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红色宫殿笼罩在不详的气息之中,在寝宫某处密道中,一群全副武装的侍卫正簇拥着一名少年迅速移动。
不久他们便来到一处金属材质的大门之前,门一开,可以望见门里竟然是另一个雕梁画栋的房间。
侍卫散了开来,在少年跟前跪了一排,其中一位跪得较前面的侍卫激动地说道:
「令新皇龙体陷入危急之中,臣罪该万死。」
新皇慢条斯理地走到一张雕着龙纹的榻上,坐下,眼神波澜不惊。
「平身。」垂眼良久他才启口道,「就算藏在地宫也未必安全,要是真的在意朕的安危,就去守着吧。」
说完他一个仆人未带,独身走到屏风後一个类似书房的隔间。
他抬头看着一屋的别致,不禁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会有被背叛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那麽快。
距离登基之时才不过短短两年,龙椅会做得稳,也不是滴血未沾。
公会不难对付,甚至还能帮自己站稳脚跟,但是再这样下去,北边的是非之地他也一样永远无法收为江山,那里有太多少数种族,半鬼族、石妖精、夜妖精、炽狼族……,凭着种族和平条约,公会绝对会阻止他染指。
再来他也很担心,自己国家的人才,会因为公会进驻後,流入袍级系统之中,不愿进入国家机构。
这些闷在心里的想法原本不明显的若隐若现,直到他从弄臣那得到公会的『名单』。
太惊人了。这份机密资料他忽然明白了公会内部也是求贤若渴,名单内竟也有不少人是在朔玛境内的人民。
「看来公会在鬼族大战时的旧伤还没治好呢……」他冷笑道。
脑子竟然动到非血缘异变者身上,虽是大工程,但是确实有价值。
所谓非血缘异变者,顾名思义就是不是因为血统而有特殊能力的人,不像兽王族有兽化的能力、精灵有感应自然的能力、妖师有言灵的能力,有异能的原因是自身异变而非遗传。
另一种是除了原本血统的能力之外,自己又异变出新能力,比如说兽王族的人哪天忽然多出穿墙的能力等等。
这类人的能力难以预测,能力进化幅度也无法测知,有些一辈子能力都处於一般人到异能者之间,有些人的能力却进化到足以破坏世界法则,更有些人可能会把能力遗传给後代,成为新异能的始祖。
而名单中所蒐罗的名字,就是这些非血统异能者。
如果这个能力者资料库建立起来,外加定时监控,送入学院培养,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强大堪用的能力者。
据他所知公会这张名单是机密,拿在手上势必是种威胁,所以他就接受了那个『自称』公会泄密者的弄臣的提议来给公会下个马威,让他们在朔玛以後不得轻举妄动。
没想到那个来路不明的弄臣竟然出了差错,新皇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公会或镇北公派来的奸细。
「太大意了。」他蹙眉道。
幸好平息内乱之後,他重新整修宫殿,请高人重新为建筑布局,封住冤魂血气,镇压敌人戾气,顺便还为自己建个避难的地宫,是个好局。
「黑袍在这里撑不了多久,如同瓮中之鳖。」他思忖道,安然地靠在榻上想着之後给公会的谴责声明要怎麽下笔。
一阵几乎感觉不到的风吹进了书房,薰香的气味搔着新皇的鼻子,可能是因为在地宫,所以薰香的味道不是新皇常用的那种。
祖袭英舒服地闭上眼睛小憩。
再睁开眼睛时却赫然发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弄臣?」新皇吓了一跳,立刻坐直身子问道,「你怎麽在这里?」
有人来了外头的守卫怎麽也没出声?
弄臣依旧穿着他的丑角服装,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新皇不自觉地冒起冷汗,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弄臣?」他再次问道,「朕说你……」
「我等这刻好久了。」
弄臣忽然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像平常那样的诡异沙哑,相反的正常许多,甚至可以说低沉好听。
「两年,对我来说如两世般漫长。」
新皇想站起来,但手脚却不听使唤如有千斤重。
「新的薰香好闻吧?我为你点的,那能瘫痪你的四肢,却依然有痛觉。」弄臣笑了起来,把脸上的面具解开,露出一双不祥的暗金色瞳眸。
一看到弄臣的瞳色,新皇就明白了一切。
「记得那个跟我有一样瞳色的人吗?」脱下面具的青年轻声说道,脸挪到新皇面前,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眼睛,「那个死在你一声令下的冤魂,为了让你坐稳宝座的牺牲品?」
新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从没想过,「那个团体」的名字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脑海中。
「安息树……」祖锡英四肢无法动坦,但是头部以上还是可以活动,「怎麽会…我已经肃清所有团员了…」
青年笑了出来。
「那没关系,你把我当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恶鬼也行。」青年红黑相间的袖子里滑出的一只餐刀大小的银亮小刀,虽然小,却看得出是把好刀,「我听闻贵国酷刑残酷异常,可惜我今天没有时间好好试一试。」
嗖一声,青年挥刀而下,丝毫不拖泥带水,像刽子手般冷酷非常。
新皇惨叫一声,一手按住脸,血从手指间溢了出来。
「你到底跟安息树有什麽关系?!」新皇摀住流血的脸颊,那脸颊活生生地被削下一块肉,「你如果跟那人有血缘关系,怎麽当初在盗贼团里没看到有你这个人?」
青年闻言眼神一冽,抬手又是一刀。
「哥哥希望我有不一样的未来,」青年的眼几乎要渗出血来,「你…杀光了团里的核心人物,让我兄长死在叛乱的罪名之下,『安息树』何时是煽动内乱的盗贼了?凭你在皇室中的排行和势力,若一开始没有安息树的情报网,你能上位?」
新皇的衣服里渗出了血,晕染出一片血花。
「可惜就可惜在,我们没死全。」青年一字一句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上苍保佑,我终於能亲手了结你,」
「你也利用了镇北公?」新皇勉强镇静了下来,拖延时间道。
原本举起刀的手顿了一下,青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毫无反抗之力的新皇。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告诉她名单的事?谁唢使她设局骗你,让你招来黑袍?」再不咸不淡地添了一句,「别费心思拖延时间了,那帮守卫暂时是不会醒了,醒来他们也只会看到……」
青年左手一伸,半空中出现了一个鲜红法阵,凭空召唤出一柄巨大骇人的长柄兵器,银灰色光影流动,和暗金色眼睛相互辉映。
「你如死囚般残破的屍身。」
一股铺天盖地的劲风席卷了整个地宫,就像把足以撼动土地的巨大弓矢,对这饱含血冤的宫殿一举解开封印。
整个宫殿下的怨气好像获得了解脱的出口,一股脑地冲出这处处杀机的深宫苑闱。
青年注视眼前的屍首,经过良久,才收起武器转身离去。
阴暗中,几道黑影蓦然现影,各自或站或坐在不显眼的角落,看来是一开始就隐身躲起来,在一旁看完全程。
「首领?」其中一位黑影启口问道。
青年站了一会,好像是冷静了下来,刚刚迫人的气息收得一乾二净,只见他褪下了红黑相间的衣衫,一件乾净整齐的袍级制服被青年穿在了内里。
「时间不多,我该回学校了。」
他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头也不回地指了黑影中的两人:
「劳烦你们善後。其他人,散了。」
他走向阴影,跟其他黑影一样,苍凉消失於碧瓦朱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