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盛開芳華 — 【第三十一章‧落定】

沙华身负太雪剑,来到人界与冥界的交会处,不管回不回得去,总得试过才知晓。她静心催动灵力後一股清风袭来,她闭眼紧紧抱着太雪剑,当风散去,她再次睁眼时便身在冥界。

岸边微风拂过青草,江水波光粼粼,这便是忘川之河的河畔。看似平静的冥界实则不然,她看见有众多兵马在河的彼岸伺机而动。

「终究还是无我容身之处吗?」在人界入魔那刻,她确实太过莽撞,但她不悔。

河岸旁停靠着一叶轻舟,掌船的是一位有着一头雪白长发的妙龄女子,只见她甜甜一笑:「恭迎引魂之花归来。」

「忘忧,我们又见面了。」她落入轮回台时,冥界尚未有引渡者一职。但当她身为彼岸那一世时,重回冥界等待诅咒来临时却和引渡者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现在忆起,三千多年恍如一梦,竟眨眼即逝。

「彼岸,不该称您为沙华才是,恭喜你归来。」忘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请沙华踏上引渡船。

对岸是蠢蠢欲动的千军万马,她手里握的是太雪剑,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她面无惧色踏上引渡船,待沙华坐稳後,忘忧开始撑船往彼岸前行。

路上,沙华闭目养神,未再多言。

待船停岸,沙华起身向忘忧道谢,迳自走向兵马之处。

领兵者是谁沙华未见过,只见他拿出冥界拘令,「请前辈跟我走一趟判官殿,望前辈配合。」

沙华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兵马,点点头,示意他领路。

抵达判官殿时,可见高堂上有两位熟悉的身影落坐於旁,一位是侍鬼宁域,一位则是曾与彼岸有一面之缘的冥君。

判堂主事的判官是位女子,妖艳的脸容却散发出冷酷的气息,不苟言笑,见她拿起案板敲响判桌,朱唇微张缓缓念道:「引魂之花,轮回历劫,却入魔以不净火作恶,本官可有言误?」

「所言无误。」沙华恭敬的答道。

见沙华未再出言争辩,她也拿起案桌上的判官笔疾书,「按冥律,入魔者斩立决,但她以一己之力除去冥界的逃犯三毒之鬼,功过相抵,故罚冥渊思过百年。」

听到这,沙华才算松了一口气。之後判堂上说的话,她都没有仔细在听,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让太雪剑重生。

冥渊是忘川之河的源头,传言凶险异常,修为低者轻则修为散尽,重则丢失性命。在她仍在冥界时,就被列入禁地不得而入。

送沙华去冥渊的是宁域,虽然两者相识多年,但一直都没有过深的交情,两者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前任冥君易钧溟,因此路上未有多余的交谈。

抵达冥渊後,宁域正打算离开,但却被沙华叫住。

「宁域,谢谢。」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情,但沙华知晓若无宁域相助,她不可能才罚冥渊思过百年。

「值得吗?」宁域指着沙华身後背着的太雪剑。

沙华想起了过往她与太雪的种种,幸福的笑说:「值得。」

「冥君说,待百年过,你便可回到火照之路,一切如初。」宁域看不懂沙华,也没打算看懂,「保重。」

「宁域,谢谢你。」沙华郑重的向宁域鞠躬,那一瞬间连宁域都没有察觉,他的嘴角竟有些微上扬。

冥渊虽说是忘川之水的源头,但实际上却是一处浅滩。沙华随意找了一处,盘腿而坐,催动灵力凝集成球後发现有股力量会反噬,她冷不防吐出一口鲜血。

之後几日,沙华变着方法试着要以自身的灵力滋养太雪剑残存的精魄,但皆无功而返。这下可把她急死了。

忽然沙华脑子闪过一个方法,既然灵力滋养行不通,那她就使用最古老的方式。她先使用灵力护住自己的心脉,接着抽出太雪剑插入自己的心尖,剑尖沾染到的是她上古花妖的心头精血,虽然痛苦难耐,但她无悔。

同时,沙华她为了在人界一时入魔而赎罪,以全身经脉为引信,引燃不净火,立誓焚尽诸身恶念,以表忏悔。

但由於沙华一方面以心头血滋养太雪剑,一方面又让不净火焚身,如此酷刑一来一往耗损过多,未过几年她便陷入沉眠之中。

而这一烧,百年光阴已过。

当不净火焚尽沙华诸身恶念後便自行熄灭,未过多久,沙华逐渐苏醒,像是获得重生般,通体舒畅。但她醒来却没有看见原先插在她心尖上的太雪剑,她轻轻抚过心口,心尖处却只剩下一条癒合的疤痕。

顿时间,沙华的心凉了半截。

沙华环顾冥渊四周,依旧如她当时所来一样,并无变化,她急得快要哭出来。难道她的方法错了?但这是她最後一次的机会啊!

沙华绝望的走出冥渊,浑浑噩噩的回到她熟悉的地方──火照之路。放眼望去,尽是妖红的花海,彼岸花的花瓣在风中摇曳,此般良辰美景,唯独不见她最想看到的身影。

沙华忽然觉得好悲哀,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疼爱她的大哥自堕轮回,现在下落不明,她爱的为她受尽万千磨难,现在生死成谜。她,是不是真如世人所言为不降的杀孽之花?

倏忽,她的身後突然多了一道温暖的胸膛将她拥入怀中。

「傻子,为了救我,竟以心头精血滋养我残存的精魄百年,真是胡闹。」听到熟悉的声音,沙华再也忍不住哭意,斗大的泪珠不听滴落在太雪的手背上。

「太雪哥哥,我还以为永远失去你了!」百年前,沙华在断剑塚孤注一掷,将她体内立契的部分精魄注入太雪剑内,再以她心头精血滋养,若是失败,将意味着太雪永远消失。

「我在,我都在。」太雪将沙华的身子转向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我只是舍不得你为我受苦遭罪。」

「不苦,和你相比,我受的不算苦。」一想起太雪为她受尽磨难,沙华的眼泪忍不住再度溃堤,她紧紧抱着太雪,像是要将他融入体内,永不分离。

太雪宠溺又温柔的轻拍沙华的背脊,「不苦,只要是为了你,都不算苦。」

「不要再离开我了,可好?」沙华在太雪怀中抽咽不止,太雪轻轻捧起她的脸,落下深长的一吻,良久才肯分离。

太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温柔一笑,「旧时,我曾为凤王南彧殿下最利的一把剑,你可知,剑妖认主便是滴心头血立契?」

未等沙华答声,他随即单膝跪下,「剑妖太雪,愿誓死守护沙华,护她永生永世安好无忧。沙华,你可愿,与我执手共度余生?」

这一幕,这一刻,太雪等了好久才等到。本来,他打算在他们再见之时,向沙华求婚,娶她为妻,殊不知造化作弄,绕了好些弯路,所幸最终还是走回原先他所希望的路。

沙华激动的说不出话,连忙颔首,太雪拦腰抱起她,「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一月後,原先气氛肃杀的冥界竟有些异样。

原来今日是冥界引魂之花与缉鬼将军的大婚之日,自太雪重生後,冥君念及他追捕言鬼有功,封他为缉鬼将军,并赐他兵将三千镇守。虽然未开放冥界众生全员参与,但欢乐的气氛感染了不少亡魂的悲伤之情。

而受邀参与成亲典礼的有冥君、侍鬼尊、引渡者、判官等,当然还有妖界大君。坐在主婚之位的是妖界大君月缥缈还有冥君时彻,而判官凤逸绫则是担任司仪,负责成亲流程的进行。

早先迎娶时,太雪早已紧张得不停冒汗,在喜堂等候时不停来回踱步,待凤逸绫喊吉时到,忘忧牵着一袭火红嫁衣的沙华,一步步走向太雪。

「一拜天地!」太雪紧紧牵着沙华的手,跪地拜天地。

「二拜高堂!」他扶起她,一齐向主婚的大君还有冥君行礼。

「夫妻对拜!」

怎麽完成拜堂仪式的太雪没有印象,他只记得他很开心,饮了许多酒,然後假借不胜酒力溜回喜房。

而在洞房内的沙华披着盖头,心中满怀忐忑,身为彼岸的那一世,她虽然拜过堂但却无新郎,等等该怎麽办她根本不知所措。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沙华轻轻问了声:「太雪哥哥?」

「沙华今日真美。」太雪轻轻掀开沙华的盖头,今日的沙华打扮得极为美艳,看得他一时间失了神,而心中的慾火也不知不觉被燃起,他曾在嗜梦的幻境之中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没想到今日却是货真价实的娶她为妻!

他走到桌前斟了两杯酒,「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口饮尽合卺酒,太雪的手指摩娑着她娇嫩欲滴的朱唇,炙热的目光好像要将她生吃入腹般,让沙华有些不自在。

「沙华,你我已成夫妻,这次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可好?」太雪极力在压抑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慾火,只怕吓着他心爱的她。

「好,无论生死,沙华定不离不弃。」

太雪揽过她的肩,一个旋身,让沙华躺在他侧卧的胸膛上,他抬起她的下颔,「想听沙华唤我一声夫君。」

兴许是有了几分醉意,太雪的眼神迷离中带着魅惑,沙华虽然有些羞耻,但还是依了他的心愿,唤了声:「夫君。」

「娘子可知,为夫曾有三个心愿,一是娶你为妻,二是为妖王效力……」

「那夫君的第三个心愿是何?」似乎就是在等沙华问出口,太雪狡猾一笑,欺身覆过,「与娘子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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