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李敏才渐渐止住了泪水,抱着夏子渊发了一会儿呆,此时耳边那手机震动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明显,她动作有些迟缓地放开夏子渊,并朝他比划着他口袋里的手机。
夏子渊的怀里一空,脑袋也瞬间卡住了一下,直到她用手语说他的手机在响,他才回过神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萤幕上有好几十封短信,最新一封是顺叔的,夏子渊立刻点开。
『顺叔:少爷,你到底在哪?夫人很担心。』
『我马上就回去,别担心。』夏子渊快速地打简讯回覆着,并开始一一回覆家人们的讯息。
李敏还在发愣,双眼很肿很酸痛,头也因为哭得有些缺氧而昏沉沉,她皱眉轻按了按额角。
『你没事吧?』夏子渊回完讯息後,用担心的眼神对着李敏比划着。
李敏吸吸塞住的鼻子,慢慢比划着自己没事,还有谢谢夏子渊陪她。
『那我们回去?』看她似乎冷静下来了,夏子渊便用手语问着,李敏下意识点点头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夏子渊等了一会儿,就发现李敏似乎是在发呆,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牵她,指尖相触,他能感觉到她略带冰凉的温度,他默默握紧了她的手,想给她带来一些温度,而她亦没有反抗,他便牵着她往医院外走去,在路上招了计程车,并在司机奇怪的眼神下,用手机打字告诉司机他们要去火车站。
两人最终顺利搭上一班快车,夏子渊松了口气,他刚刚跟家人联系完,就想到李敏也还没跟家人联系,便用手语问李敏是不是也要跟家人说一声,可李敏只摇摇头说手机是秘密,然後不肯跟家人联络,夏子渊便有点担心她太晚回去,家人会担心。
李敏的眼睛很肿,脸上也透出疲倦,夏子渊看在眼里也多了一分担忧,他用手语叫她闭上眼睛休息,她乖巧地闭眼後,夏子渊便让她靠着他的肩膀休息。
没过多久,李敏似是因为太过疲累而陷入沉睡,夏子渊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轻轻抬手将她的浏海勾至耳後,并小心地擦去那残留的湿润。
火车到站时,因不想吵醒她,他动作轻缓地将她抱下车,然後将她放在月台椅子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直到她朦胧中醒了过来,他便开口反覆问着,他背她回家好吗,说了好几遍,她昏昏沉沉地点头,他其实也不太清楚李敏到底有没有听懂他说什麽,但他还是俯下身,半搀着她让她靠在他背上,还好李敏很配合地将手环到他的胸前,他才背起她走出月台。
她比想像中还要轻,他能感觉到她软软的脸颊正靠在自己的耳後,她每次轻轻呼吸时,他亦能感觉到她的暖香,心跳这才迟迟开始加快,他慢慢地背着她走出车站。
突然很想让这段路一直走下去。
顺叔已经等在火车站外,一看见他便要唤他,夏子渊立刻腾出一只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顺叔噎了一下,在看到夏子渊背着的人影时,马上安静地替他们开了车门。
『先送小敏回家吧。』三人都上车後,夏子渊用手机打字给顺叔看,顺叔点头应了。
还好几天前才送过李敏到她家,顺叔还记得怎麽走,他平稳地开着车,往李敏家的方向去。
车上很安静,夏子渊垂眼去看依偎在他怀里的她,就算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然轻蹙着,他伸手去抚平她的眉,然後想起她刚刚按额角的动作,便试着去按她的额,或许是轻重拿捏得刚好,李敏的眉间不再微皱着。
顺叔透过後照镜看了一下,其实很想开口问发生什麽事,但又怕吵醒李敏,加上他正开着车也没办法比手语,他就这麽憋了一整路的话到李敏家楼下。
李敏家门前,顺叔停好了车,刚想问现在要怎麽办,没想到夏子渊已经开了车门,再次轻轻背起李敏,顺叔只好赶快下车帮忙拿李敏的书包,顺便在旁边护着,一路走到门口,两人才停下来乾瞪眼。
夏子渊本来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要背李敏回家,结果到她家门前才有点心虚,这麽突然间就要跟李敏的家长见面好像有点······说不出来的微妙感。
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麽办,顺叔就因为担心自家少爷太过劳累,而主动去按了李家的门铃。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加上屋内的人好像也很着急,马上开了门,一下子门口变成四个人在瞪眼。
「咳,那个,您好,敝姓赵,这位是我家少爷,跟令千金是同班同学······」
「啊,您、您好,这个,还是先进来吧。」李爸还在傻眼,李妈已经腾开位置让他们进来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怕眼前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少爷的细胳膊会被自家闺女压断。
在李妈的指挥下,夏子渊强作镇静下来,虽然在路过玄关口的时候,还是不经意被画了两道身高线的墙给吸引住一瞬,因为那上头写着妹妹小敏、姊姊小玲,旁边还画了个小涂鸦,不过他还是很快移开了视线,跟着李妈进了客厅,把睡得正熟的李敏放在客厅沙发上,而李爸跟在後头低声问着顺叔究竟发生什麽事,顺叔只能尴尬地解释自己并不知情,於是所有人都把视线移到夏子渊身上。
於是刚把李敏安顿好的夏子渊一转过头,就发现三个人直直盯着他看,他瞬间有些窘迫,却还是硬着头皮先开口向李爸李妈问好:「伯父、伯母、好、我、是、子渊。」
李妈在看到夏子渊耳朵上的助听器时便已经有了底,神色自如地点头回应,倒是李爸脸上闪过一丝古怪却很快调整过来,亦是点头回应。
『今天跟小敏去看外婆,晚回家让您们担心了,真的很抱歉。』虽然觉得有些不礼貌,但夏子渊还是决定拿出手机打字,打完後一脸歉意地递给李爸李妈看。
「这样啊······」两人沉默了一下,便也拿出纸笔写了感谢的话,以及给他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的话,夏子渊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李爸便对着顺叔说:「耽误了您们这麽多时间实在是很抱歉,按说应该要上个茶,只是今天时间也晚了,您看······」
「没关系的,家里也急着要少爷回去,今天便先告辞了,打扰您们了。」
双方互相在玄关告别,李妈还客气地说了一句下次再来家里玩,顺叔点点头回应,随後焦急地开着车载夏子渊回去了,留下夫妻俩面面相觑,回到客厅看到女儿头疼又心疼,却也不打算吵醒她。
於是隔天当李敏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在家里了还有点懵,一副忘记昨天到底发生什麽事的样子。
「李敏,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昨天为什麽带男生去找外婆?」李爸双手环着胸,凶巴巴地道。
「小敏,你老实说,昨天背你回家的男生到底是谁?」李妈也站在一旁拿着锅铲。
李敏的记忆瞬间就回归了,脸立刻涨得通红,除了羞耻之外就是头痛,到底为什麽昨天不好好清醒地自己走回家呢,现在怎麽解释都不对了,因为全家的人都知道,她会带男生去看外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男生是她的『小男友』,李敏现在无比後悔,果然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限个谎去圆。
还是,直接跟爸妈坦承就是请朋友假装是自己的男友去看外婆的呢?
不行,他们一定会觉得很荒谬,而且既然昨天妈妈有看到夏子渊,那她一定也知道他就是国小『家长会事件』的主角,上次妈妈才特地叮嘱不要惹他,如果自己跟她说只是叫夏子渊假装,妈妈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欺负同学······
等等,这麽说起来,难道她一直都在欺负夏子渊吗?
李敏有一种突然豁然开朗的感觉,没错,她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欺负夏子渊啊,只是夏子渊都逆来顺受没有反抗,她也就一直欺负得很顺手,还夺走了人家的初吻,现在她要怎麽负责才好?
李敏这边正在胡思乱想,另一边李爸李妈的目光却越来越严厉,李敏这会儿也没有想到好的藉口,双方僵持不下,李敏只好率先狠下心地开口承认:「他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