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玮仙并不知道自己上次在课堂上公然被黄璇云她们霸凌,後来向成若宇吐完苦水之後,他私底下曾找仙女班的老师寻求协助,希望别再有这种事发生。
仙女班导师也不乐见自己班上的学生因为这件事造成名誉损坏,也可以算是工作上的一种竞争吧,自己班孩子们的品行及表现是老师们间没有说出口的暗中较劲,所以经过老师私下找黄璇云责备一番後,她们有段时间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但小动作却也不曾停过。
仙女对黄璇云的手段看不明白,因为她想也想不到成若宇竟会为她做这麽多。
往後一切接收到的小动作,仙女都是凭藉着她在班上还有人瑞跟小书这几个好友的心理支撑,才有力气将事情化小,努力不再过分在意不重要的人做的事。
直到今天的体育课,她最不擅长、老是搞砸的一堂课,上的是她最讨厌的躲避球。
学号单、双号分开上场,李玮仙是单号,黄璇云是双号。
兴致一来,黄璇云把老师的责备通通忘得一乾二净,几个双号的同党坐在草皮上观赛,不时被李玮仙笨拙的肢体给惹笑,多次比了许多不雅手势。
「有人有偶像包袱罗!看她那做作的动作!」
「才称赞几句就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呀?拜托,哪个仙女这麽笨?」
「看球!看球!哎呀!我们仙女禁不得伤害啊!」
李玮仙尽量对这些针对她的言语左耳进右耳出,可她是忍着肚子痛上场的,其实上一堂课上到最後十分钟时,她腹部就开始闷痛,她却还是硬着头皮。
同时要兼顾自己的身体状况、黄璇云众党的冷嘲热讽、努力躲过一次次的躲避球攻击……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最後——
「难道你口中的仙女,就不能有女孩的情绪吗?」她对着黄璇云那党吼了一句。
一记直球,不偏不倚,正中肚子痛又扯嗓骂人的李玮仙额际,上头印出红色印记。
『哔!』体育老师吹了口哨,比赛暂停。
李玮仙弯着腰,双手在腹部上交叠,表情痛苦,一点也不像只是被球伤到的模样。
班导师接获班长通知後赶来,叫了救护车,但只能有两个人随车,吴伊书自告奋勇,老师答应她之後,李玮仙被担架抬上车,她们两个陪同前往医院。
李爸爸和李妈妈收到学校通知女儿送医,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急着赶往医院。
在急诊室外先行下车,李妈妈小跑步进去,终於找到了打着点滴的李玮仙。
「玮玮!」她哭着上前,双手紧握女儿的,「你听得见妈妈说话吗?哪里痛跟我说!」
一旁的班导师拍拍她的背,解释道:「李妈妈,刚才医生检查完後确定是盲肠炎,需要开刀治疗,你先去柜台填写玮仙的资料,我会在这边陪她。」
吴伊书也帮腔:「对啊!阿姨,这里有老师在,我也会帮忙,请您放心。」
听闻,脸上挂满泪水的李妈妈胡乱抹掉,频频道谢後,就去柜台填资料了。
此时去停车的李爸爸也赶到,正好遇到急诊医师过来说明病情,要他们不用担心,盲肠炎开的是小刀,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玮仙打了葡萄糖点滴後肚子痛减缓许多,她看着身边的人,说道:「老师、小书,我现在觉得好很多了,你们快回去上课吧!我爸妈会照顾我。」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李家父母总算是安心了。
在医院住了三天,来探望李玮仙的人大多是班上同学,连成若宇和郭依婷不知道从哪得知她开刀的消息,也都来医院关心她。
这天,李玮仙正吃完晚餐要准备出门绕着她住的那层楼散步,才刚要下床,病房的门就由外而内被推开来,走进一个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黄璇云。
李玮仙左脚在床上右脚已经伸下床准备穿鞋的姿势一顿,心里其实很想把她当空气,迟疑两秒,最後还是跟她打招呼:「嗨。」淡淡的音调。
黄璇云向她点点头,继而转身朝李家双亲提出一个有些失礼的问题:「那个……阿姨叔叔你们好,我是玮仙的同学,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不晓得你们……」
李家双亲觉得疑惑,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李妈妈还是笑着说:「那我们就去日光室看电视好了,你们聊完再来通知我。」
「谢谢阿姨及叔叔的体谅。」黄璇云礼貌地点点头道谢,把买来探望李玮仙的水果摆上桌子。
李家父母相偕离开後,病房里只剩下李玮仙和黄璇云两个人。
像是耽搁不了太久,门一关上,黄璇云就走向沙发,但坐下後并没有看向李玮仙,而是盯着墙壁瞧,状似轻描淡写地缓缓道来:「老实跟你说吧,我是家里的么女,而且是不小心有的,和哥哥姐姐差了十几岁,从小就活在他们的严厉管教下。不说你不相信,虽然我看起来好像又开朗又活泼,但我自己最清楚那些都只是假象,直到遇见你……」顿了顿,吞了口口水,续道:「一开始,你无视於我对你的赞美,依旧做自己,不反驳也不认同的模样,你知道我有多力不从心呀?你的长相可以让我赢得多少同学的关切!可是你偏偏不吃我这招,理都不理我,让我在家得不到的呵护连在学校也无法拥有……所以我想了很久,若是把对你的态度改变,情形是不是会朝向我所希望的地方走?」黄璇云眨眨眼,用手背抹去早已哭丑的一张脸,「结果,我成功从欺负你中得到我想要的关注了,可是我却不开心。」
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一个作恶的人,除了本身个性外,环境因素等等也都会影响个体的身心发展。而黄璇云,恰恰就是那个成长在不舒服家庭中的不幸之人。
李玮仙半躺在病床上,静静听她诉说。
良久,她想起了自己刚看完的一本书中令她印象深刻的一句话——
「黄璇云,花若盛开蝴蝶自来。」李玮仙笑着转头望着她,「等你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後,就等於得到我的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