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您抽中我们的最大奖『厨房用具套组』!」商店街的人拿起大声公激动地对我大喊,却丝毫没注意到我因为感到太刺耳而瞬间扭曲的五官。
蠍大叔可能是被派去做什麽机密任务,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失踪了,已经有两天没见到他。也没有其他事要做,於是黄昏的时候我跟着小南姐姐来到有一个多小时路程的市集。
我们首先购买的是必备的油、盐、糖,以及一袋米和一些食材,其中芥菜和菠菜是我的私心,它们是制作蔬菜饼的材料。
之後我们又买了一个饭锅、两个炒菜锅和十副碗筷,正愁钱不够买其他东西,厨具店刚好在做活动,还让我们抽中头奖。
「没想到你这小鬼还满有用的嘛。」
当我们把这些东西搬回去的时候遇到角都,他听完缘由後赞赏地点头。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深刻体会到角都是个极度爱钱惜钱的守财奴,又名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过往好处想,他剥削我愈多──老师说『吃亏就是占便宜』──我的性命就愈有保障。我才不信有人比我更刻苦耐劳!
我、小南姐姐和跑来凑热闹的飞段一起把厨房里坏掉的东西都丢出去,然後我才发现冰箱竟然是新的──这就是成员们不用每天跑市集的秘密!
我瞬间瞪向角都,满眼指控。
「我只有说『厨房用具』不重买,冰箱是『电器』。」角都狡猾地说。
这群家伙……我又栽了!
「我要吃炸猪排。」飞段一屁股坐到餐桌上,一副等着开饭的模样。
「哼哼,谁要煮给你吃啊,我们晚上要吃乾、粮!」我恶狠狠地说,想到可以出之前被骗的恶气就得意不已。
「呿。」飞段撇嘴。接着他似乎想到什麽,桃红色的眼睛骨溜溜一转,朝我伸出手,「乾粮是吧?那也不错啊,拿来。」
「飞段!」我怒吼,一掌拍过去。谁知道他轻轻松松就闪了过去,害我重心不稳跌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笨蛋!」他捧着肚子大笑。
「可恶,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打得你哭着跑!」
嘴上这麽说,我还是认命地开始煮饭,反正之前在方家杂烩工作的时候也都是我一个人在忙。半小时後摆盘上菜,正想要好好享受辛劳的成果,谁知──
「怎麽只有饭和菜,肉呢?我说过我要吃猪排!」飞段不满地用筷子敲碗,发出清脆的『当、当』声。
「好吃。」小南姐姐在吃完我炒的芥菜後摀住嘴巴,「没想到小紫这麽会做菜……」
「哈,我才不信那只章鱼煮出来的东西能吃。」飞段埋首扒着碗里的白饭。
「不好意思喔,你正在吃的饭也是我煮的!」
什麽意思嘛!虽然常常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被处罚,但我好歹是方家杂烩中唯一一个厨艺获得大厨肯定,能够在他忙不过来时帮忙烹调料理的人耶!连那些欺负我的学徒都不敢说我做的菜难吃了,飞段竟然随随便便就否定我!
「还可以……」拉下面罩开吃的角都在这时候开口。
我得意洋洋地斜睨飞段,只见他一脸愤恨地瞪向角都,说:「角都又不挑,不准啦!」
角都的真面目有点恐怖,我只敢偷瞄。他的面罩下是一张沧桑的脸,嘴巴两端原本是嘴角的地方不知为何大范围裂开,一直裂到颧骨下方,好在裂口有用奇怪的黑线缝起来,不然肯定可怕一百倍。说不定角都平时戴着面罩是为了不要吓到人?
飞段经过一翻挣扎终於下定决心,夹了一小片碎叶放进嘴里咀嚼,愈嚼脸色愈奇怪。「这个味道……我怎麽好像有吃过?」
「你以前可能有光顾过方家杂烩吧?我是跟方大厨学的。」我不以为意地说,吞下一大口饭。
吃完晚餐大家就地作鸟兽散,连小南姐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晓基地只剩我一个人收拾残局。
「唉……」我自我安慰道,「看开一点,不过是做饭外加洗四份碗筷、一个炒菜锅、电锅的内锅而已嘛,跟待在方家杂烩时比起来好太多了。而且刚才你除了有吃饱,还被小南姐姐和角都夸奖呢!」
踏出基地时天色已经黑了,上弦月挂在西方的天空。晚风吹在身上,凉凉的,搭配蟋蟀的虫鸣和草发出的窸窣声倒是有些可怕。我搓着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就在我把碗泡进冷冰冰的河川里用力刷呀刷的时候,余光突然瞄到一个黑黑的影子。
嗯?不管它。我专心搓洗盘子。
一具红头发的浮屍顺着水波,面朝上漂到我面前。
「……妈呀!」我尖叫着瞬间蹬了好几步远,一转身就想跑。
然而我猛然想起今天新买的东西全都丢在河岸。如果我就这麽跑了,爱钱的角都会杀了我的!绝对!
过了一会儿确定那不是丧屍後我才又鼓起勇气走上前,把东西全部扫进怀里,我忍不住瞧了那个屍体一眼。
屍体身穿普通的黑色忍者衣,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面色和嘴唇都乌青乌青的,可是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显然是中了毒。
再仔细一瞧──奇怪,屍体的胸口怎麽还会起伏?难道……我赶紧摸上他的颈脉,竟然还在跳动,不过已经很微弱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风风火火地把赤发少年拖上岸。他大概比我重,背起他时我差点跌一跤,但最後还是成功把他带了回去。
我衡量了一下从一楼到二楼房间的距离,毅然决定借用蠍大叔的房间──反正他也不知道,借一下又不会死……应该吧?
赤发少年身上的毒看起来凶猛,但我好歹也给蠍大叔奴役了半个多月,毒药知识也懂了不少,更何况他跟我上次中的毒一样呢,我只要找到同样的解药就行了。
把蠍大叔床上的杂物全部扫到地上,我把赤发少年放到床上,湿淋淋的他把床也弄得湿答答。
我从蠍大叔墙上的柜子中搜出了一瓶解毒剂接着拔开,找到赤发少年的血管就用里面附的针头刺入。他连吃痛的表情也没有,想必中毒很久了,希望还来得及救人。
我把自己拉他上岸时弄湿的夹克和绷带解掉。想了想好人做到底,怕他感冒也帮他把全湿的鞋袜、长裤和上衣脱掉,只留下一件四角裤。我们村子的人常说四角裤是男人的尊严,不能随便让别人脱去,不然就得找那人拼命……我才不想救蛇反被咬咧。
我又用大毛巾把他擦乾,从杂物堆里找出一把吹风机(蠍大叔大概是想把它改造成什麽武器),幸好还能用,怕他被烫伤就把毛巾盖在他身上把他吹乾吹暖。
一连串动作做完已经是深夜了。我累得不行,想到还要爬将近一百层楼梯才能回到房间就想晕倒。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我转向蠍大叔的床──此刻在我心目中那就是天堂!抵挡不住诱惑,我扑了上去,完全没有惊扰到一旁的赤发少年。他的脸色好看很多了,露出原本清秀的五官。我想,他明天应该就能复原了。
我帮我们两人盖好被子,一点也不觉得睡在一起有什麽别扭。反正我都帮他这麽多忙了,而且我睡相很好,不踢人也不抢被子,他应该不会介意吧?我打了一个呵欠,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赤发少年沉睡着,长长的黑睫毛在双眼上就像两把小扇子,面容好比陶瓷娃娃般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