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不时传来烟火的声音,但是我没有抬头看,只是专注地低头一边数数,一边踢石子,就这样数到九十七时,视野内出现了一双球鞋,我下意识抬头……
「喔,是你。」
「为什麽表情很失望的样子?在等谁吗?」苏易维打趣道。
「没有在等谁。」我捡起石子。
「既然如此,河堤那里有活动,要不要过去看看?」他提出邀约。
「不了,天气这麽冷,而且人一定很多。」我没什麽兴致。
「也是,而且明天有读书会,还是早点休息好。」苏易维将笔记交给我。
「话说回来,你其实不用每天都特地绕路过来拿笔记给我。」
「已经成习惯了,一天不过来还会觉得好像有什麽事没完成。」他觉得没什麽。
「这种事还是不要成习惯比较好。」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苏易维离开,我也又进屋了。
因为老是受到苏易维课业上的照顾,我想起之前整理的考古题试卷和考前重点笔记,打算明天顺便拿去给他当作回礼,结果我从柜子上将箱子拿下来时,一个没抓稳,箱子整个翻覆,里面的东西撒落一地。
「真是的。」我一边嫌自己笨手笨脚,一边收拾东西。
收着收着,不经意瞄到一本打开的日记,上面的内容瞬间引起我的注意,我停下手边的工作,拿起日记开始阅读,不知不觉一页接着一页,一本接着一本,最後把五本日记全读完了。
阖上最後一本日记,我深深沉浸在懊悔与难过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有人传了讯息过来。
我下意识拿起手机。萤幕上显示徐灿佑的名字和讯息。
睡了吗?
我点开讯息,但没有回覆。
很快地,他又传了一则讯息过来。
现在方便出来吗?我在你家门口。
门口?
我半信半疑地走到客厅,透过窗户,看见徐灿佑确实在屋外,困惑地开门走出去。
「这麽晚了,你来干麽?」
「找你去河堤看烟火。」他笑嘻嘻地说道。
「现在?」
「对啊,现在过去刚好也能赶上倒数。」他一副「我都计画好了」的得意模样,然後拍拍脚踏车後座,又说:「我今天还特地骑了淑女车来,就是为了要载你。」
按理说,我应该要拒绝他,就像稍早之前婉拒苏易维一样,但我迟疑了几秒後,却说:「等我一下。」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屋内,留了张字条给爸妈,又拿了件外套,然後出门。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答应他,或许是为了转换因为看了日记後的沉重心情,也或许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待着,而徐灿佑刚好出现了。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八分钟,我们抵达了河堤,那里早已人满为患,就连要挤进去都很难,所以我们乾脆在外围找了一个可以清楚看见烟火和舞台的制高点,等候倒数时刻。
「每年的最後一天,我们家族都会一起聚餐吃饭。」徐灿佑说,似乎是在解释他今晚为何没来找我的原因。
「喔。」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晚上吃了什麽?」他好奇地问道。
「烧肉便当。」
「啊,我知道那家。听说满好吃的。」
「嗯,很好吃。」
「我一直还没吃过,下次一定要试试看。」
「嗯。」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今天有买你的份,但是被我吃掉了。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直到舞台上的主持人带着大家开始倒数十秒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
「我可以牵你吗?」
当倒数到三秒时,徐灿佑突然这麽问我。
我愣了愣,还搞不清楚状况,右手就被牵住了。
「新年快乐。」
倒数结束,徐灿佑在绚丽斑斓的烟火下,带着轻浅笑意这麽对我说。
「……喔,新年快乐。」
我在恍惚之中,下意识地也这麽回应他。
对话再度终止,但是他却没放开,依旧紧紧地、牢牢地握着我的手。
或许是因为不想一个人,而徐灿佑刚好出现了;或许是因为不想一个人,而我刚好在身边。
仰望空中的烟火时,脑中没来由地浮现这样的想法,我不假思索地反握那只冰凉的手。
在这一刻,在这喧闹的世界里,彷佛只剩下无声的我们两人。
烟火施放了十五分钟,我们直到结束才自然地松开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