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上无法配合······所以想跟您请辞。」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以来谢谢你。」
「真的很抱歉，没有给子渊的功课上带来什麽帮助。」
挂断电话後，女人轻轻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望向窗外，接过身後的中年女人递上的茶。
「罗婶，刚请来的家教又请辞了，到底该怎麽办······」
「夫人不用担心，我们再试着请别的家教吧？」
「就算请再多家教，子渊的成绩还是跟不上······让子渊上普通高中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至少少爷上学的这段时间，心情看起来好很多了，光是这样就很值得了不是吗？」
「是啊······子渊看起来好多了，这样就很好了。」
「谁会知道，本该用更多耐心教导孩子的启聪学校，居然会有虐待孩子的事情发生······」
*
「终於考完了！」王欣仪欢呼着扑到林诗晴身上，成功收获白眼一枚。
学期中的段考结束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两个礼拜带着压抑气氛的教室，如同解禁一般，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只有李敏坐在位置上坚持翻找刚刚考试的题目解答，想确认自己有没有写对，叶若兰几个在旁边闹着，叫她不要再逼自己了。
「我们今天放学出去玩吧！」王欣仪提议着，大家马上附和着。
「子渊今天要上家教吗？刚考完试欸。」
「他说他最近都不用上家教了！那我们放学去喝咖啡！」
於是放学後，女孩们外加一个夏子渊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喝饮料去了。
林诗晴说的那间咖啡店位於学校两条街外的小巷子里，附近是较为宁静的住宅区，而这家店除了供应饮料之外还有一些单价较高的甜品，往常也因为在这里的消费对学生们来说偏高，所以他们并不常来这家店，只有特别想奢侈庆祝时才会来，例如今天。
一行人坐下後便兴奋地开始点餐，完全没有管价钱，李敏跟夏子渊被叶若兰赶到同一边坐下，但两人点完餐後的动作都是把手机拿出来传简讯，差点没把叶若兰气死。
「你们两个，不要一直玩手机。」林诗晴嘟嘴念了他们一下。
「再这样下次聚会要先没收手机喔。」游可菁敲敲李敏的手机萤幕。
「好啦好啦，我错了。」李敏笑着赔罪，反正她刚刚已经传完简讯了，便把手机放下，跟大家聊了起来。
李敏是在第三次转头跟夏子渊用手语聊天时感到不对劲的，她先是装作低头喝饮料，然後偷偷观察坐在旁边的夏子渊，而夏子渊正拿着手机看简讯，一秒、两秒、三秒······夏子渊整整看了那封简讯一分钟了，李敏伸长了脖子去看简讯内容，上面分明写着『顺叔：等等聚会结束跟我说，我再去接您。』
这有什麽好看到一分钟的？李敏觉得怪怪的。
夏子渊平常虽然不说话，但还是会用手语或写字的方式主动加入话题，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没管其他人在干嘛，自己盯着手机发呆，这麽一想，似乎这几天他的情绪都有点凝重，难道是因为考试的关系吗？考试压力太大？
『你怎麽了？』李敏用手语问了夏子渊。
夏子渊已经改成捏吸管发呆，看见她问话，似乎还反应不过来她在问什麽。
『考试太辛苦吗？』李敏还再继续问着：『你好像不开心？』
夏子渊表情一顿，黑眸微敛，接着露出了一抹礼貌性的笑容，比划了一句。
『没事，谢谢。』
李敏莫名有种被夏子渊发好人卡的感觉。
这感觉，有点不爽。
尽管李敏在心里再怎麽赌气说绝对不会再管夏子渊了，但在隔天午休被班导叫去屈膝长谈时，李敏还是紧巴巴地管了闲事。
「什麽？子渊他考得很糟吗？」李敏声音不自觉放大了点。
「除了国文及格之外，其他科目几乎跟不上，英文跟数学最糟糕。」导师叹着气，并带着惋惜道：「虽然是听力上造成的问题，但这样下去还是会留级的。」
「留、留级吗？」李敏从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呆了好几秒，才回过神问着：「我听说他有在上家教课？」
「本来有的，但那天子渊的家长打电话来，说是家教辞职了，最近会再找，在那之前希望老师跟同学们能多多帮忙，不过说实话，老师是认为子渊这种状况，家教能帮的忙有限，毕竟每请一个新的家教都还要再适应一次子渊的特殊情形，所以还是希望你们几个跟子渊比较要好的可以帮帮他。」
李敏听了也赞同，光是沟通方面，自己这半吊子手语搞不好还比家教用写字教还厉害。
「既然你也同意，老师有制定一个大纲，从高一基础开始，你有时间就慢慢教他，要到老师办公室也可以，自习或是午休时间都可以利用，你自己规划，可以吗？」班导说着，突然顿住，有些踟蹰地开口：「啊，老师当然也不是强迫你，只是你如果有空的话······」
「没问题的，老师不用担心，我会帮他的。」李敏立刻接口，说完她就看见导师松了一口气。
谈了一整个午休，李敏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叶若兰几个围过来问她怎麽了，她省略了一部份重点只简单说她之後会帮夏子渊额外复习功课的事，她们几个还笑着说连老师都要撮合他们。
李敏慢慢走回位置上，视线忍不住落到正盯着课本的夏子渊身上，她知道他或许连个文言文要看懂都很困难，更何况是那些数学和英文，可是他从没说过，偶尔有老师关心他上课速度是否太快，他只会摇头表示没问题，请老师继续上课。
夏子渊其实是在意的吧，所以这几天心情才会不好，不论是可能会留级或他跟不上进度这件事，对他来说，都是让他看见自己与一般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的事实。
有时候在写交流本时也是，一些她们喜欢用的流行用语，他很难理解，一些她们说的谐音笑话，他也无法联想，隔阂一直都在，只是她们尽力去让它变小，但如果夏子渊真的因为成绩而留级，那她们就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帮他了。
光是想到夏子渊有可能留级这件事，李敏就觉得焦虑，不能让他一个人又面对陌生的环境。
李敏自己担心了半天後，才在笔记本上写下字，传给夏子渊。
『你放学後有空吗？我们来讨论一下功课怎麽样？』
没想到夏子渊拿到笔记本後，过了很久才回传一句：『老师跟你说了什麽吗？』
李敏微微一愣，犹豫着写：『也没有······就是，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不用，没关系的，我有在上家教。』
她什麽都想好了，不管要从多基础开始教，她都有心理准备了，唯一没想到的是夏子渊居然会拒绝，一时之间李敏也不知道该回什麽，只能写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问她，然後任这个话题草草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的缘故，李敏能感觉到夏子渊又变得跟上上礼拜一样，钻进牛角尖里了，叶若兰她们几个也发现夏子渊有点不对劲，来问过一遍，李敏犹豫了一下，没告诉她们原因，只尴尬地说夏子渊最近好像心情比较不好。
李敏曾试着在下课时间拿一些简单的功课要跟他讨论，夏子渊不是直接表明不用帮忙，就是拿出手机低头玩起来，李敏不知道为什麽他这麽抗拒，但她也只能放弃一般的方式，另想他法。
明明考完试了，心烦的事却变多了，除了夏子渊课业上没什麽进展外，眼镜学长的追求居然越来越热烈了，总是隔三差五来他们教室找她，李敏表示很头痛。
其他女孩们还在状况外，完全没看出李敏跟夏子渊有些尴尬的气氛，如往常一样将两人凑对，尤其是学长来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提起夏子渊。
好在这种无缘无故僵持的气氛，终於在礼拜二被打破了，虽然不是以李敏想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