势让艾尔瑟亚看不见他的睡颜,但从背部缓慢的起伏来看,他睡得很熟。
也是,中了能让人昏睡的毒,能撑回来,意志真的很坚强呢。
她又望向一旁的裴拉,牠时而闭目养神,时而警觉的望向四周。
嗯,有裴拉在,应该没问题。
如果牠有什麽动静我再回来,不要走太远就是了。
从丘壑回到平地,艾尔瑟亚的脚累积了更多负担,她停下脚步,等待痛意褪去。
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得不急,但很清澈。淙淙水声彷佛呼唤她前来共赏这暖冬。
艾尔瑟亚的嘴角不禁泛起微笑,她从小就很想像村庄里的孩子一样,在溪边玩水。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不碍事的。只要别弄得太湿,就不会着凉。
心情一好,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加快,尽管如此,靠近河岸柔软的草地承受了冲击。负伤的脚因而轻盈许多。
到了河岸,她轻手轻脚坐在溪边一颗纹路稍平缓的石头上。
石头有些高度,流速偏慢的小溪并不会溅湿它,因此即使是日照不强烈的冬日也没有青苔,非常适合现在的她坐在溪边踢水。
这样的幸运令艾尔瑟亚无法抱怨自己的脚伤得不是时候。
摆动着放下的双腿,沁凉的溪水在她脚边溅起晶莹的水花,又很快隐没在她包紮在脚上的碎布上,变成水痕让布的卡其色更深了些。
不消十五秒,就已经湿透。透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冷颤,却也舒缓了脚踝的胀痛。
来到这南方小村庄後,这是艾尔瑟亚第一次认真欣赏这里的景色。由於位置的关系,这里在冬天也不下雪。
这对在北方王都城堡里长大的、每年冬天都有皑皑霜雪相伴的艾尔瑟亚来说,既不习惯又新奇。
四周没有什麽崇山险峻,她初次降落时那座小山几乎是附近地是最低的地方。家乡遍布的神秘森林在这里除了那处之外也杳无踪迹。
旷野用绿草铺了绵长彷佛无止尽的柔软地毯,和清澈的蓝天一起,辽阔了她的世界。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单纯的风景,单纯的让她放松。
「那个,请问你是?」在陌生地方忽然听见记忆中的声音,让艾尔瑟亚有些不知所措,用力思索片刻才想起。
「维克多?」她诧异的望着他,久久无法回神。
维克多也愣了一下,他原本已经做好被打枪然後当成搭讪的心理准备了。
「咦,你真的是小艾!」他惊叹着直接涉水走向她,抬起她的脸拉了拉,力道仅止於不会让她的脸泛起红肿。
「我就说嘛,我怎麽可能会认错。真是好久不见!」他的脸上扬起灿笑的同时,也酿了一坛深深的酒窝。
「怎麽都不说话?看到我太高兴了吗?」他的笑意更浓。
艾尔瑟亚听到这里才从震惊恢复过来,不是因为脸被捏疼或被他的玩笑激到,而是想起那些沉甸甸的画面。
「明明才四天,还有,你想抓着我的脸到什麽时候?我要是变丑了谁负责?啊?」她以极快的速度在瞬间整理好情绪,但她不能像往常一样将他的手从脸上扯下,扳起她的左手食指往维克多的酒窝戳去,只能回呛。
不过维克多还是捕捉到了这微妙的瞬间,「哎呀,我说没事了就是没事了,怎麽你比我还紧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他放开她的脸颊,轻推她的头。
「不愁没有人负责啦,世界上人那麽多。」
艾尔瑟亚笑了出来,「欸,我们好像很久没这样玩了。」
「嗯,不过你怎麽没反击?不是誓言把我的酒窝戳到没有笑的时候也会凹吗?」他疑惑的望向她的手,「受伤了?」他脸上的笑霎时没了踪影。「你爸请谁保护你?」
艾尔瑟亚心知瞒不住,只好和盘托出。
「这什麽状况啊,你是脑子进水是不是?不会飞回家吗?」维克多耐着性子听艾尔瑟亚说完,无言的说。「然後你跟那个暗卫是沟通不良吗,为什麽没约如果接不到的话几天後、在哪里见面?」
「不要,这内战不知道什麽时候结束,待在家会闷死。」艾尔瑟亚斩钉截铁的说。「而且,暗卫那边又不是我联络的。」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心渴望自由。」
「不要说得好像我很叛逆。」虽然知道维克多话里的讽刺是故意调侃,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还有,你在水里站了那麽久,没问题吗?」
「好啦好啦,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他揉揉她的发丝,走上岸。「谁叫你没事坐在这麽奇怪的地方,我想跟你说话就只好把脚泡进去罗。你不是受伤吗,没事吧?」
「其实……真的有点事。」她笑笑的坦承,伸出手示意维克多拉她一把。
望见维克多绿色眼瞳里溢出的关心和担心,艾尔瑟亚的心揪了一下。
我又来了,明知道他会担心,还是说了。
我就是太依赖他,什麽事都跟他说,才会戒不掉他的好。她在心里不断喊着对不起,却都哽在胸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维克多避开她的伤处,施力让她站起来,看见她连脚也伤了,几乎想把她一把抱起来算了,但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稳住她的肩膀。
「你到底坐在这里干嘛啊,清纯小女孩溪边戏水?」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忽略,还是真的没察觉艾尔瑟亚的异样,他说道。
艾尔瑟亚则是真的刻意忽略他这句话,转移话题到刚才猛然想起的巧合。「还敢说我,你还不是一样跟暗卫走散了。」
「我的剑术不知道是你的几倍,况且我有和他约好第二次会面的时间。」他又说,「不对啊,你怎麽会知道?还那麽确定?」
「因为我认识他。」
「啊?谁?我的暗卫?」维克多眉头微皱。
「嗯。」
他望进艾尔瑟亚深邃的双眸,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我的天啊。你知道我前一秒还在感叹这里好美,世界好大,你下一秒就破灭了。世界真小。」
「你还挺快接受事实的嘛,不错,有进步。走吧,我们回去找他。」
「等一下,跟我去牵我的诺尔啦。」
「……好。」
「对了,你不是受伤吗,还是不要跟来的好。」没走几步,维克多又回过头。
「没关系,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