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时分,朔玛首都芳城细雨绵绵。
乌云像床厚重的棉被罩在城市上方,天上虽然下着雨,气温却很闷热,过路的行人身上衣服沾着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褚冥漾站在青色石板铺成的宽大天台上,眺望底下古老城市的景色。
他手上撑着一把透明的塑胶伞,在这个多雨的城市,光靠雨伞显然不够,所以他上身披了一件防水材质的薄大衣,外套下穿着宽松轻薄的米白圆领衫,领口露出淡茶色衬衫的领子,浅色宽裤往上折了一些,露出有些刮痕的棕色皮靴。
偶尔有风吹过,风会灌进他宽版的淡棕色大衣,远看他就像一抹白色的影子,随时会融进雨里,被风吹散。
在他身後的是龙锡殿,此时殿门大开,可以看见殿内没人掌灯,整个宫殿像一只远古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打盹。
褚冥漾转过身打量这座雄伟的宫殿,心里想着它可能还得沉睡很久,才能恢复往日的活力。
一个女人从殿门内走出来,直直走向褚冥漾,她身上穿着朔玛女官的服饰,走到离褚冥漾三步远处停下来。
「妖师大人,抱歉让您久等了。」年轻女官微微弯下身子致意,「下官名叫沫莺,今日由下官为您带路。」
「谢谢你,要麻烦你带路了。」
「那麽请随下官来。」
褚冥漾跟着女官走进殿门,长长的走道里唯一的光源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还好他的夜视力不错,很快就适应黑暗,清楚地看到殿内的摆设。
「当时公会辅助人员与镇北公在此打斗的痕迹,你们都清除了吗?」褚冥漾一面打量一面随口问道。
「是的,公会的医疗班在您之前有派人来过,」女官恭敬地回答道,「他们说这边调查已经结束,可以恢复成原先的样子了。」
「这样啊。」褚冥漾听完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们七弯八拐地走过许多回廊,才终於碰到一道往下走的楼梯,沫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褚冥漾继续往下走。
妖师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楼梯,踌躇了会儿才跟上。
朔玛皇宫虽然造型接近原世界古中国风格,但形制跟传统建筑根本搭不上边,在褚冥漾眼里顶多算是栋类东洋风的奇幻建筑。
整座皇宫没有围墙,而是盖在高耸的岩峰上,布局呈现完美的正方形,四方角落各有一座大型建筑,以宽大的木制天桥相互连接,大建筑之间的小宫室星罗棋布,以小吊桥连接,皇宫主体正是位於中间的龙锡殿,龙锡殿外表看似只有一层,其实下方岩石部分也是建筑一部份,总体来说就是一栋盖在岩壁上的多层建筑,接见宾客、举办朝会的大殿在最上层,其余宫室则在下方。
宫内居然禁止使用移送阵。褚冥漾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沫莺的下半身,觉得隐藏在裙下的大腿肌一定筋肉爆炸。
「如今皇宫是谁在管理?」眼见楼梯一时半刻走不完,褚冥漾打听起朔玛的现况。
「皇宫的事务目前由宁南公主管理,平西侯处理内政事务,而镇北公原先的领地....」沫莺停顿一会儿,才语气冰冷地吐出下一句,「则是由沪东将军和菲拉克司的妖精王共同管理。」
「原来如此,这是妖精王与四方诸侯协调後的结果吗。」
「正如您所言。妖师一族来此地调查也是协调後的结果。」
褚冥漾感觉到女官话语中的讽刺,在背後尴尬地苦笑一下。他完全可以理解女官为什麽对自己没好感,一定是把自己视作妖精王的势力了。
「我来调查不是因为妖精王,而是为了我的朋友。」他觉得自己需要澄清一下。
「妖师大人高义薄云。」
「......谢谢。」还是不聊了。妖师选择机智的闭嘴。
讲话掉冰渣,这让褚冥漾想到一个人。
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冰块是可以捂热的,他只是想捂着,尽管有时候手冻得有点痛,但是无所谓,他知道那个人从来不会舍得让别人受伤。
「人如其名,真没办法。」
他知道有簇火苗藏在冰里,捂到最後才会发现,是火焰温柔地把自己包围在中间。
那火是矛盾的,有时凶猛足以燎尽一切,有时又脆弱得只剩火星点点。褚冥漾能做的只是一直捂着,傻傻的捂着,就像是柴薪等待火焰将自己化为灰烬,或是荒原中的旅人守着最後一点火光,虽然最後可能只是换来一句脏话外加「笨蛋」,但是连读心术都不需要,褚冥漾知道那人心里藏的是别句话。
这次来帮忙调查,那人大概也会说自己是笨蛋吧。
无所谓,谁让他欠那人那麽多。
那都是命定的,改不了。
「到了。」前方的女官停下脚步。
褚冥漾回过神抬头,眼前耸立一座暗红色的大门,门上贴着数张符咒,用金色的墨水胡乱图画,看起来像鬼画符。他确认了一下封印的复杂度,最後用手覆上其中一张。
「解。」他低声念道。
只见门上咒文应声凭空消失,他这才准备推门而入。
「等等。妖师大人,这符咒解除....」
「没事的。我说她无法逃离,她就无法逃离。」褚冥漾转身给予女官一个腼腆的微笑,「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一下,谢谢你。」
然後他的身影消失在门之後,红色大门重新合上。
大门後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宫室,灯火明亮,整个空间被艳红色的幔帐分隔开,眼前的小隔间看上去像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书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但是完全没有人使用过的感觉。
褚冥漾抬起脚步往内室移动,撩起厚重的幔帐,一间寝室映入眼帘。
说是寝室,其实也就是一张木床、一组木制桌椅跟一个双门木柜。木床上用白色纱帐罩起来,隐约看得出有人躺在上面。
「打扰了,温竞阁下。」他出声试探道,「我叫褚冥漾,是一位妖师,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调查谋害新皇的真凶,所以我需要向你询问一些问题。」
「靠近点。」一个沙哑女声回应道。
褚冥漾顺从地移动到床边,纱帐後朦胧显露出一个女性的身形,她坐卧在床上,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面目看不清楚。
「不一样了啊,现在居然连妖师也会参与这种事。」女人幽幽地说道。
「您的伤势还好吗?」褚冥漾礼貌地开口询问。
对方冷笑了声。
「如今我只是囚犯,好不容易落马,朝上那些人一个个盼着我死,」镇北公语气阴毒,「本来可以治的伤口,拖到现在也是等死而已了。」
「希望您早日康复。」
镇北公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帘幕另一端的年轻男子。
「妖师的祝福吗?那我就承你吉言了。」女人虚弱地咳了两声,「你问吧,不管你会不会把调查结果如实上报,我都会回答所有事。」
「公会和朔玛朝廷不希望这次事件由相关人士调查,我代表中立,不会偏袒向哪一方,您可以放心,我不会扭曲任何您说的话。」
女人嗤笑出声,又很快收回笑声,语气充满不耐。
「说的好听,妖师一向不管事,我不相信没有理由你会答应来调查。」镇北公警告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你到底中不中立,只是少在我面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问题是你要问的,我要是不开心,就不回答了。」
话说的这麽明,褚冥漾有些尴尬,镇北公没说错,他的确没有说实话,虽然表面上是中立,但自己对整件事早有先入为主的认知。
「我的朋友们是参与那次任务的黑袍,现在因为是嫌疑人,所以两人都被暂时吊销黑袍资格,目前正被隔离,禁止外出接触任何人。」褚冥漾如实回答道,「我相信他们不是谋杀新皇的人,我要找出真正的凶手,证明他们是清白的。」
记得听到惩处结果的时候,褚冥漾自己一时间也很难接受,在他的印象中,还不曾看过有袍级被罚得那麽重过,黑袍资格陪着冰炎那麽多年,当年还打破史上最年轻黑袍的纪录,结果资格居然说冻结就冻结了。
夏碎则是被禁足在住处,千冬岁想要凭着红袍的身分去探望,都被勒令禁止。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只是为了安抚朔玛的措施,但是褚冥漾承认自己心急了,一秒都不想让冰炎跟夏碎处於被怀疑的状态。
当火铎拜托他调查真相时,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想赶快调查完,让一切恢复如初。
「想也知道不是他们。」温竞不屑地哼了一声,「也不是我。我们那时候都在相互战斗,根本没有空隙去做那些谋杀的勾当。」
「事实就是我让新皇去躲起来,带着护卫出去清除那些麻烦的袍级,刚好遇到一个公会辅助人员带着那个人质要逃,我就顺便杀了人质,然後被那个武功奇特的辅助人员伤了,就这样。我的部下都是有相当实力的,就算是两个黑袍,也不可能游刃有余到可以去杀陛下...一定有别人。」
「至於是谁做的,你就想想整件事结束後是谁获利吧!这些调查都是妖精王在装模作样,他只是想要崎岖地。」女人冷冷结论道。
如果是妖精王做的,他就不会找人来调查了吧?除非他真的很有自信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褚冥漾在心里质疑道。
仅仅是为了得到崎岖地而已,对妖精王来说有更轻松的方法,杀掉新皇、坑其他黑袍根本不必要。
怎麽看都觉得,得到崎岖地对妖精王而言只是看到机会顺便捡漏而已。
「最後一点我不敢肯定,但不管妖精王怎麽想,我都不会让无辜的人蒙冤。」妖师神情坚定地说道。他心里其实很想问那位辅助人员卫麒良的武功是怎麽个奇特法,但是调查的重点毕竟和卫麒良的武功无关,就先不问了。
「让我们开始吧。我想先请您描述一下,您眼中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余细节我会慢慢问。」
「先替我把帘子掀起来。」帘後的女人命令道,「我要看到你的脸。」
褚冥漾没办法,只能停下问话,搬了张椅子坐下来,再把纱帐撩起来固定在床柱上。
他看清楚了床上的女人。
原本该是养尊处优的身体异常消瘦,雪白的衣服宽松地套在身上,一点也不符合一个练武女性该有的样子,未至中年的脸庞显得憔悴苍白,一夕之间,已没有一方诸侯的面貌。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像习武之人一样调息,吐气却断断续续,谁都看得出她身体已经撑不久了。
「事情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她用虚弱沙哑的声音说道,「众所皆知我的立场一向不支持公会,因为加入公会,对朔玛并没有实质好处,朔玛国土广大,但境内土地不肥沃,自古就是勉强自给自足的国家,新皇...刚上任不久,在那之前朔玛因为内战,土地破坏很大,并不只是作物被破坏,而是战争後太多咒术、诅咒累积在土地上,那要过好几十年或百年土地才会恢复,如果不占领周围的土地重新开垦,粮食供给根本跟不上现存人口,我们人口中几乎全是相对体质虚弱的人族,不如其他种族,这样下去我们很快会沦为名存实亡的国家。崎岖地战略位置重要,完全握入掌中只是我的第一步,也是为了方便向外扩张。」
镇北公清了清嗓子。
「但是一旦加入公会,向外拓展国土就会打破公会盟约,成为公会合理攻击的目标。要知道,如今的公会也许可以提供扶植新皇的武力,但可没有能力救济一个要崩溃的国家。」
「所以因为这样跟新皇立场分歧,你想将你的孩子取而代之,坐上皇位吗?」
「皇位只是形式,」镇北公摆摆手,相当不以为然,「孩子也还能再有。问题重点是,谁才是朔玛最有权力的人?那个人才能拯救朔玛。」
「祖锡英只是个刚嚐到权力滋味的孩子,想要靠着外力让自己的权力巩固,他不肯再听我的话,朔玛真正的危机,他根本看不到,我别无选择。」女人垂下眼帘,「我别无选择。」
镇北公讲完後,妖师立刻并未接话。
他眼里充满不可置信,随後将头低下来看向别处,不忍再看女人憔悴的脸庞和极端执着的眼神。
「我明白了。」褚冥漾点头道,「你前面说事情从一年前开始,一年前发生了甚麽事?」
「一年前有人来找我,自称知道公会的机密,我那时候正需要一个间离公会跟新皇的契机,就跟那个人搭上了线。後来通过那个人拿到一个名单,说是公会筹备已久的计画,我信了,就继续跟他往来了。」
「一个名单?」褚冥漾皱起眉头,红袍会蒐集名单他是知道,但他从来没有听身边的袍级朋友提过甚麽计画,连冰炎都没说过。
「纪录各地所有非血缘异变者的名单。你也明白,异变者大多不是出自冗族,就是被族人驱逐的孤狼,是不属於任何势力的人口。六年前鬼族大战公会损失惨重,其中,妖精族损失更惨重,因为妖精族在袍级里人数最多。对公会来说,大战时期人数多的种族总是吃亏,和平时期各族在公会的势力又不平均。现在已经不是鬼族大战前的情势,共同的敌人已经没了,每个种族或国家都会为了自己族群的未来想,谁愿意当牺牲最多的?谁愿意当势力最小的?」镇北公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所以名单是为了建立一批新的、完全没有背景的袍级,方便替所有种族的利益服务。」
女人说完,见褚冥漾没有反应,又继续补充。
「别说是我胡乱猜测,你回去观察,现在这几年新招募的袍级,还有异能学校,是不是非血缘异变者越来越多?」
「对这点,我离开公会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甚麽显着的感受...」褚冥漾微微握紧双手,「你说的话并没有根据。」
「你不相信也无妨。」镇北公微笑道,「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在当时,我只是让人拿这个证据对新皇说,公会进驻是因为觊觎朔玛人民中的非血缘变异者,啊,那人数还真不少,未来会成为动摇政权的棋子。那孩子马上就信了,明里与公会合作,暗地里计画反捅公会一刀...」
「那个给你名单的人呢?」褚冥漾打断镇北公的独白,「是什麽样的人?你知道他的身分吗?」
女人疑迟了一下。褚冥漾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开口鼓励道。
「如果不知道身份没关系,描述一下外型也可以的。」
「那个人...」
女人视线慢慢聚焦在半空中,看着不存在的点。
「那个人是公会的背叛者,很可能是杀了新皇的人。如今你也不需要隐瞒了,请说出来吧。」褚冥漾尽可能保持温和地说道。
他很想赶快问完话去实地调查,因此不能在镇北公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看镇北公还在思考的样子,他低头偷偷查看手机。这次外出调查,褚冥漾还有搭档跟他一起行动,只是调查中途分开了,各自去了不同地方,如果对方有调查结果,就会传讯息来。
他打开通讯软体,果然看到一则新讯息。
『这边有结果了,跟我们先前想得一样,等你过来,一起出发去崎岖地。』
褚冥漾心里松了一口气,收起手机,重新看向镇北公。
只见女人也正抬头往褚冥漾的方向看,漠然眼神不像在看褚冥漾,却像在看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她的头一动也不动,不知道看妖师多久了,空气彷佛随之静止。
「温大人?」
「弄臣...」她打开两瓣乾瘪的嘴唇,像从喉咙深处僵硬地吐出词汇,「一个小丑...」
「小丑?等一下,你说那个人有公会的机密,那他取得你信任之前,至少有表明自己是袍级吧?」褚冥漾有点懵。
小丑?
镇北公怎麽会相信一个小丑?
「...穿着半红半黑的宽袍,上面缝着铃铛,小丑只会笑,因为那是他的面具,除了笑他不会有其他表情,他只会笑...小丑模仿起人来惟肖惟妙,跳舞弄剑只是基本,幻术驯兽更是精通...」镇北公滔滔不绝地说道,用一种固定且缓慢的语速,声线毫无起伏。
「他跳着舞,铃铛随着叮铃作响,他旋转着,他说....」
甚麽跟甚麽啊?
褚冥漾看着女人诡异的举动,完全不能理解。
「温竞阁下?」
女人唇角动了,像有两个隐形的钩子,硬把嘴角往上拉,扯出一个大大的、虚假的微笑。
微笑如面具般维持在女人脸上一阵子,她的眼睛依旧空洞地瞪着褚冥漾。
良久,她再度张口念诵道,但是换了一种声调。
那是种音调拔高的声线,有着夸张的抑扬顿挫,像沿街叫卖的语气。
「...客官且留步,观异人魔术,天下惊奇事,皆在安息树!」镇北公顶着惨白笑脸说道,「这位客官,愚者刺杀国王的剧码,这场表演是否精彩?是否百思不得解?打赏几个钱,往後表演更加精采!」
褚冥漾从木椅上跳了起来,一手放在身後的枪袋上戒备着。
「你是谁?」他没有马上掏枪攻击反常的镇北公,而是缓缓矮下身与镇北公平视。
「天下惊奇事,皆在安息树!」女人继续用拔高的音调说话,「这位客官,亡者回归复仇的戏码是否精彩?本杂技团歇业多年,如今再度重聚,只为带来这场绝无仅有的表演。」
女人说完,开始尖声大笑起来,是那种用力挤压肺部发出的笑。
她虚弱的躯体随着笑声剧烈抽动,上半身因震动而侧倒在床上,像是用尽生命最後一丝力量般大笑不止。
「天下惊奇事,皆在安息树!」
「隆重介绍新成员!妖魔之子、狡诈的假贵族、叛族者与大家最爱的、愚者!从地狱归来与大家见面!」
「皆在安息树!」
「皆在安息...」
「米纳斯。」
砰。
房间安静了。
褚冥漾放下幻武兵器,胸膛因为深呼吸而明显起伏。
他走近床边把镇北公的身体摆好。
床上的女人闭着眼睛,散布在脸上的发丝因为鼻子呼吸的气体而微微飘动。疯狂的微笑已经消失无踪,枯槁的脸上尽是疲惫。
「睡一下吧。」褚冥漾看着女人平静的脸,眼神渐渐变得严肃。
安顿好镇北公後,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西瑞,我这边也结束了,现在过去你那边。」他走向门边,开启了朱红大门,向外面等着的女官点头致意,自顾自往回去的路走,「我已经可以证明冰炎他们不是凶手,嗯,但是我们还是得继续调查。」
「有人向我们发了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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