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情不知哪里的力气,终於挣脱李澈的怀抱,揪着被子往後退去,同时一脸惊慌地找到喜鹊,想也不想道:
「喜鹊!这是怎麽回事啊?这里真的是皇宫吗?他真的是皇上吗?皇上不是七老八十了吗?啊,还是说,我是在作梦?」
李澈脸色一沉,一双厉目盯着骆情,语气僵冷道:
「爱妃是觉得朕很好骗?」
顿时,屋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有风雨欲来之势。
一旁的喜鹊深感不妙,正想开口缓颊,雪燕却已经扑到骆情的床榻前,语带哽咽,涕泪纵横道:
「娘娘真的不记得了吗?怎麽会……不就是跌了一跤吗?太医也说不要紧,怎麽竟跟我家婶婶一样,一跌就忘了公公婆丈夫儿子?这可怎麽办才好──」
雪燕又哭又喊的,无疑牵动着屋内所有人的情绪。
喜鹊一惊,连忙上前跪倒在李澈面前,补充道:
「陛下!娘娘一定是伤心过度才会暂时失忆的,依娘娘的性子,她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还是赶紧宣太医吧!」
「失忆?」
李澈微眯着双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骆情,像是要看穿骆情的一切,让骆情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别开视线,耳边,却立刻传来他带着一丝轻蔑笑意的嗓音。
「宣太医。」
说完,便继续一言不发地盯着骆情,那无形的压迫感,让骆情一动都不敢动,只是静静地缩在一角,回想方才他们的对话……
她是失忆了吗?她忘了她是怎麽进宫的吗?
可她明明觉得,她的记忆是从摔马那天连接到醒来的这一刻啊!
满怀着疑问的她,直到见到太医前来请脉,才回过神来。这不是宫里当太医的三叔公吗?只见骆太医战战兢兢地来到面前,请了脉後,躬身答道:
「启禀陛下,娘娘确无外伤,但……」
骆太医顿了顿,望向骆情一脸疑惑的双眸,在心中斟酌字眼,缓缓说道:
「娘娘一向身子不好,心力交瘁气血衰少,再加上春……天气温回升,肝气升发,上冲脑门,导致记忆受到影响。待臣开些养肝补气的方子,配合放松心情,慢慢调养,娘娘可望恢复记忆。」
坐在床榻尾侧的李澈默默听完,轻笑一声,显然不信,又迳自微倾身子,拉起骆情的手,也诊起脉来。这样的姿态,让骆情疑惑地望着李澈,心想,难道他懂医?
只见李澈双眉渐渐蹙起,抬目迎上她的目光,她突地一阵心慌,正想将手抽回,李澈的唇角却先浮上了笑意,拉紧她的手,柔声叹道:
「就为了那天的事你忘了朕?好,骆太医,限你一个月内让爱妃恢复记忆,否则你这个太医……不,你连人都不用做了。」
骆太医吓得噗嗵跪倒,颤音连连道:
「微微微臣遵遵遵旨。」
骆情一怔,暗暗心惊。原来眼前这人真的当今皇上,拥有能定人生死的无上权力,只几句话,便让喜鹊雪燕甚至家族中德高望重的三叔公吓成这副德性。
这样看来,她是真的失忆了。
可是,为何她恢复不了记忆,他就要为难骆太医呢?
骆情望着落荒而逃的三叔公的身影,心中不安,鼓起勇气道:
「陛、陛下……」
初次说出这个原本离她极为遥远的称谓,骆情感觉浑身不自在,因为这彷佛是在提醒着她,她面对的是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的人。
「怎麽了?身体不舒服吗?」
听见李澈的柔声回应,骆情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只见他的双眸中,满是由衷的忧心与关心,彷佛她对他而言,是捧在心尖上的人儿。
骆情脸上一热,心中的不安消退了些,胆子也大了些,鼓起勇气提出请求道:
「请陛下,不要怪罪任何人,不记得陛下,是我一个人的错。」
李澈脸色一沉,眼中的忧心与关心彷佛被什麽隐去,化为唇边一丝苦笑。
「朕怎麽会怪爱妃呢?爱妃可是朕唯一的宠妃啊!可朕实在不能接受爱妃忘了朕,更不想为了爱妃迁怒任何人,所以爱妃,还是早早想起朕吧?」
李澈一边说着,一边倾身往骆情靠近,尾音落下,正好吻上了骆情的双唇。
骆情没料到他的举动,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只觉得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上多了重量,双臂被紧紧禁锢在耳侧,四唇交叠,顿时异香扑鼻。
骆情早听姨娘姑嫂们提起过闺房之事,可却没想到这天这麽快就到来,而对象还是全然陌生的男子。
没来由的恐惧与不安在她心底蔓延,她直觉想要抵抗,却感觉身上重量如石般压下,压得她一动也不能动,只听得耳边带着气息的低语呢喃道:
「又不是第一次了,演得还挺像的嘛!」
说罢,他在她的耳垂轻轻一啄,她立刻感觉一阵酥麻袭卷而来,不由得微微一颤,嘤咛出声。
「不……」
耳边又传来一阵轻笑,随後身上的压力小了些,却感觉在耳垂的气息往下沿伸,那阵搔痒也往下延续,停在她的颈上,化为一道带着麻痒的刺痛。
突地四周一暗,床帐不知为何轻轻落下。
骆情一惊,直觉不妙,想再一次全力抵抗,却忽地感觉身上的重量已然消失无踪,双手也被松开,重获自由。
她一愣,来不及细想,只觉得机不可失地连忙撑起身子,拉着被子,往一角缩去,心有余悸,不住喘息,脑中千头万绪想着要如何应对他的主动求欢,然而,他却只是动作俐落地退到对面的床角,直勾勾地盯着她,唇角的笑意也倏地被抿去。
霎时,空气彷佛被凝结住,只听见帘外细微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房门吚呀关上,然後又化为一片宁静,连窗外的春日鸟语都彷佛被推到千里之外……
春日?
对了,方才他们提到了春宴,所以现在是春天,可是她明明就是在深秋时摔马的啊!喜鹊也说她才睡了三天啊!难道她一摔就过了半年?
骆情心中不安,望向李澈。
「失忆?」
李澈唇角浮出一抹轻蔑的笑,冷哼道:
「摔了一跤就忘了五年记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为了出宫这麽无所不用其极吗?」
不……是五年!
她竟然摔去了五年的记忆?
难怪觉得身体沉重了些,看喜鹊似乎也成熟了些,对眼前之人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原来已过了五年!
「没关系啊!」
李澈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震惊,而是继续冷嘲热讽地说道:
「反正我都说了,你要是不恢复记忆,那我就只好定骆太医欺君之罪,轻则牢役,重则诛连。你说,是想让他一个人死在牢中好呢,还是让你家族上下百人一起陪葬好呢?」
骆情怔怔地望着李澈,心跳随着他的一字一句加重、加快。
这是怎麽回事?刚刚他在人前对她的关心与担忧,都是她的错觉吗?怎麽一放下床帐,他就变了个人似地,彷佛眼前的她不是爱人,而是仇人?原,着,矢,车,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