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後悔跟着他进公司。
成天允一路上都抱着她,脸上带着「生人勿近」的表情。所有经过他们身边的员工,近一点的会毕恭毕敬说声「执行长好」,远一点的就是直接眼神行注目礼。
太丢脸了,打死她都不愿意再进来一次!
好不容易他走进私人专属电梯直奔CEO办公室,打开还有下巴差点掉下来的方特助和几个秘书。
「方特助,安排林医师外诊。」
「是…执行长,到哪里外诊?」
老天,他肯定是惊讶到大脑缺氧才会问这种蠢问题…难道执行长身上的菁菁小姐是装饰品不成?
「是,我这就去处理。」
等到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後关上,她才抬起涨红的脸抗议。
「我再也不要来华特范德了。」
「为甚麽?」他一愣。
「被你这样一路抱进来,再厚脸皮的人都不敢再走出去了好吗?」
他耸耸肩。
「你也『走』不出去,还是一样会被我抱着出去。」
她哀嚎着往後仰。
他走到更里面的休息室,把她轻放在铺着白色床单的kingsize床上,替她接过拐杖放在一旁。
老天,这张床也太软、太舒服了吧?
「噢,我改变主意了,从今天开始我愿意每天跟你来上班。」她舒服的躺在软绵绵的床上,闭上眼满足地宣告着。
她感觉到旁边的床铺下陷,睁开眼发现他的脸就在她正上方十公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竟然毫无危机意识,还大方地躺下「自投罗网」…
「你、你想对伤患做什麽?」
「我的吸引力居然不比一张床,亲爱的,我有点受伤,需要安慰。」
陈子菁紧张地吞咽一口口水。
「那个,等一下你安排的家庭医师就要来了,你哪里受伤去跟医生讲,医生会好好安慰你。」天啊,她在说什麽?
他的笑声从胸腔传出。
「记得你自己说的话。」
「什麽意思?」
他修长的手滑过她的耳际,让她全身一阵瘙痒、起鸡皮疙瘩。他的脸慢慢靠近,她也慢慢闭上眼,等待熟悉又期待的炙热来临……
嗯?没感觉?
她偷偷睁开半只眼,只见他带着捉弄的笑停在离她一公分处。
可恶,竟敢整她?
没关系,她是脚受伤又不是手受伤。
陈子菁揪着他的领子往下拉,柔嫩的红唇紧紧贴在他方才得意的笑容上。
起初他讶异的忘了闭上眼,但很快地抢过主导权。深情的舌吻慢慢引出越发激烈的喘息声。他的吻来到她的颈部,大掌从她的腰际慢慢往上滑,经过肋骨,停在她浑圆的胸部上,接着又缓缓向下移动,抚过她的腹部、滑过她的大腿;他掌心的热度在她身上点燃不知名的火苗,她忍不住本能的呻吟,让两个人同时停止动作。
成天允蓦地退开,转过身背对着她坐在床沿,手肘称在腿上遮住自己的脸,一边深呼吸。
老天、老天,他差一点就要对她…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不会有顾虑。可是对象是她,他不想随便的跟她发生关系,情况再自然都一样。如果他的直觉没有错,菁菁应该是第一次,他想给她一个美好、特别的经验。
该死,她的脚甚至还带着伤,他还差点变成只想满足欲望的禽兽。不、不是差点,他根本就是!
正当他仍在引咎自责时,她轻轻靠在他的背上,他不自觉震了一下。
「天允…」
「…嗯?」他没回头看她。
「成、天、允。」她带着不满的声音娇喊。
好吧,你可以的,你是老手了,不怕,忍一时风平浪静,简单。
「嗯?」他刚回头就後悔了。
她的头发散在红润的脸颊旁,口红因为方才的热吻显得不均匀的散布在她微微肿起的嘴唇上…明明应该看起来美貌尽失,在他眼里却是难以抗拒的性感。但最要命的还是她接着说的话。
「要不要再一次?」她俏皮地说着。
他惊慌的站起身,二话不说耙着头发快步走进休息室里的淋浴间,他甚至没办法走直线。她凭什麽说他是恶魔?她才是老天派来试验他的魔女!
他挫败的靠在雾色玻璃门上,听见外头的她传来得意的笑声。
一丝愉悦、满足的情绪反倒在他胸口涨开。
他滑坐在地板,仰头靠在门上,嘴角无法克制的上扬。
他摸着自己的心脏,没办法解释这是什麽。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几近疯狂的喜悦,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她的声音;好像全世界都黯然失色,只有她的一举一动点缀他的所有。
他现在开始有点明白,为甚麽老爸可以心甘情愿的为老妈做任何事、放弃任何事物…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这就是老妈一直想告诉他的,爱一个人的感觉吗?如果是…
他爱她,好爱她,爱到越是想她,胸口就会开始泛疼。这,是正常的吗?
当陈子菁让林医生检查着脚踝的康复状况和做胃部触诊时,她终於知道成天允那句「记得你自己说的话」是在说什麽。
林医生有着一头褐色的长卷发,精致的五官有着专业的神情。虽然不到绝代佳人的地步,倒也有一股冷艳的魅力。对,林医生是个女人。
而她还对自己的老公说:哪里受伤去跟医生说,医生会好好安慰你…安慰个屁!
「这样会痛吗?」林医生轻压她腹部某个点,让她忍不住缩了一下。
「有一点点。」
「嗯…原则上,没什麽大碍,可能是轻微消化不良,也可能是压力或紧张造成的发炎。试着放松心情,吃东西细嚼慢咽,可以的话最近试试少量多餐,清淡为主。」林医生缓慢的叮咛让陈子菁忘了方才的一切,像个好学生似的一句一句跟着乖乖点头:「你的脚,因为还没完全好,某些角度会比较疼痛也是正常的,不需要过於紧张。但也不要因为比较消肿了就任意活动,如果没有好好等它完全恢复就开始走路,可能会留下後遗症。我听成天允说你很喜欢跳舞,既然如此就更要慎重看待这个伤,不要心急,知道吗?」
她细心的解说让陈子菁马上从患者晋升为崇拜者。
「知道了,谢谢林医生。」她有礼貌地点头敬礼。
林安娜浅笑着拍拍她的头,站起身却一个冷冽的眼神往成天允身上射过去。
成天允自知理亏,举起双手投降。
「万分感谢。」
「我会开些止痛药跟胃药;但如果痛得很严重,不要拖立刻通知我。」她做最後的叮咛,连再见都没说就往外走。
只是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小珊想要Dior最新的彩妆组、MK的SelmaSaffianoLeatherMediumSatche……」
成天允不耐的挥挥手。
「行了,把名单开给方特助,他会处理。」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谢谢大方的执行长,後会有期,再见。」林医生这才带着满意地笑离开。莫名其妙被人急急传唤外诊,她说什麽也要帮自己的爱人讨点奖赏。
成天允叹了口气。
「我得先处理公事,你在这边休息,如果有什麽需要用内线电话打给我,我不在的话打给方特助,我会交代他安排一个女秘书进来帮你,知道吗?」
陈子菁乖巧地点头。
「呃…可是,如果我想上厕所。」
「用内线电话打给我,我不在的话打给方特助。」他不厌其烦的重复:「不要自己逞强,刚刚林医生说的话你要当作圣旨记住。」
「遵命。你快去忙吧,不要担心我了。」
他捏捏她的脸颊:「乖乖休息,不要乱想。」
他走出去前带上休息室的门,她则在床上一边思考着林医生跟成天允之间的关系,一边沈沈地睡去。
在她入睡之前,有几分钟她睡得相当不安稳,好像隐隐约约觉得,有什麽发生了一样。
她是被遥远的喇叭声给吵醒的。
「嗯…咦?」
陈子菁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行驶中的车子上。
「你真的很累的样子。我从休息室抱你到车上的路上,你连睁开眼都没有。」
成天允担忧的看着她。
陈子菁迷恋地看着他。他真好看。
她不否认自己初次见面是被他的外貌吸引,但如果他的个性是像那个自以为正义哥的蒋文杰,或者是像父亲那样唯利是图,她也不会这麽爱他。
「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半梦半醒的微笑点点头。成天允立刻把车停到路边。
「哪里?是脚吗?还是胃?」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这里。」
成天允还没意会过来,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脸。
「胸口痛吗?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怎麽会突然这样?」他想抽回手把车开到医院,她却拉着他放在她胸口的手不放。
「因为心跳太快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这才明白她在逗他。俊脸一愣,旋即笑了出来。
「你真是…」他靠在头靠垫上,看着她;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看着他。
「辛苦了。」她学他摸摸他的头。「对不起,你要加班,还要照顾我。」
「傻瓜。」成天允用指尖点了下她的鼻子:「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早起上课。休息一下吧,到家我再叫你。」
她摇头。
「你开车,我听音乐就好,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嗯。」
他替她打开音乐电台,注意了下前後车况才驱车前进。
她闭上眼睛,满足的笑了。
在他说爱她之前,她总是独自在他对她的好里面忍受着又甜又酸的煎熬。可是现在的她终於不用隐藏自己在乎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更幸福吗?
再过一个月左右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其实有没有那场仪式她一点都不在乎,可是他坚持要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也希望能够在那天获得她父母的祝福。
这些她都无所谓,身边有他,就够了。就算世界末日也不能让她离开他。
到家後,他想抱着她进家门,却被她拒绝了。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不想要永远都只能依赖你。你要给我一些面对困难的能力,不然有一天,连我都会厌倦我自己的。」
所以他只好忍住冲动,站在车门口,看着她自己撑着拐杖慢慢、慢慢的走进家门。
这是她,倔强、让他心疼又呵护的女人。
陈子菁柱着拐杖走进家门,恰巧碰到陈子茜背对着她弹着钢琴。
「怎麽今天这麽有兴致弹琴?还弹这麽难的…」
她的话打住,看着陈子茜脸上布满泪水,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姐,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
陈子茜手一软,悦耳的琴声瞬间变为一声杂乱的巨响。
「他说,他要跟我分手。」
「你说什麽?」陈子菁愣住,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种事情。
他们两个有多相爱她最清楚,怎麽会突然说分手就分手?
「他…他不见了,他走了…他说要跟我分手…我不知道怎麽了?他突然就不爱我了,他说他对我没有感觉了,他说我让他喘不过气,他说他不要我了,菁菁,他不要我了…到底为甚麽会这样?怎麽办…」她哭倒在陈子菁怀里,再没办法说一句话。
「姐,你先别哭,你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陈子茜一边啜泣,一边说:「我们已经整整一个礼拜没见面。他说他要忙研究所的东西,我就不敢打扰他。好不容易等到他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们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她死着咬唇,紧闭双眼,像是不想回忆起那一幕:「然後,他向我提出分手,他说我们的身份背景不适合,他说跟我在一起太痛苦让他喘不过气…」陈子茜断断续续哭着说:「我跑到他住的地方,却发现他已经离开了…我们说好不会离开彼此的,不是吗?」
陈子茜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家里的。
她坐在钢琴椅上,想起刚在一起的那年,她偶尔会在学校演奏厅里,趁着没有人在的时候弹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弹琴抒发。
我不知道你会弹钢琴,而且弹得那麽好。他说。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偷偷躲在这里。她说。这件事原本只有菁菁知道的。
怎麽不继续弹了?我想听。他说。
你想听什麽?我都可以弹。她说。
你需要非常专注才能弹好的曲子。他说。因为他想看着她投入演奏的模样。
好,这首是我学过最难的,听好了。她说。
没关系,你弹错了我也不会知道的。他说。
这首曲,因为有了关於他的回忆,所以是她和他最爱的一首。她已经可以熟悉到一个音符都不弹错,原本最难的曲子已经变成她灵魂中的一部份。可每一次弹奏它,她都还是必须全神贯注,她要像她看待这段感情一样的认真,像他每一次说爱她一样的专注。可是,现在这些音符,还有什麽意义吗?
愤怒以加乘的速度攀升。陈子菁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喂?」
「成天允,帮我找一个人。」
「发生什麽事了?」
陈子菁忍住尖叫的冲动,简短地解释着缘由。
「我倒想问问他,始乱终弃算什麽男人?」
「我知道了。」成天允在另一头答应她会找到人。
得到成天允的承诺,她收起电话,心疼地看着崩溃大哭的陈子茜。
陈子菁当然不相信常弈真的不爱陈子茜了。
她是一路上最了解他们如何相爱相惜的观众,别人她没把握,看了三年的常弈哥,不可能会突然变心的。
她唯一的直觉是爸爸可能和常弈哥说了什麽,才让他放弃坚持了三年的感情。
王八蛋、混账、卑鄙…
陈子菁抓着天天,心烦意乱的咒骂着。
为甚麽,她们两个不能一起过得幸福快乐?为甚麽爸妈不能放手、停止干预她们的感情?
接下来的三天,陈子茜几乎没吃什麽东西,也不太走出房门。
陈子菁在吃饭时试图跟父母谈这件事,但爸爸只是冷冷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对天允先下手为强,茜茜早就忘了那个没出息的废物。」
她明白,再多的话都没办法说服爸爸。而她也早就对爸爸那些伤人的话越来越麻木了。她受伤,爸爸甚至一句问候都没有。姊姊不吃不喝,他也丝毫没有慰问,他认为姊姊终会想通,然後好好把握住成天允这个难得的好男人…真是无药可救。
这一切,终於在第四天有了进展。
陈子菁下课回到家後,接到成天允的来电。
「找到他了。」
「在哪里?把地址给我。」
「…菁菁,我去跟他谈,你陪着子茜吧。」
陈子菁想反驳,但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比起痛扁常弈哥一顿,陪着姐姐、防止她做傻事更为重要。
「我知道了…天允,对不起,麻烦你了。」
话筒传来轻轻的呼吸声,她猜想他脸上应该又是那个觉得她想太多的笑。
「别说傻话。脚还好吗?」
「嗯,我觉得应该快完全康复了。」康复第一件事就是给常弈哥一个扫堂腿。
「那就好。菁菁,常弈去的地方不在台北,我可能要晚一点才回得来,有什麽问题…」
「打给你、打给方特助、再不行打给纪大哥、身体不舒服打给林医生,我知道。」她念着他说了不知道几百次的叮咛。
他轻笑。
「爸妈快从南部玩回来了,你准备好接受吕月霞式的疲劳轰炸了吗?」
「你这个不孝子。」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我很想你。」她说。他这阵子要忙公司又要忙找人,她心里过意不去,一直不敢主动打扰他。
「我也是。不过…小别胜新婚。」他安抚道。
两个人再聊了几句,道晚安後便挂了电话。
陈子菁心里的滋味错综复杂。她不断祈祷着,常弈哥的事情可以完美落幕,然後她跟姐姐就可以一起为未来努力、彼此加油打气,像从前那样。
一早,成天允穿着轻便站在工地前。
他看见他要找的人,来回穿梭在钢筋之间。
「阿弈。」
常弈震了一下,犹豫了两秒,还是转过身面对他。
「跟我回去吧。」
常弈叹气,嘴角是苦到酸涩的笑。他摇头。
「我跟陈子茜已经结束了,你不必逼我回去,没有用的。」
成天允并不意外他会这麽坚持。他卷起袖子。
常弈蹙眉看着他一副准备要做什麽的样子。
「你干嘛?」
成天允开始搬起旁边的水泥。
「成天允,你干什麽?」
成天允拍拍肩上的水泥:「早点做完你可以早点走吧?」
他不理会常弈,一个人就开始做着他的工作。
「你到底想干嘛?没有用的,你做什麽我都不会回去,你不要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这是我跟茜茜的事情,你不要硬要淌这浑水。」
成天允扔下手中的水泥。
「对,这是你跟子茜的事情。但子茜是菁菁的姐姐,所以,」他耸肩:「你一个高材生可以看出这之间的关联吧?」
常弈没说话。
「我不懂的是,为甚麽是现在?你跟子茜在一起三年,我不相信这之间你没想过你们之间背景悬殊等等的问题。」
常弈偏过头,不愿意解释。
「你不说,我也猜的到。我们可以先假设大家都知道子茜的爸爸已经找过你了。」
常弈紧绷的表情说明他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