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天花板消失了,我的身体漂浮在金色的水里,水很温暖,轻柔地抚慰我的皮肤,像母亲的手在安慰哭泣的孩子,舒缓我的疼痛。
我想起来我来过这里,这里是我在朔玛皇宫里,因为昏迷所梦到的梦境,也是我最後一次跟淡鹬说话的地方。
我扭动四肢,发现绑住手脚的金链已经断开,腹中插着的黑色刀刃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洞穿腹部的伤口,边缘还渗着血,但远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血流如注。
还好,虽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总算捡回一条命了。
确认完自己暂时死不了後,我连忙翻转身体,想找那个刚刚要置我於死地的人。
没想到眼前的状况却让我愣住了。
宽敞的圆形房间,地板是冷白色的,房中央是一排金属手术台从门边绕一圈延伸到尽头,由天花板垂下一道道淡蓝色帘幕,把手术台隔离成不同的工作空间,一边的墙壁是一片铁柜,另一边则是洗手台和简单的淋浴间门口。
在我下方,依然是我之前待的那间手术室,只是现在全部被泡在金色的水里,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符咒、地上的水晶与符文,全部不见踪影。
九澜也消失了,手术室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
我拨开眼前的水,使身体往下游,这些金色的液体几乎没有阻力,我轻轻一拨就来到地面上,脚踩到地面上瞬间,地心引力彷佛又回来了,我能稳稳走在地上,一点也不受浮力影响。
我伸出手挥动两下,四周确实有液体被扰动的感觉,但是手却没有碰东西的阻力,金色液体似乎不是普通的物质,而是类似结界的存在。
金色液体并不会伤害我,相反的反而暂时止住了我大失血,算上在朔玛,一共出现两次同样的情况,绝对不是巧合。
「淡鹬,是你吗...?」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问道。
寂静无声。
手术台旁的工作台还躺着我的资料,这里确实是我刚刚待的空间。
那个变态医生去哪了?
这麽短的时间他会跑到哪里去?
但现在的我只想赶快逃出去,只好先抛下这些问题,不然再遇到一次九澜,就没有这麽幸运能捡回一条命了。
想到这我立刻抬步走向门,腹部的伤口虽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剧痛,但拉扯到时还是能让我痛到跪下来,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慢慢走,生怕动作太大会让伤口被拉扯到。
在我快走到门边时,突然感受到脚尖踢到硬物,发出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低头一看,发现一个玻璃制的可乐瓶滚离我的脚边,撞到门以後,又反弹滚回来我旁边。
我把瓶子捡起来,玻璃瓶身贴着鲜黄色与白色相间的产品名称贴纸,贴纸上用黑色的复古字体写着「Lemonade」,右边画着商标,是一只七彩尾羽的鸟。
里面装着淡金黄色液体,瓶壁上附着着细细密密的小泡泡,瓶外因为温差产生了白白的雾气,能闻到逸散出来的淡淡柠檬香气,和香香甜甜的汽水味道。
柠檬汽水,跟淡鹬的气息是同一种味道。
我想到了九澜的第二种假设。
「不会吧...不是这样的吧?」
我立刻将汽水拿远我的鼻子。
闻到这个味道让我意识到自己既渴又饿,喉咙乾得发疼,好像足足三天没吃饭喝水,心里有种冲动,想扭开瓶盖一口灌完眼前整瓶汽水。
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行,不管多渴,渴到喉咙像要烧乾都不能喝。
「淡鹬,这是你吗?」
手一抖,汽水掉出我的手,漂浮在金色的水光之中。
我折回去拿我的随身包包,我的包包被放在几公尺外的地上,资料则零散地放在洗手台旁边的工作台,用透明资料夹垫在下方。
不走近还好,一走近,一股浓郁得足以折磨肠胃的香气扑鼻而来,滋味厚重、鲜甜,充满野味的肉香,和淡淡的血腥气。
我第一时间想起来,这是「血鸭」的味道。高中时有一次家里因为中奖,爸爸带着全家人去吃西餐,那时候妈妈点了一道血鸭,那鲜甜的滋味,我很久都忘不了。
用鸭的骨髓、血、内脏用银器榨出紫红色血汁。
加上奶油、高汤、白兰地、一点橘子和辣椒。
最後,调出巧克力色的酱汁,浓稠质感如同柔软的丝绒,服贴包裹住带血的鸭肉,一口之後唇齿留香。
美味又充满血腥美学的一道佳肴。记忆中的香气入侵鼻腔,我的肠胃在压抑之下疯狂叫嚣,食慾在脑中爆炸开来。
我想吃掉香气的来源,用尽一切力气填满我乾瘪的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满我逝去的生命力,治癒我的伤口。
饥饿感像一只疯狂的困兽,从灵魂深处像我的理智怒吼,要是被撞开牢笼,我知道我也会变成野兽。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九澜午餐要吃的肉酱而已,虽然高级了点但是...对,说不定他今天想吃好一点...对,没错...」
我双手撑着洗手台用力喘气,看着在水槽内,有一个打开着的密封玻璃罐,里面盛着让我差点失控的香浓深棕色液体。
「九澜的灵魂怎麽可能变成肉酱,哈哈哈!哈哈!」
用尽最後一点自制力,我用力把玻璃罐扣上,迅速地跑去拿包包,
我的双手双脚都在颤抖,以至於不小心绊到一个移动式工作台,整个人摔在地上,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随着流出更多的血,我更饿了。
这一跌让我冷静了下来。
看着玻璃罐里的液体,我知道现在我暂时是安全的,我还有时间可以思考。
如果,灌满室内金色的水就是九澜所描述的异能,那麽我身上的伤、不寻常的饥饿程度、柠檬汽水及现在新出现的血鸭酱,一切不寻常的状况都验证了九澜的第二个假设可能是对的。
基於第二种假设成立,灵魂对我来说是可以吸收、消化的食物,而金色的水,可能是我用来保存灵魂的精神结界,我在濒死危机时可以施展异能。
现在淡鹬还活在我的结界里,九澜也被我吸收了,我只要把他们放出来,就诸事大吉。
问题是,我不知道要怎麽把灵魂放回去,我必须请人帮忙。
要请人帮忙就代表,我异能的真相会被发现,被发现的话...
我会怎麽样?
在这个时常会受伤,有生命危险的守世界,现在身边认识的所有人,有办法继续和我来往吗?
对一个会吸食灵魂的怪物,我自认无法做到。
我也希望淡鹬跟九澜的灵魂返回身体,但是如果真的如九澜所说,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杀才能开启异能,我精神上一定无法忍受。
我会变成真正的怪兽。
上述的情况都是以第二种假设做解释。
「靠!这个假设我怎麽可能接受!」
灵魂变成汽水跟肉酱,这种异能也太瞎了吧!
亏还有医生相信这种解释,简直没救了。
我异能发动之後,九澜一定是躲起来了,剩下他午餐要吃的肉酱跟柠檬汽水还放在这里,看他整天宅在这间解剖室,说不定吃饭也是在这边吃。
疯子,我再也不要来医疗班了,一堆疯子医生。
我站了起来,将桌上关於医疗文件拿起来浏览。
九澜还没有将他的假设写在诊断书上,所以我的异能还是一开学不久登记的状态。这次复诊日期纪录上也没有显示,除了我和九澜外,就只剩柜台的蓝袍和那个复健师白羚羊知道我今天来过。
「神经病,我要走了。」说罢,我从口袋抽出移送符。
现在我脑袋一团乱,只想赶快传送回学校保健室治疗,我知道在医疗班里面使用移送阵会优先传送到我上一次到达的医疗班分部,用最快的速度带我离开这里。
在踏进发着蓝光的阵法之前,我犹豫了半晌,最後收回脚步,转身走回工作台。
医疗文件连同水槽中的玻璃罐一起被我塞进包包,我跑向手术室大门,将浮在门边的汽水罐一起拿走。
第二个假设终究影响了我,我不能忽略我被人发现异能很危险之後的後果。
所以在我搞清楚自己的异能之前,越少人知道我来过医疗班总部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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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az:
穷困作者只吃过猪血糕还有鸭血跟米血
上网取材查到好多跟血有关的中华料理
华人其实是吸血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