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与伯父对视，犹豫地说：「但我现在有住的地方，也有自己的工作……」
「你不可能一辈子寄人篱下吧？这麽麻烦一个外人，我觉得不太妥当。」
我的心咯噔了下，无言以对。
伯父浅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道：「好吧，这事以後我们再说，晚上你跟我们坐同一桌。」
我只得僵硬地点点头，心里惆怅。
「我去找一下芢宁，你跟慕熙一起去上香吧。」伯父说。
见他如此，我只好打消去找许芢宁的念头。
我再往前走些，这才遇到梁慕熙。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我顿了下，摇头道：「我没生气，反而想谢谢你，解了我的心结。」
她感动地抱住我，激动道：「我好怕你生气，要是你不打算原谅我，这辈子都不理我的话，我真的会很难受。」
我失笑，拍拍她，开玩笑地说：「下次别再这麽吓我了，我的心脏很小颗，禁不起吓的……」
之後我便随着梁慕熙进去上香。在许董的遗像前，我手拿香虔诚地拜了拜，暗自发了个誓。
出了厅堂，梁慕熙问我跟许董说了什麽，我告诉她这是秘密，不能说的。
她笑着说我小气，揉揉我的发。
结果，一直到晚餐入座後我才见到许芢宁，她姗姗来迟，看上去风尘仆仆。
从许芢宁一踏进饭厅，我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追逐她美丽的身影，可她似是为了回避我的注视略垂下眼，安静地坐到了梁慕熙旁边。
我心里有些难受，可还是认命地动筷吃饭。饭桌上气氛沉闷，每个人各怀心事似的，而我只在乎许芢宁。
只是我在乎的那个人，视线未曾停留在我身上。
「芢宁啊。」伯母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几分，但我仍听得一清二楚。「你舀汤的手怎麽在抖？没事吧？」
许芢宁放下汤匙，视线掠过我，朝我身旁的伯母一笑，「没事，只是这阵子太累了，咖啡喝得比较凶。」
「少喝一点吧。」伯母仍皱着眉，「你气色真的很不好，有空去给医生看看，或是让慕熙替你把把脉。」
「别，我可不收不听话的病人。」梁慕熙揶揄道，「我宁可看小学生，哄几下还会乖乖吃药，不像某人瞒着我自己扔掉药袋什麽的，想来就心疼。」
顿时欢笑四起，气氛轻松了些。许芢宁狠狠瞪了梁慕熙一眼，紧绷的脸有些放松。
只是，她还是没有看我一眼，直到用餐完後离席。
走出饭厅时，外头白雾尽散，月光皎洁。我在长廊上杵了会，吹着凉爽的晚风。
风起时，我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顺着味道寻去，这才注意到长廊另一边熟悉的倩影。
许芢宁迎着风朝我走来，看得我怦然。
终於，她站到我身旁，几步之距的地方。我上半身倚着木栏，任风吹乱我的发，以及，鼓噪不已的心跳。
「许芢宁。」我凝视她优美的侧脸，低语，「我知道你为什麽认识我伯母了，也知道她就是TESS前副总，还有，她的离职原因。」
我说得有些忐忑，可许芢宁文风不动，只是望着远方不发一语。而我，决定不再隐瞒与压抑了。
「你……喜欢我吗？」
终於，许芢宁看向了我——
「我一开始会注意到你，让你做惟惟的伴读，是因为你是菲姊的侄女，而我一直都在找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但一直找不到。」
我错愕地看着许芢宁，她无视我的反应，一边回忆一边说：「後来知道你跟菲姊也失联後，我很失望，好像最後一丝希望跟着熄灭了。」
「许……」
「所以。」许芢宁打断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我觉得，我也不该再继续欺骗自己，假装这一切都没关系或是无所谓。」
她垂头道：「你问我，我喜不喜欢你，我……真的不知道。」说完便转身离开。
这麽一个问句，已耗尽我半生的力气。我知道，我再也无法鼓起勇气问她这事。
「那你就别告诉伯母你喜欢我啊！」我还是克制不住地朝着她的背影低吼，「不要让我以为……也许我们有可能啊……只要我勇敢一些的话。」
许芢宁仍然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我忽然感到头晕目眩，闭上眼，疼得喘不过气。
楚葳也好、许芢宁也罢，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许芢宁在乎的、放在心上的，从来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