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入佛門深似海/劍三 — <烹飪之為誰>

後来那只手环是酒瓶给送去的。

回来後,其实不爱打架的酒瓶一反常态,主动邀我切磋。

从来只有我央她与我过招,因为我想在与师父重逢之时,让他知道我未有懈怠,让他知道我很努力地跟在他身後,让他知道我总追着他的影子。

几场痛快淋漓地插旗之後,地上留下一个个浅坑。酒瓶大喝了不少黄汤,和我倒在粗砺的地上,各自喘息。

「大师!」她突然喊我。

「是?」

「我也想我师父了!」

也。

「……唐门师父?」

「嗯。」

「雏鸟情结很可怕啊!真的很可怕。」她这句话说得小声,好似一股叹息。

「……嗯。」

「大师!」

「是?」

「我想吃煎豆腐!」

「好。」於是我爬起来,去给辛苦伴我的丐姊煎豆腐去。

正巧近日凭着越发专精的庖丁技巧,弄到不少上等腰子,足以做一些凤凰胎,这是最适合丐帮弟子的料理。另外我还买了些蘑菇做汤,能好好慰劳一下丐姊。。

「大师你人真好。」酒瓶扫光了晚餐,满足地叹道。「看你这一路上做菜做完总要找信使给你师父师兄送去,那上等腰子用得不手软,可真喜欢你师门啊!」

我点点头,「师父师兄和师姊助贫僧良多,这点回报难以偿清。」我神色黯了黯,「就是如今师门四散,这乱世中也不晓得信使能否找到人,只能看一个月後退回了什麽。」

酒瓶无言地拍拍我,半晌迸出一句:「这菜肴……放一个月还能吃麽?」

我笑了出来,解释道:「不说信使自有保存的方法。贫僧在处理菜肴时做了简单的保存手续,食盒亦有挑选过,如此放上一个月当无碍。」

「哎这样我该期待信使找不到你师门了!」酒瓶哈哈大笑。

「不说了。大师你知道吗?我收到丐帮小夥伴的来讯,说是少盟主也来到了五台山,只不过人家是奔着剑圣选皓天君传人去的,应当已经在梵空禅院,等候挑战。」

剑圣在梵空禅院公开选皓天君传人,这是近来武林另一大盛事。

之前四处挑战秘境时,师父便曾解释了,这梵空禅院除了平常供新手练习的阵法,遇上武林前辈选传人、择宝主,也有专门的空间给他布置新阵法。

「与我们同行来这里的散人们,有小半是奔着这传承去的,另一些才是应方盟主而来。」酒瓶摊摊手,「咱使棍棒的、万花用毛笔的、五毒使笛子的、长歌弹琴的,那剑圣对我们没啥吸引力。去的多半是纯阳的道长、藏剑的少爷、七秀的姑娘,还有一些二流门派。」

「玄英亦是剑法卓然,若是能得此传承未尝不是机缘。」

「呐、大师,去找少盟主吗?」

去,怎麽不去?这乱世中得遇故人是件喜事。何况,那是禅院,他曾经度不过心魔的禅院。不知经过这些年,他有可有长进?

「只是要麻烦丐姊带路,贫僧不大认得地图。」我诚恳地看着她。

「得了!这几天啥时不是我带的路?」

嗯,说的也是。

天一亮,我们便收拾收拾,开始往东。

酒瓶选的是一条最不易迷失的大路,绕着山脚走便是。只是,我们两个不知道此路为狼牙军中断,紮了营地在必经之路上,就这麽一头撞进去。

所幸发现我们的只是守门小兵。我一声不吭地打了对方一掌捕风式,趁他不备又顺势一招捉影把人捉到面前,接着就是一顿爆打,总算是没惊起更多追兵。

与酒瓶商量之後,我们决定不绕路,乾脆潜伏於军营中,四处窥探,纪录营地布置,穿营而过。

我们一路躲躲藏藏,偶尔在被人瞥见时迅速灭口。而在一次躲避於一隐蔽处时,我们遇到了同样潜进来的人──长歌门周宋。

他为了营救同门一瞽女──康念,这才冒险闯进来,只是大腿受了伤,不得已避在这里暂且疗伤。这下看见我们两个路人,便央我们待他往东北角寻找康念的下落。

就怕姑娘已遭魔手,得快!

酒瓶与我自是义不容辞,便在这军营经历一番有惊无险的潜行与偷袭之後,我们看见的是姑娘无知无觉、七孔渗血、关节泛青的惨状。

酒瓶一见便不能忍。她估量了地势,判断我们若下手快狠准,有机会在引来更多人之前,将守在姑娘身前的两个狼牙军弄死。

为着姑娘的状况,酒瓶下手格外狠辣,几乎是把人敦在墙上照脸狂殴,直把脑袋都打出浆。

这让我想起,酒瓶不爱切磋的原因──她是以阵营为依的浪子,一套掌法棍法打出多为杀人,要她点到为止还比较困难。

我们把姑娘带离原地,便遇上负伤赶来的周大侠。他看到中毒濒死的爱人,难忍悲痛,眼中尽是仇恨。只是,比起发怒更重要的是尽快给姑娘解毒。他温柔地抱起姑娘,说要带她回家,所以,只好请我们代替他报复狼牙军。

他给了我们一个瓷瓶,让我们下在狼牙军的锅里。

商量之後,酒瓶决定运起丐帮逆天的轻功,在空中拉走营地的注意,让我趁机把药投在他们伙食中。

事实证明丐帮果然很可靠。酒瓶踏空起,在整个营地上空翻腾来回,愣是没让一支箭矢沾身,还遛着底下一大批贼子跑来跑去,那画面逗得她嚣张狂笑,拉得一手好仇恨。

而我,便默默地、默默地把瓷瓶里的毒药投完,先一步离开营地,到山脚下等她玩尽兴。

看见康姑娘的惨状,酒瓶心底很不好受。

「对一个看不见、又不会武的小姑娘下毒做什麽?不就是实验!找这样一个女孩子,狼牙军可真出息啊!」酒瓶归来後还在恨恨地念叨,却不得不屈服於到底对方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她不见得能逃出生天。

我不知该怎麽安慰她,只好盛了一碗做好的佛跳墙,让她吃食解恨,同时补补精力体力。

莲藕与桂花难买,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这次下了血本了!

「大师我要西市腔!」

……被发现我为了做菜,身上囤有多种酒类,只好默默拿出来。

「老实说,比起浩气的富水温润,你们恶人谷的酒果然够烈!我说打架喝什麽君子酒?哎,上头太多贵公子就是这点不好。」

不大喝酒的我似懂非懂,默默记下,同时递去刚装盘的蒜泥白肉。

「你说……唐家堡的人,当不会被人欺负去吧?」酒瓶突然道。

「嗯?」我一愣,「唐家堡个个菁英,就是外门弟子也有一定实力方可行走江湖。况且,令师身边不有情缘相伴?丐姊且宽心吧。」

「哎!」

「其实嘛,我也知道师父与师爹实力强悍,就是许久没见着了,也不知道近来如何,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着。」

抱着同样忐忑的我没法说出劝解,只道:「若有相逢那日,贫僧定给你做一桌团圆宴。」

「大师!」丐姊看着我的眼里睛光闪闪。

「我要烧尾宴!」

「……小僧不才,未有食谱。丐姊还是将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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