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要去接刘靳童,赵远晟站在衣橱前犹豫了好一会,把已经拿出来的衬衫放回去,最後拿了件卫衣牛仔裤,简单地把刚洗的头发吹乾便出了门。
提早十分钟到她家楼下,赵远晟在驾驶座张望见她还未到,拉低车的遮阳板照了照镜子。
按捺不住的笑容,他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还未是情侣关系,前一晚他辗转反侧,凌晨起来挑衣服,其实不过是约到图书馆做报告,结果是他在图书馆睡着了,报告她自己一个做完。
初中的她还未长开,脸上带着点婴儿肥,大概是生气了,埋头工作的时候一直抿着唇,嘴角肉肉的突了两小块。他醒来以为是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被她一掌巴头,才彻底醒来。
赵远晟刚下车她就出现,看到彼此的衣着,不禁相对而笑。
她把头发束成简洁的马尾,白T恤牛仔短裙,背个小小的斜背包。
两人站在一起像是要去游乐园的情侣。
比起赵远晟的深思熟虑,刘靳童却不过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今日起床已经懒得挑衣服,但赵远晟心情却很好,她刚坐上车扣好安全带,他便递给她一瓶酸奶。
刘靳童没有立即喝,只拿在手上打量:「麦芽糖味是什麽?」
他忙着倒车,分神应她:「不知道,好像是新口味,试试吧。」
她插吸管尝了一口,酸酸甜甜意外地好喝,便满意地自顾自喝了起来。
初次约会赵远晟睡着之後,刘靳童先是趴着偷看了他的睡颜好一会,回过神才开始工作,边工作边瞄到他确是睡得心安理得,不禁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无聊。
那时的刘靳童正是遭言情小说和偶像剧荼毒的年纪,初中生而言赵远晟的外貌已是崭露头角,她少女情怀,总不禁幻想两人单独出外,不小心一个眼神,一个触摸,背後就响起浪漫的插曲。
结果是她独自查资料查得满头大汗,他睡到微微有点鼾声。
他醒来被她敲了下头,知道自己闯了祸,赶忙道歉,但她还是一脸闷闷不乐,他便悄悄给她买了瓶酸奶。
他知道她喜欢喝酸奶,她还是挺高兴的,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睡痕实在生气:「一瓶酸奶就想打发我。」
「以後再给你买。」
就女朋友而言,刘靳童可谓非常好养的,一瓶酸奶搞不定的事,五瓶一定可以。
刘靳童今天只化了淡妆,黑眼圈有点遮不住,睡不好令双眼带着血丝。
赵远晟想了想,只问:「怎麽突然下定决心过来?」
她咬着吸管,选了个轻松一点的原因:「我老板要我把大案子都交给个新来的,还高中生前高中生後地唤我,心累。」
那也不至於这麽突然,赵远晟昨晚与她通话时她像是突然才想起要加入他公司,她隐瞒着些什麽,但赵远晟还是没有问,车厢一下子陷入安静。
其实刘靳童也是讲出了真正的原因,哪有这麽多因为所以,这些年要忍耐的都忍过来了,只是心累而已,突然不想忍下去了。
她瞄了一眼他的侧颜,想想也许是他的出现,让她回想起以前不顾一切的时光,无论做什麽都有人纵容,这个世界总是将她温柔以待,摔倒後有人为她擦去眼泪。
好想好想,再任性一回。
踏入公司她有点不安,她昨天就跟老板短信交代了,包括她砸了二少的头,包括她要辞职,老板果不其然用电话追杀过来,她没有接,关掉了电话。
一入门老板就从房间出来,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赵远晟,还是没有认出他,只招招手叫她入房间。
刘靳童把赵远晟安置到自己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才进去。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靠老板身後窗透进来光线,他背光的影子刚好盖着她。
他坐着,缓缓地点烟,吐了口烟气才说:「伤人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不必走。」
她以为老板会拍着桌子骂她忘恩负义,谁知道竟然是大方原谅的戏码,可她没有打算感激涕零:「按理说辞职是要提早一个月通知的,我积下的年假应该比一个月多,剩下的假我也不要你赔,看在这麽多年的感情份上,好聚好散吧。」
他握烟的手有点抖:「赔?你这样说走就走,我找谁替你啊?还叫我赔?」
「理想的案子我已经整理好发给美雪了,公司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拿走。」她看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扬笑说:「我一个高中生都做得到,公司那麽多大学生做不到吗?」
老板被她这样一哽突然回不出话,空着的手焦急地拍了几下桌子,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我弟还在医院留院观察着,你是想要法庭见吗?」
「那就法庭见吧,看是我伤人罪成,还是他非礼罪成。」
说罢她就转身出去,他挥着手上未烧完的香烟朝她背後扔去,烟太轻,未至及碰到她便跌下,仍有烟灰弹过来,烫上她手臂的皮肤。
她伸手拍一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