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万岁】
(时间轴:《见鬼之前》结束後,撞球馆整修完成开张)
我带着小汤再次回到地下室的撞球馆,现在已经跟冬天时完全不同,换了新的球桌跟吧台,整体看上去少了几分肃杀之气。
小汤是头一次见到撞球馆正常营业的样子,特别地兴奋,也有点紧张。这点我能理解,我刚开始也不敢进来,毕竟那是跟我的生活圈完全不相交的世界。
时间是晚上七点,撞球馆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跟往常一样真正在打球的没几个,打麻将嗑瓜子的倒是不少,胡子越就是其中之一。
我不是来找胡子越聊天的,进了门跟他打过照面便带小汤往吧台上一坐,让阿海给他一杯「青春万岁」。「青春万岁」是鸡尾酒的名字,阿海自己取的,我从来没记住里面到底具体加了什麽,因为他每次调出来味道都不太一样。与其说是酒,其实比较像水果味的气泡饮料,正好适合不敢喝酒的小汤。
可能是看小汤紧张兮兮的样子,阿海难得秀了一段花式调酒的表演,把这孩子活活看傻了。小汤的表情总算缓和下来,小声说他觉得阿海很帅,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
我没有告诉他,离开吧台的阿海可是被小他好多岁的女汉子小冯吃得死死的,生怕破坏了阿海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青春万岁」被装在玻璃杯里推到了小汤面前,他拿起来闻了闻,正准备喝,突然用一种很惊恐的表情看着我:「真的没问题?」
废话,当然没问题。我不知道他这个喝了酒就会失身的刻板印象是怎麽来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四海一家里的酒没问题,人也没问题。
听了我的话,小汤才放心地啜饮起来,其实我话说得心虚,酒没问题是对的,人可是大有问题,而且拿我的人格也没有那麽高尚。
暂时没客人需要服务,阿海走出吧台坐到我旁边和我说起墙壁彩绘的事情。他不只一次要求我帮忙他的墙壁彩绘,他看过我的国画,说很好看,具备後现代艺术与野兽派的风格。我觉得听这话就不像是赞美,可阿海是走在时尚尖端的人,他的品味特殊,和我兴趣相投,难得有人欣赏我的画,我当然很乐意。
我们边说着彩绘的雏形,边讨论应该用什麽材料,等我发现小汤不见,已经是半个小时後的事了。
撞球馆就那麽点大,小汤居然凭空消失,我去厕所没看见他,打了电话也是关机状态。我心说不行啊,把人家孩子带出来喝酒,还搞丢了,这可麻烦啦,我担不起这责任啊。
我想把胡子越从麻将桌上拉下来帮忙,可他屁股生根似的一动也不动,吼了句他妈的别吵!就不理我了,我只好跟阿海分头找人。
後来,月亮已经出来了,我才在学校附近的路灯下看见小汤。
他趴在申哥的车上,两只手紧紧抱着油箱,申哥站在旁边,弯腰不知道在和他说什麽。他们俩都没发现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然後,小汤抬起头来,我看见他满脸通红,心说该死,他莫非还是醉了……小汤眼神涣散,忽然一手揪住申哥的领子,一张脸贴得老近:「哥……你骑我就好,不要骑车了……」
申哥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其实他就算面对我,我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他听完全身抖了一下,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我赶紧躲到电线杆後面(怎麽偷听的时候总会有电线杆?),听见申哥说:「小兄弟,你喝酒了?」
「嘿嘿……青春万岁……」
小汤说完,整个人从车上滑下来,不省人事。
我去你的青春万岁,你这也太青春了吧……
这之後,申哥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小汤,他没跟任何人说这事,所以谁都看得出来他在躲,只是没人晓得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