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陣石 — 第三十章- 傷心

第三十章-伤心

之前曾为郭文风诊治的陈大夫赴远地义诊,不日前就离开了,这次简红樱病急乱投医,请来的几个大夫皆是面生,瞧着两个姑娘脸上外伤,共同琢磨,却只开了消肿去淤的药,为两位姑娘敷上,便算诊治好了,对於惜言的昏迷不醒,只说一句「疲累所致便,善加调养即可」便匆匆带过,像是走个过场,纷纷收拾药箱,鱼贯而出,其中一位最为年幼,左不过与郭文风一般大,留步至最後。

刚要跨出门槛,又缩脚回来,这些动作郭文晴瞧着分明,继续瞧着他回首作揖开口道:「少庄主,两位姑娘脸上的伤养一两日便好,不足挂碍,但是床上这位姑娘,心里的伤便难治了,非常人能治。」

郭文风正替惜言提高了被褥,让她能暖些,听闻大夫所说,便随口应了。

「我等她醒了会安慰她,不让她真受委屈的。」

「少庄主,您误会了!这位姑娘真的伤到心了。」

郭文风被他一席话惹糊涂了。

「是,是伤心!此事她的确受了委屈,我明白,定是家仆误会惹出的风波。」郭文风仍为他的母亲留下面子,不在外人面前道破,说穿了也是母亲见他未醒,心急火燎,错判了责任在妹妹和惜言身上,才惹出整件事情,他也不忍苛责自己的母亲,毕竟关心则乱。

「少庄主,这位姑娘的脉象怪异,时而细涩时而正常,偶有心血淤阻之象。不知过去是否伤过心脉?」

「受伤,是真的伤了!?惜言从没提起。」

「在下医术有限,无法探知,这位姑娘现下未醒,暂时也问不出什麽,待这位惜言姑娘醒了,还望再请医者抚脉问诊一番,才好确诊。」许晨光谦和有礼。

「大夫留步,请问尊姓大名,何处高就?」

那大夫毕恭毕敬行礼。

「在下不才,杏春医馆许晨光。」

「幸会幸会!感谢您愿意将惜言姑娘的病情如实相告,待惜言姑娘醒来,定前去杏春医馆请您前来诊治。」郭文风作揖。

「承蒙,尽医者本分而尔。」许晨光点头致意後便离开了。

郭文晴缓缓走近兄长身边,淡淡、轻盈用着还在适应的发声方式吐露一句:「则(只)有他瞧真切。」

「我瞧出来了!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俗人,医德没揣好,医术能多好?」郭文风怒意未减,虽然明白这帮人也只是见风驶舵,见他处置了那群奴才们,仍是是不敢用心,说到底还是母亲那头儿要梳理,不能让她真不高兴了,只是…亏欠了文晴和惜言姑娘。

「文晴,让你受委屈了。对不住你!我替娘向你致歉。」郭文风边说边对着妹妹郭文晴弯下腰。

郭文晴赶忙要拉起兄长。

「不!…是文晴该谢!」说这话时泪泛眼眶。

「现下你的耳疾痊癒,便能言语了,若底下人再欺侮,便开口吓止,不必怕他们。」

「哥…请…哥哥低调。」郭文晴欠身,眼神执着。

郭文风虽不明白,但不好再劝,只得说:「若还有欺侮之事,伤了你,我会见机行事,行吗?」

「好。」

心中暗想妹妹也许有什麽对策应对了吧!

郭文风转身离去,走往庄内现在实权者庄主夫人的房阁。

「母亲。」郭文风恭敬向坐在妆奁旁的简红樱请安行礼。

「风儿,这几日真急死人,你父亲已闭关避世多年,这庄内大小事务,都得为娘操持打点着,此次你无意卷上是非,庄里的人都被带走不说,你回来又昏迷在那儿,庄里真没人了,为娘的也是急了,想着庄内别有什麽扒外的东西害了你和整个绿林山庄,所以处置的急了,你要不高兴,为娘的也认了。」简红樱说得入情在理,暗讽文晴不可信,一副孤儿寡母之姿,没得依靠凭栏,即使错判了,也情有可原,一滴清泪滑落,便打算将这局画死收尾。

「母亲连日来用心良苦,总归是孩儿不孝,未能即时为母亲解忧排扰,之後外头的事情,孩儿会处置安排的,务必让无极他们回来,好让人知道绿林山庄还有人的。文晴」郭文风何尝不知自己母亲这番心思,为子女也不好说父母不是,现下把主导权握在手上才万全之策。

「母亲就一足不出户的妇道人家,能使的法子不多,现外头已有风声说咱庄败落了,不顾皇恩浩荡,趁你昏迷时,都杀上门来了,还杀了庄里的两名长工,简直欺侮人。」简红樱拭泪,擦去闪亮的眼眸,顺道又踩一句功劳苦劳。

「母亲,那两人死於您的辛劳筹措,孩儿明白,,接下来的事交给儿子就行。」郭文风眼神透出些许冷淡与怪罪。

简红樱瞪视自己的儿子,镜中的眉眼扭曲起来。

此时,雀儿神色慌张进来传话,见郭文风也在,更是神情紧张。

「夫人…」

「什麽事?快说!」郭文风喝道。

「夫人、少庄主,宫里来人了。」雀儿颤巍巍地说着。

「走吧,风儿!去看看。」简红樱拭乾泪迹,起身,正一正姿态,理一理衣服,从容不迫的走出房门,往前厅去。

雀儿随即跟着,根本不敢瞧上郭文风的眼睛,脚步轻快,不敢停歇。

郭文风走在雀儿身後大步跨走,心想,这丫头有着母亲撑腰,连他的罚都可以不领,竟躲过了一阵打,算了!母亲留她使唤,打那几个奴才,杀鸡儆猴给她一点吓阻就罢了!

走进前厅,前排阵仗谨慎庄严,一名头面齐整的宦官立於前,神色傲然,瞧见庄主夫人与少庄主来了,便开口。

「呦…庄主夫人瞧着憔悴许多,想必是照顾少庄主顾不上自己呀!幸好少庄主得皇天庇佑醒来了!」王公公满脸笑意寒暄说道。

「皇天庇佑!我们风儿才得以平安,若能进宫当面谢恩便再好不过了。」简红樱低眉颔首。

「还怕没机会吗?呵呵…」王公公一阵怪笑後,随即换了音调,严肃起来,像是换了一人般。

「传皇上口谕…」王公公朗声而语,声大且远,待一干人等全数跪下,才继续朗语。

「即刻宣郭无为之子郭文风入宫觐见。」

「谨尊圣旨。」众人齐应。

郭文风扶起母亲,在耳前絮语,随即转身跟着王公公走向外头。

郭文晴房中。

一天一夜过去,惜言一直未醒,郭文晴收拾了书房的蹋作床睡着,见惜言呼吸平和沉睡,纹丝不动,定时帮她与自己敷上去肿消瘀的药,已然去肿不少。

清晨透亮,惜言睁眼静躺,坐卧起瞧书房蹋上睡着郭文晴,满心歉意拿起自己盖身上的被毯,给她盖上。

「惜…言…姐姐?」郭文晴微睁眼呢喃起来。

惜言微笑。

「还…痛…吗?」郭文晴轻抚自己的脸示意。

惜言摇头。

「你…昏碎(睡)很久,急死人了。」郭文晴坐起拉着惜言的手。

一样被扇耳刮子,惜言却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确不寻常,惹得文晴着急了。

惜言听後愣一会儿,淡言:「我为少庄主医治耗费不少心神,是累晕的,不是被打晕的,我没事了。」

郭文晴恍然大悟,前一夜惜言姐姐的确全神贯注彻夜未眠,实在疲累,我怎忘了?

惜言心知自己熬了那夜後,心脏负荷太大,心脉损及,怕是不好,内心胶着,但现下还没法子取出藏在心脉里的毫发银针。

谦和宫中,侍女桂月恭敬向坐在妆奁旁的臧娘娘禀告。

「娘娘,皇上宣郭无为之子进宫面圣。」

「什麽?」

「也许是给机会让绿林山庄辩解呢!」桃月挑了只赤金镶玉鸾凤步摇在臧娘娘发髻旁比划着。

「不!皇恩难测,宣的是郭无为之子,而不是直接点名郭文风,就不对劲,不能让郭文风面圣。」臧嬅面色泛白,镜中映出惊恐之姿,暗怕,怕此番是要收回那保命的符,那是保绿林山庄的,不能轻易丢。

「宣召太监到那儿啦?」臧嬅手中藏花绣绢扭转成结。

「恐怕已经在绿林山庄了,应该快要回程了。」

「走!去找雍兰。」臧嬅立即起身,领着桃月走往公主所处的南薰宫。

「怎麽会又叫上绿林山庄的人呢?」

「皇城下传言有人欺侮绿林山庄,皇恩浩荡,不容置喙,宣召可是大阵仗的去,沿途百姓都看着呢!此後谁还敢乱闯绿林山庄。」桃月跟在臧娘娘身後低语回禀。

「就为了这个风头,这个看似屏障的风头,凭仗皇恩,本就一体两面,简红樱这个蠢妇,不怕皇恩浩大,承受不起吗?」臧嬅气的铁青,脚步片刻不敢停。

面前的倾覆之祸,只有她能解,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是对他的承诺。

「无为哥哥,你不愿,我也不怨,我们来时同行,死亦同归!」

「不!顾好自己,好好活着,帮我守着绿林山庄,那里有我毕生心血,有师父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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