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
想存活、唯有吃人
07
西元二零四一年,原.俄.罗.斯
坐在皮制的椅子上的金发男人听着从世界各地汇总而来的报告,缜密的思考过後迅速的做下决定并给予指示,就像是战时的最高司令官那般,事实上也是如此。
金发男人所处的地方是灰色协会原.俄.罗.斯北区总部,因为气候的关系导致感染者在这个地区蔓延的速度较为缓慢,相对之下,也是殁世後少数比较和平的地区。
除了金发男人以外也有不少作业人员抱着资料来回走动,电话铃声也从没停过,每个作业人员都严阵以待的坐在电脑前面收发消息,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接收各地的讯息统整後给总部部长分析并核准重大的事件,件件都是攸关数十万人的性命,因此他们也都用严肃态度来处理。
「报告。」
一名穿着军装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旁边的戒备人员随即迎了上去,开始检查,确认来人身上并无携带枪械後便让人进入里头。
为何会如此的严厉就是因为前不久协会内部正式分裂为三派,其中一派便是激进派,里头都是由一些较为年轻的猎人的组合,他们主张要将所有的感染者屠杀殆尽,当然包含了曾经受到感染却治癒好的人类,形式作风都相当激烈。
与之相对的便是平和派,都是以较为年长沉稳的猎人组合而成,他们则主张用和平的方法让减缓感染者的肆虐,强烈反对因感染又治癒的人类被处刑的作法,行事作风较为保守。
最後就是隔离派,这个派别是除了上述两派以外的猎人集结体,本身极为不合群且不听从协会的指令,但里头的猎人个个都拥有极好的身手与特殊的异能,形式作风有的低调、有的跋扈各个类型都有,是个令人头疼的派别。
原.俄.罗.斯北区总部部长巴尔兹‧霍金斯就是极少数的隔离派却掌握权力的人,另一人就是原.中.国.中.区总部部长斯库拉奇曼‧阿普,更早之前其实还有,是原.日.本中区总部部长蒙其‧D‧路飞,不过原.日.本在三个月前被感染者正式占据,已经被划分为最高级的警戒区域,至於里头进驻的猎人们已被协会证实了
…――全员死亡、无一幸免
将手中的文件送到金发男人的手中,身穿军装的男人眼眶泛着血丝,面色苍白,露在冰冷空气中的皮肤除了脸部以外几乎都缠满了绷带,身上还有着浓浓的血腥味。
「报告巴尔兹总部长,原.中.国南区、西区分部都已经被感染者给攻破,受灾地区还在往中区蔓延当中,两区分部……」说到一半後顿了顿,军装男人咬紧了牙,垂在腿边的手用力掐了两下,「…西区卡彭分部长与我们协派去的德雷克分部长、乌尔基分部长与旗下二百七十三位猎人,以上共二百七十六位优秀猎人…」
「…──殉职。」
淡色眼瞳快速地将文件上加密的讯息浏览完毕,同时迅速的分析出上头文件的内容,大致上就和军装男人说的一致,金发男人扬起头回望,面无表情的脸孔终於露出了些微的疲倦与哀伤。
「原.中.国南区的乔艾莉分部长在斯库拉奇曼总部长那里吗?」
「是的。」
又叹了一口气将头抵在交叉的手指上,霍金斯半敛下浅灰色的眸,沉默了好一会後轻按着太阳穴开口下令:「让在原.菲.律.宾的特拉法尔加、尤斯塔斯两人知晓刚才的事,越快越好,另外我刚才收到他们的紧急集结会议通知,地点在原.中.国总部。」
「巴尔兹总部长,难不成您要亲自……」军装男人惊愕的看着迳自站起身来的金发男人,後者大略的整理了一下桌面。
将披在椅背上头的大衣穿上拢了下衣襟,霍金斯把金色长发从大衣中拉出,背过身去,朝着门口走去,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被吵杂的电话声压过,经过军装男人的身旁时停下脚步。
「巴托……原.日.本那麽快被攻占并不是自然形成的,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只留下这麽一句话後的原.俄.罗.斯总部部长便离开了,被称为巴托的军装男人回过头时只来的及看见对方那长卷又美丽的金发飘荡在空中,然後消失。
思量完刚才那段话的意思後,巴托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而那个可能性让他打从心底蔓延至全身无法克制的发冷。
感染者近几年数量激增不是自然形成的,也就是说……
08
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
09
西元二零四一年,原.中.国
刚从飞机下来的特拉法尔加与尤斯塔斯立刻得知在他们搭乘飞机的空白时间里,他们为数不多的友人又再一次的缩减了。
坐上协会准备的车辆後,他们花了二十分钟抵达了协会总部内设置的医疗部门里,跟着带领的护士往某个病房前进。直到两人见到呆坐在病床上的那人为止,他们都没认出那个表情呆滞、身体还时不时颤抖的人会是他们记忆里头那个坚强又嚣张的粉发女人。
罗看着那人先是愣了半晌,随即皱起眉头嗅着病房里头除去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外,还有某种他异常熟悉且厌恶的味道。
最先忍受不住的是基德,只见他粗暴冲向前去一把拎起波妮的领子就往上提,拧着鼻子凶狠的大吼,「臭女人别让老子笑话了,你现在是个什麽样子?!」
波妮只是抬起眼睑,什麽都没说就闭上眼睛。
基德从来没有看过和他出身同区的女人此时失落的样子,气愤打从心底不断地涌现出来,「不过就是几个人死在你面前……」,能干到他们分部长阶级的人,手上可没少沾染过鲜血,不管是感染者、亦或夥伴。
「尤斯塔斯当家的!」罗厉声阻止基德後头正准备说出的话,用眼神示意他退开。
不满的啧了一声,但却还是退开的基德从旁边拉了张椅子,把椅背靠向前坐下,将双臂枕在椅背上头,再把下巴搁上去,挪好姿势後直勾勾的瞅着病床那处的两人。
罗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放在病床旁的小柜子上,坐在病床的侧边半弓起身子盯着波妮,细长的手指拨开後者的眼睑仔细检查,如金属般的流金眼瞳将粉发女性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纹有黑色字母的指尖从眼脚缓缓向下移动,滑过下巴、脖子、锁骨,一路下探到雪白病患服的上衣下摆――毫不客气的一把掀起
「喂!!特拉法尔加你干什……」基德在看见罗的动作後反射性的起身想要阻止,却在看到那雪色的肌肤上头横着几条难看且流淌鲜血的割伤後愣住。
「自残现象,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吗?」一向冷静自若的罗难得的带着愠怒瞪着刚才带领他们两人进来的护士,提高音量质问。
讶异於传闻中那位总是沉稳静默的人竟然会关心他人,女性护士被那眼神吓了一下,往後退了两步,「对、对不起,可是我刚才来巡房的时候并没有看见。」
「去把推车推过来。」
「咦?可、可是…」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基德将刚才因为他的动作而倒在地上的椅子捡起摆到病房的角落里,回头看着罗从柜子里头拿出小夹子把波妮的衣服固定好只露出受伤的部分,还顺道把女性长长的粉色头发简单的束起,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一尊脆弱的陶瓷娃娃那般。
「你是不是反应太大了点,那女人其实没有错。」基德嘟哝了几声後开口。
罗知道基德指的是女护士的话的确是真的,从波妮腹部的伤口与还在泛血的伤口来看,创伤造成的时间绝不超过十分钟,只是他刚才看到友人真的如他所设想的那样,一瞬间真的无法压抑愤怒。
「尤斯塔斯当家的、你还记得两年前二当家为了保护你而死,你说了什麽吗?」黑发的猎人低着头任凭有些乱的发盖住眼,低沉的嗓音夹杂几分喑哑。
回忆起两年前在原.美.国的底特律事件,饶是基德这样的大男人也禁不住内心翻腾而起的浓烈哀伤与气愤,以及那个伴他一同长大的好友,陪伴了他将近二十年,从出生开始就几乎不曾分离的友人,如同双子镜面反射那般的存在。
那个有着一头总是灿金色的乱翘长发的人什麽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死了。
「……老子发誓再也不会让兄弟死在老子的面前。」
这是他从那一天起就许下的誓言,两年以来,他的同伴不断地减少,但诚如他的誓言那般,他认可的兄弟也确实没有死在他的面前。
「我也是一样。」
同样也死在那场底特律事件中的佩金等人也是罗心中最重要的夥伴也是兄弟,连屍体都是他自己亲手处理掉的,身後的东西也是。
当罗手里拿起夥伴的帽子、墨镜、过期的蜂蜜与一卷老旧的录音带时,才深刻的体会到原来人死後的重量是如此之轻,听到在他听见录音带的内容是夥伴们为他唱的生日歌曲时,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他真的失去他们了。
「我们同期的猎人就剩下五个人了吧!」仍旧保持着垂眸的姿势,罗盯着波妮纤细的手腕上清晰可见的勒痕和爪痕,视线停留在充满血污的指甲上,抽出口袋里的手帕仔细擦拭。
当年成为猎人时搞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件,所以第五十六期的猎人共十一人被称为超新星,当时年轻气盛的他们都像孤傲的狼一样,各自寻找夥伴集结,但是到头来夥伴还是一个一个逝去。
他们只能无助的看着前不久还欢笑谈天的夥伴在下一秒被感染者撕去四肢,纵使以前接受过心理训练也无法无动於衷。
失去许多夥伴的孤狼最後集合在一起,总是打打骂骂嘴上从不饶人,但心里对各自的实力还是有相当的把握,同时也认定彼此之间是这殁世里的牵绊,是能够出生入死的兄弟。
「喂、特拉法尔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基德不满的瞪了一眼终於把推车推进来的护士,等人离开了之後偏过头提问。
「……隔墙有耳,把最大的棉棒给我。」本来很认真的基德在听见後头的话後翻了个大白眼,皱着眉头到推车那里翻出一包棉棒扔了过去,单手接住的罗立刻拆开用棉棒止血。
已经消毒完正准备把药擦上去的罗的手臂猛地被抓住,反射性的想抬手甩开,但在确认是谁的手臂後便停住动作,对上一双漾着无限哀伤的薰紫眼瞳,罗悄悄移开视线。
「…罗……基德呢?」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波妮的声音细碎的和平时的高亢全然不同,苍白的脸色与过於纤瘦的身形就像是随时会飘散的幽灵般。
「找老子干嘛?」没想到会突然喊到自己的名子,基德挑起眉头靠了过去,因为刚才看见罗被按着手,所以当他的手臂被抓住的时候没有阻止对方。
波妮抬起头来回瞅着两人的脸孔彷佛是在确认些什麽似的,眼角无预警的流出澄澈的液体,滑过她的侧脸直至下颚,紧紧咬住下唇,只是盯着罗与基德无声的哭泣着。
「德雷克和……乌尔基…两个人都…」死在我的面前了。
後头的话被堵在嘴里,基德不爽的伸手盖住波妮的嘴不让她往下说,温热的液体落在充满伤疤的苍白大手上头,过了一会儿後基德收回手,烦躁的耙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不满地啧了一声。
一旁沉默已久的罗则是单手熟练的把药上完,衡量了半晌开口:「乔艾莉当家的你先把手松开,我要缠绷带。」被点名的女性乖乖的把按着罗的手松开,然後揪住基德的衣摆不放。
「……」
缓慢地将绷带一圈圈缠绕在女性纤细的腰身上,约莫缠了几十圈後在结尾处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拿起医疗用剪刀剪去剩余的部分,简单的治疗就大功告成,将药品与剩余的绷带整理好之後罗站到波妮和基德的前方,半弓着身子,盯着波妮。
「你应该明白我和尤斯塔斯当家的会在这里并不是偶然,不过没有时间让你怀念死去的兄弟了,收拾一下,要转移地点了。」罗说完後便直起身拿起刚才放在床尾的野太刀,「我们需要你所知道的情报。」
「…可以再等我一下吗?一下子、就好。」将揪住基德衣摆的手收了回来,波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软弱的时候,只不过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回忆起那时、德雷克拉着乌尔基跳下飞机的情景,不断地、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基德跨了几步绕过波妮直接坐在病床上头,双手环胸,面色不善的说:「老子勉强看在出身同区的面子上,肩膀借你,还有老子的兄弟不会哭,所以老子今天什麽都没有看到。」
波妮呆愣的看着靠在墙边休息的罗,後者睁开单眸扫了她一眼,「就五分钟。」语毕便闭上眼继续沉默。
抿着下唇,舌尖嚐到些许血腥味,是她刚才情绪太激动时咬破的,现在才感觉到刺痛感,但比起那种刺痛感,波妮只觉得胸口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似乎被填补了一点起来。
眼前的景物模糊一片,她吸着鼻子忍住,往旁挪动靠在对方的肩膀上闭上眼,她还有四分半钟的时间可以伤心,这之後就不会再有了。
也不能再有。
「浑蛋……老娘才不是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