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餐要吃什麽?」
宋萧摘下耳机,回忆一下她似乎说了什麽,将视线转到身後,「现在才三点多,你问晚餐?」
「你这学期天天跑得不见人影,我当然要问一下。」
「你不是跟你暧昧对象舒服约会。」有了些许停顿,心中确实不带一丝恶意,但落入耳里,总是带着酸意。
室友立刻不淡定了。「也不是每天啊……你自己说我们都多久没一起吃饭了、一起聊聊天了?」
「你是因为他今天要上班才问我吧。」
「话不是这样说,笑笑我是这种人嘛!」分明是嗔怒的语气,却有掩盖不去的春风得意,她堆着满脸笑容,露出羞涩。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所以你们还真的还没在一起?」
话及此,亢奋的情绪像被泼了冷水。
宋萧不是冷嘲热讽,只是,这样的发展是当局者迷,她不知道怎麽开口,偏偏室友很爱凑到跟前钜细靡遗报告,七分炫耀三分询问意见。
要是把你们的故事写成文章放到感情版,渣男声浪肯定很高,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相信甚至是室友,也会评价一句不屑的冷哼。然而,这样的太锋利的感想,宋萧却是说不出口。
他们始终踩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区域,女生却已经可以随意进出男生租处,不计其数的过夜。第一次夜归宿,宋萧担心得不敢入睡,隔天知晓他们在学校湖畔约会,一次两次,曾几何时,她说出在他家住下。
宋萧不感到意外。
过去还可以轻松看待,她谈上恋爱,处处打脸,做全了所有她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有时候宋萧也会不安,深怕朋友被欺骗。
毕竟她完全不认识那个男生,不可能妄加揣测。
「我跟他谈过很多次,他还没准备好要在一起,他也说……我们的关系只会更好,不会差了。」声色低低,她其实没有安全感,坦承她闹过很都多次。
「恋爱是你自己谈的,你也说你有自己的底线,我是外人,对你们的相处都是听你说,做不了太多评断,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知道,不该做的事我会……会自己注意,我心中有那把尺在的。」牵强的扯起笑,像是被训斥的的讨好小孩,「为什麽说到我这里啊?问你晚餐啊,要不要跟我吃!要吃什麽!」
「不跟你吃,我有约。」
「又是实习公司!」立即土石流般垮下表情,她软软瘫在椅背上。
宋萧最经不起别人的耍赖和盛情,无端会觉得对不起。
她努努嘴,有点底气虚,「你问那麽临时,我前几天就我跟朋友约好要见面啦,不是实习。」
「系上的?」室友狐疑的上扬音调。
「系上的同学,不是朋友。」
室友略带歉意的双手合十,她们心知肚明,宋萧跟系上同学交情不深。
「好吧,你就放弃我吧,就放我一个人生活吧。」
「没事,大不了你去上班地方吃饭,给他服务。」
「滚,才不要。」她用力撇开头,十足的傲娇。
窗外是一片光亮,阳光很好。宋萧耸耸肩,不搭理她,她得赶在出门时间前将这期的广告评比告书交出去。
当宋萧按下发送时刻,回头发现室友早早蹭到床上去,蒙着头睡得天昏地暗,书桌上摊开的教育心理学被风吹得呼拉拉直响,她摇摇头,起身去阖上,开始动手梳洗打理自己。
尖峰时间车流向来容易激起人烦闷,宋萧提前出门,安然等在义式餐厅内,百般无聊把玩着精致的玻璃水杯,迟到的女生拢着英伦风格的西装外套,脚步紊乱前来,眉宇间全是烦燥。
宋萧笑开,「谁惹我们小静溪生气呀?」
「全世界,我跟全世界为敌,怎麽样?帮不?」一贯的任性口吻,她泄了气坐下,撑着额头,浑身疲倦。
虽然不至於学渣,宋萧对於明静溪这样学霸的世界依然是远距离的。
在她眼里,管是哪间学校,医学系三个字便是会将她眼睛闪瞎的招牌。她摸摸她的头,甜甜道,「读书辛苦啦。」
「读书才不累,全世界塞车才烦人。」
果然,学霸的感受,宋萧不能感同身受。
正好热腾的餐点送来,明静溪执起懒散的坐姿,没遮掩她的饥肠辘辘,顾不上拍照,动了叉子,美丽的摆盘刹那便乱了。
「所以後来你跟你竹马怎麽样?」
「竹马?谁?」食物的香气与热气在水亮的眸子晕出一层困惑。
鼓着脸,她费力将食物咽下去,「什麽翔的呀,不是你国中还是什麽时候的朋友,根本一起长大的。」
「哦。」埋头喝一口热汤,似乎察觉自己的敷衍,明静溪闷闷低语,「很久没联络,他不找我,我也没找他。」
「这是哪招赌气?」宋萧错愕。
「才不是赌气,有什麽好生气的,只是不想要被误会。」
「误会没有他不行?」
明静溪抬眼,眼光一片清澈透亮,到了极致反而露出一点现实苍凉,音色沉沉。「我都拒绝他了,主动找他,不是显得我撩他吗?撩完还不负责,又不是把他当工具箱。」
「你自己不是这麽认为就好。」
这句话说得乾巴巴的,一点力道也没有。两人都沉默,宋萧是清楚明白的,这只是宽慰。
「管我呢,至少我的已经有个答案,你问题比较大。」抬了下巴,明静溪毫不留情直奔主题。
人人都有个软肋。
宋萧蔫了,「我这不是问题,是——」她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後抿着唇,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是完蛋了……」
「上次说到他,是欣赏,这次说到,是喜欢了吧。」
「……别,住嘴,别再说了,一语成谶什麽的真的很可怕。」
「说说他又怎麽了你了。」单手卷着面条,明静溪洗耳恭听的扬了眉。
她呛了呛,赶紧端起凉水抿一口,拍拍胸口,小静溪的用词惊悚到她招架不住,什麽跟什麽的旖旎色彩,好污。
她虚弱祈求,「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说,我听话住嘴。」
她说。宋萧说。但是,该从哪里开始呢。
好感是那一瞬间相救的萌芽,往後日子里的在意全是由细小琐碎的接触堆叠,所有的不经意,越是令人沉沦。
不知缘由,他给她开了後门;他用了保护的方式公布球经录取人选;他对於她遇上的困难都没有袖手旁观,带她休息、给她递伞,以及,帮她提重物。
夏阳根本没有传言的冷漠,没有初见时候的厉色。
宋萧不敢有浪漫的猜想,只是,这些暖意填满左胸口,让她不自觉想要对夏阳好。
「所以就只能偷偷在饭上面动手脚。」
「什麽动手脚,我就是……」她尽量控制了挥舞的手,比了一些些的手势,「就是有那麽一点点偏心。」
「借伞是什麽时候的事?好像没听你说过。」
「上礼拜晚上突然下雨,球队好几个人没伞,我收拾完回去置物柜拿东西,发现挂钩上挂着一把伞。」
「你就知道是他不是别人?」
「别人的伞我是不敢肯定,但是我见过夏阳学长的伞,就是那个牌子的,而且是黑色的。」
小静溪了悟,「嗯,明白你对他的东西过目不忘了。」
一句话总结得宋萧万分羞涩,满心满眼都是夏阳。
「那你打算怎麽样?有没有个选项一二三?」
「我……我不打算做什麽,应该说没想过打算,小静溪,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夏阳学长……听说夏阳学长高中时有女朋友。」
她的喜欢就是她的喜欢。
不能成为藉口变成他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