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爱情坟墓
皇家雪场,蓝天白雪。寥如晨星的贵族散布在银白的雪道。
「你不是惧高吗?怎麽学会滑雪的?」
「惧高症是学会滑雪之後才有的。只要有你在我都不怕。」
许久未曾滑雪的两人,肢体有些僵硬,技巧有些生疏,来来回回几趟後,终於能享受酣畅淋漓的快感。
两人优美流畅的身影,在皑皑的雪道上穿梭,不时还扬起白白似烟的雪花。
「我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他们卸下雪具後搭上缆车往山头去。
亚舒尔紧跟在司诺的身後往杉林里走,走了一小段路後,除了树木和白雪……亚舒尔完全迷失了方向。人被困在苍茫的天地间,心被困在冷冽的冰雪中。亚舒尔摇摇头不愿再多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们倚着树干坐在雪地上。不知坐了多久,亚舒尔失去时间概念。司诺等不到想见的牠,前往至下一个秘密地点的半途中,牠蓦然出现……
「亚舒尔,你看!」他目光顺着司诺的视线方向望去。目光捕获一只活生生的雪狼。
亚舒尔忍不住赞叹:「真美!」
「我们进山洞避避寒!」他们屁股才落地。
雪狼从他们眼前跃过,还发出一声「思念」的鸣叫,接着又是一声「警告」意味浓密的长嚎,伴随一声枪响,子弹「咻」一声朝司诺飞来。
亚舒尔扑倒司诺,子弹射中岩壁摩擦产生点点火花。
第二声枪响後,白雪滚滚而落,将他们与世隔绝。
山脚下的人群纷纷走避。
亚拓快速扫视周围一眼,「王子他们人呢?」
「不久前搭缆车往山顶去,好像没见他们下来。」两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消息传回王宫,国王大发雷霆:「将军。你们这是谋杀!」恨不得把这些既不中看且不中用的舅舅们全都送上断头台。
「天灾难测,我们……全力搜救。」
「你们就是容不下他,非逼死他才能……安心。你们可知陪葬的人是谁?」
「区区一个特使罢了,布琭还能拿我们怎麽样?」
如果他手中有一把剑,就直直往他心脏刺入,「那是布琭王国的小王子,整个淮澈双手奉上都不够赔……」他攥紧拳头重重地捶在案上,「或许人家跟本不屑一顾。」
他们躁动不安。片刻後,有人说:「既然看不上咱们,那布琭就不会来攻打。」
国王气得差点吐血身亡,怒吼道:「不管死活,把他们找出来。」
一群老狐狸满脸难堪,心中却掩藏不住喜悦:「把屍体找回来,好交差了事,……都散了吧。」
山洞里一片漆黑。
司诺摸黑脱下手套後把亚舒尔全身都摸了一轮,还是不放心地问:「真的没有受伤吗?」
声音隐约在洞穴中回荡。
亚舒尔心中百味杂陈,司诺必须和他回去,「没有!」声音里心痛的成分多於惊恐,呼出的热气扑上司诺的脸颊。
黑暗中令人听觉和触觉变得特别敏锐。
司诺指尖抚过他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然後停顿在柔软的双唇;亚舒尔轻轻咬了司诺的指头,虽然看不见,但亚舒尔感觉到他脸上漾开一抹微笑。
「饿了?」司诺被他咬得心痒痒的。「保留体力,别瞎闹。」
亚舒尔侧身坐起,从怀中掏出手机。瞬间,黑暗中出现光亮。
在淮澈,手机根本毫无用武之地,既没讯号也没网路,纯粹拿来拍拍照。亚舒尔压根懒得充电,电力只剩下三成。
司诺挨着亚舒尔坐着,道:「手电筒关掉,保留些电力说不定还能派用上场。」
手机跟亚舒尔一样也怕冷,电力直直落。
「我怕天冷,说不定待会就自动关机了。」亚舒尔将手机放回怀里。「之前,传讯给你单纯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竟收到你的回覆,我当下高兴得要命。」
司诺一把搂住亚舒尔的肩。
亚舒尔顿了顿继续说:「要不你试着传讯给谁?」
黑暗中司诺瞪大双眼,「我不记得任何人的号码……除了你的。」
亚舒尔听闻开心地往司诺亲去,八九不离十,没有封住蜜唇也是吻上温热的脸颊。
「我真的爱死你了!……不然传给我大哥。」亚舒尔想了想立刻後悔,「不行不行,如果真的收到讯息,他可能会直接轰炸淮澈……」又掏出怀里的手机查了查通讯录,眼睛一亮,「那就传给瑟路士将军,尽人事听天命。」
司诺将讯息送出,将军收得到吗?
其实,他们也不懂智慧手表真正的功能有哪些,但被困在冰雪封存的山洞中,卫星定位及传讯是否能搜寻到他们的位子,亚舒尔反而不在乎了。
咕噜两声传来,在封闭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
「肚子饿了?」
「不知道我们会先冻死?饿死?还是窒息而死?」
「小时候我觉得洞挺大的,现在听你这麽说到觉得空气有些稀薄。」
「……司诺你是开玩笑的吧?如果这里是我们的爱情坟墓,我也算是如愿以偿。」
「……」
司诺从怀中拿出一条巧克力,塞进亚舒尔手中,「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只要我还活着。」
「你就怕我冷,怕我饿,你怎麽不怕我心碎而死?」亚舒尔脱下手套开启手电筒,撕开包装吃了一小块,苦苦甜甜的,是他喜欢的味道,还带有杏仁颗粒。又扳了一块递到司诺唇边,他紧抿双唇。「等你死了,别急着走记得回眸,我马上就会跟上。」
司诺哭笑不得,把捏着巧克力的手和巧克力一起含入口中。亚舒尔突然心跳加速,全身火热起来。两人交换口中浓郁的巧克力香、杏仁香,许久……
「我须要冬眠一下。」亚舒尔蜷缩身子,枕在司诺他大腿上安稳入梦。
充满焦躁不安的王宫,国王眉头深锁。
亚拓说:「请让我联系瑟路士将军……」
狗急跳墙,死马当活马医。
「行!找不回亚舒尔王子,淮澈难辞其疚。」国王神色复杂。
亚拓他们只提到雪崩,其它只字不提,瑟路士答应帮忙定位司诺他们的位子,如果可行的话,并且暂时封锁消息,以免引发更大的麻烦。
翌日,青空朗朗。大批的救难人员根据瑟路士传来的位子在山头搜索两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国王问:「位子正确吗?怎麽找不到人?」
将军说:「可能是埋得太深……」
亚舒尔也不知睡了多久然後被冻醒,两人低声交谈的回音充斥在幽暗的山洞里。
「司诺,雪崩这事,你习以为常?不然怎麽这麽淡定?」
司诺非常了解自己所处的位子,就算救难队找到点,一时半刻也挖不进来,况且外头天气是好是坏,他也无从知晓。
「如果我说我曾经在这里困了四天,你相信吗?渴吗?我弄点水来喝。」
亚舒尔拿出手机,灯亮的那瞬间,他见到一个温暖的笑容,也是未来日子里最後的一个笑容,然後灯灭,「好!你是不是和狼一起被困这里?」
司诺口中含着雪,整个口腔冰冰凉凉的,等待雪融化成水不再冰冷,他寻声捧住亚舒尔的脸,封住他的唇,缓缓地将水渡给他。
亚舒尔双唇获得滋润,热情地回应。
那年司诺只有十岁,好奇地跟着狼。雪崩时,狼躲进这洞,「其实是牠救了我,……或许我闻起来没有看起来可口,」亚舒尔彷佛听到他在说笑,忍不住笑了又笑,洞穴中笑声盈盈。「牠用温柔蓬松的毛圈住我,……後来我们就成为好朋友。……再来一些。」
亚舒尔拉住他的手。司诺拍拍他的手背,摸黑又融化雪,再次把口中温热的水渡给他後,将舌头深入他的口腔重舔、重压,以一副霸道却深情的方式索取温暖的津液。
「亚舒尔。」
亚舒尔被吻得天旋地转,往後夜深人静日子里,他的脑子里莫名盘旋着司诺的这声轻唤,带着浓浓的宠溺和深情,让他难以忘怀。
搜救来到第三天,亚舒尔冻得意识迷迷糊糊。分隔两地的司诺和丹宁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将军在拖延。
山洞里头的司诺打算自救,但雪壁紮紮实实稳如泰山,徒手难以挖动。
「司诺。」有气无力的一声,更像是梦呓。
「亚舒尔别睡……亚舒尔,」司诺紧紧圈住他,「再睡,我就吻你。」亚舒尔像是故意装睡,像是故意等着这个吻,整个人陷入冬眠的状态。司诺吻上他冰冷的唇,他没有像从前一般热情回应……
山洞外头。
一只突然现身的雪狼,从丹宁他们眼前悄然走过,不急不徐的向前走,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个眼神像是在求救,却又充满不信任,然後停在某处用爪子一扒再扒。
丹宁直觉他们肯定在此处,两人奋力猛挖,一米、二米,然後挖到铜墙铁壁,挪动铲子再继续挖,「有洞。」整片雪壁崩落。
亚拓兴奋大喊:「人在里面。」
亚舒尔自觉睡了很长的一觉,头昏昏沈沈的,睁开双眼,觉得眼前的景物格外熟悉,「司诺?」
我们应该在洞穴,我应该躺在他的怀里,而不是这该死的皇家医院。他不断回想,记忆却如此模糊,连抬手举脚的力气都没有。
医生说:「怕你做傻事,打了一剂,顶多是嗜睡及觉得全身无力。」
「医生,我的朋友呢?」
「昨日医疗专机直接停在顶楼,只有你一人。」医生东瞧瞧西看看,「再观察一天,如没不适就可以出院。」
亚舒尔无力、无奈、焦急地躺在床上。
英迪格进入,「医生何时转科了?」
「王子殿下,主治医生有事特地吩咐我过来看看,小王子要是有任何意外,我的小命可赔不起。」医生谄媚一笑。
「周末有空吗?」英迪格微微一笑。
「没空……也得有空不是吗?王子殿下。」明知故问,专门找砸。他暗暗在心中记上一笔。
「大哥,司诺人呢?」
「别担心,亚拓他们去打听消息,你安心休养。」
亚舒尔阖上眼,手摸上雪狼的项链,心疑:怎麽有另一条相链?惊恐地一瞥,是司诺的,怎麽会在他身上?蓦然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只表。
敲门声响後,两人修长的身影进入。
「队长,司诺呢?他没事吧?」
亚拓沉住气,不忘瑟路士将军嘱咐,「他在淮澈,人在医院,我们先救出你,然後……」丹宁扯了他的衣角,像是在提醒他什麽。「救出他。等他醒了,淮澈会捎消息来。」
「他的项链和手表怎麽在我身上?」
「难道不是司诺亲自戴上的?」丹宁也好奇了!
回到皇宫的亚舒尔,每日呆坐在瑟路士将军的办公室,苦等消息。前两日还算安分,第三日起整个人炸毛,直觉内情不单纯,众人似乎隐瞒什麽。
他不安地来回踱步、玩弄手表,心想,难不成遗漏了什麽,道:「将军,这表到底有哪些功能?」
瑟路士从档案中抽出一分资料交给亚舒尔。他仔细研究,除了已知的功能,还有反侦测、摄影、录音……根本就是给特务用的。
亚舒尔怕误删了重要的资料,手指颤抖,深吸一口气屏气,小心地按下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