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的第二任女友叫席语嫣,一个理科中的女孩,披散着最乾净的黑色长发,妆淡得看不见。她的个性很活泼,却没外向到有主见,还经常露出害羞的表情,清纯可爱,最适合夏辰这样保护欲旺盛的男生。
颜安然和她见过一面,她半躲在夏辰身後和颜安然打招呼,三个人吃饭时拉着夏辰聊他们学校的事,说着社团里发生的笑话。颜安然一句都听不懂,也不想陪笑。明明她是被约出来的那个,却没有受到尊重的感觉。
颜安然安静地喝水吃东西,细细咀嚼掺着对面情侣谈笑声的食物,想像夕阳西下,迟暮美人,一片深黑色的无边海域。
那天夏辰炫耀般地说,我女朋友漂亮吧。颜安然从来没有炫耀外表的资本,乖乖地说了对。夏辰说她美,那就美。
美则美矣。
她想起,知道夏辰告白成功那天,她在读的叔本华对她说,幸福只是暂时停止的慾望。夏辰带来慾望,带来幸福,也带来痛苦。连先哲都说,她陷进名为夏辰的轮回,心甘情愿,自甘堕落。
席语嫣的出现是警告,警告她该放下了。她再也不能占据夏辰心中特别的位置,她要让座,也该让座,把离夏辰最近的座位让给这个真正拥有名份的女孩。
颜安然将所有夏辰送的东西带回家,收进箱子,推进柜子最底端。
颜安然在夏辰交女友後,说话变得谨慎起来。关於感情的话题尽可能回避,禁止室友开她和夏辰的玩笑,小心不给人说闲话的空间。
颜安然只见过席语嫣一次,剩下关於他们的事,都是听夏辰说的。夏辰一天喊好几口席语嫣,听着听着,心情倒也不那麽复杂了。
可夏辰特别难搞,还是天天找颜安然聊天,每次都聊到和席语嫣的约会时间才肯放过她。更让颜安然无奈的是,夏辰才和席语嫣在一起三个礼拜,就因为吵架而跑到颜安然学校找她吐苦水,结果席语嫣知道了以後大发雷霆,说夏辰依赖颜安然更甚於自己。白目如夏辰立刻说了一句,我当然依赖她,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除去夏辰爱找颜安然聊感情烦恼这件事,席语嫣依然对两人的关系展现出她十足的大度。她一点也不介意他们天天开着聊天视窗,也不检查夏辰手机里两人的聊天内容。颜安然感叹,你女友真豪迈,但夏辰听了以後好像没有很开心,「那是因为她自己也有一票朋友。」
夏辰说席语嫣在高中时有一群好友,总共十个人,五个男生五个女生,几乎每天讲电话,放假回家时也会相约出去玩。
「你知道最让我吃醋的是什麽吗?他们不是每次都全员到齐,有时女生只来了两个,语嫣就坐别的男生的车,睡在别的男生家,和别的男生躺在同一张床上。」
颜安然问:「你吃醋怎麽不告诉她?」
「还不是因为你。」夏辰道:「她老是说我跟你的关系更危险,如果我不断了跟你的联系,她也没道理疏远她的朋友。」
颜安然想反驳他们两个可没有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最後还是没说出口。她舒着表情笑了笑,「她说得对啊。如果有疏远我的需要,就跟我讲吧。」
「有什麽需要?」夏辰忽然有些恼怒,「我已经跟语嫣说了,你是仅次於我爸第二重要的人,要我放弃你不可能。」
颜安然心一凉,情绪被朝两个极端拉扯,卡在一个尴尬又疼痛的位置。一半是为他赤裸裸的真情感动,另一半是为他的情商低生气。她道:「你说这种话,你女友不会开心的,有些话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讲出来。」
夏辰嫌她罗唆,而她只是淡淡笑了笑。
笨得要死,这样不行。
但时间一久,颜安然发现席语嫣的大度,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
某次逻辑学小考考卷发下来,颜安然考得很好。她开心地拍下考试试卷,传给夏辰:「让你看看我苦读一整周的成果。」
夏辰到当天晚上颜安然睡前才回覆她。
「我今天因为你累惨了。」
夏辰没有称赞她考得好,和她一起开心,颜安然隐隐觉得真的出了什麽事。
夏辰说:「语嫣不太开心,觉得你太常找我了。」
颜安然语塞。她不敢细问,毕竟理亏的是她,站在席语嫣的立场,她或许的确太过讨人厌。
「我们以後可能要尽量减少联络了。」夏辰这麽说,「对不起啦。」
颜安然哑然失笑,「道什麽歉,你这麽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