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二天,宋萧。
——好好想,关於我们。
这不就代表预约了她休假的日子要见面吗?
无厘头的,却又有迹可循的,宋萧涌起的一次约会的紧张。
事实上,当理智回拢,她觉得他们的见面应该更像谈判。
於是心情一直处於这样云霄飞车般的大起大落,还都只能归咎自己丰富的内心戏,每回休息时间她都是失去灵魂的模样。
郭霈逮着两人都休息的空档,撑着头犀利望着她,「怎麽样?不会是在考虑要不要复合这种事吧?」
「……你怎麽知道?」
「你们又不是因为劈腿或不爱了才分开,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太喜欢,没道理多年相遇,都是单身的两个人能不讨论这个问题?」
太喜欢。
因为太喜欢,当初他的愤怒与担心,在她眼光里成了轻视,全世界都认为他们不相配,他说出口的「没必要」,不再是宽慰的意味,而是嘲笑她的徒劳无功。
不是硬是曲解他的关心,是绝望时刻,所有言语都被负面趋向。
她从小温和恬淡,容易心软,没有说过一句狠话,却将带着泪的歇斯底里都给了他。
她哭着说:「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一直以来光芒万丈的活着,所以你有资格看不起我的努力,我每次用尽力气往你靠近……是不是你觉得很可笑?」
不管他难得慌乱的欲言又止,宋萧甩开他,「你不喜欢我,你根本不喜欢我,可是算了,我也不要再喜欢你了,你才不值得我的喜欢……我们,算了。」
从此,她心里埋葬了青春最巨大的後悔。
「你见过复合後顺利的情侣吗?」低低问。
这就问倒郭霈了。她挠挠头,「这种例子有好有坏吧,毕竟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啊,分开的原因、两人的个性,甚至两人的生活圈朋友圈也都会影响,可能是阻力、可能是推力。」
宋萧的语气闷闷的。「他说我都没有变。」
「那你是怎麽想的?」郭霈不认识大学时期的宋萧,自然做不了评断。她只知道,老是嚷嚷着宋萧出社会就变得骄傲、嘲笑她过去懦弱的是自称同校的同事。
「改变是一定的啊,不然我这几年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她皱着鼻子,「不过要是之前的我,一定想像不到自己会成为空姐,因为我一直觉得空姐是很高调的工作,就是暴露在许多人的审视底下。」
「所以是变得自信了吧?这样是好的吧?」
是好的吧。
尹墨司是多麽骄傲的人。
他的优越感不需要建立在对方的弱小身上。
他可以保护她,愿意见她在他的臂弯里露出不谙世事的天真,但是,他同样鼓励她成长,深怕总会有来不及解救她的时刻。
直到此刻,宋萧终於有点理解他从来不直白说出口的讳莫如深。
在无数次挫败的时分,她曾经将头埋进膝盖间,蜷起身子,在他面前她似乎向来是这样渺小。她压抑哭腔道:「学长一定没有这种时候吧,必须要认真告诉自己,你一定做得到,不断不断这样催眠说服自己,才获得一些勇气和自信,才能克服害怕和焦虑。」
沉默良久,他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的後背。沉稳的嗓音波澜不惊,她一度以为是不以为意,日後反覆咀嚼才确信是承诺。
「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长大,永远不要感到委屈。」
然而,那时候,在他面前,她总是忙着自卑。
「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麽他说我都没变。」
「因为你在他眼前做发酒疯这种蠢事?」
「……我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猛地将脸藏进手肘称在桌上的掌心,宋萧陷入风中凌乱的後悔,果然喝酒误事。郭霈怡然自得端起咖啡,老早就要她戒酒了,虽然也是她带领她走进酒吧世界。
甜腻却刻薄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才在说最近怎麽不见你讨好主管,原来是有其他目标了吧。」
已经很久没找碴的同事踩着高跟鞋状似无意的嘲笑与试探。
宋萧始终不明白坚持己见究竟哪里与能讨好主管画上等号。
她还听了全程,嗤笑出声,「说你没变的人是瞎了吧,还是你一样这麽能装,要不要我善意去提醒一下?」
嘲讽的酸言酸语已经不会再动摇宋萧的情绪,再重再刺骨的评价她都能让它成了过眼云烟,可是,她沉下脸色。
她有没有自信做到,相信尹墨司不会受关於她的舆论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