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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慕华主后娘娘寿宴,身为国主的孙怀悸也并非因主后为女身而轻忽。招令官员於下朝後一并至雀红殿为主后一同恭寿同乐。
为此盛宴,被太子钦点为贺礼之一的花季楼艺旦,霓蝶更是有备而来,早早已入礼乐部准备的房间待唤入殿演曲。
礼乐部准备的厢居颇大,也因此许多演艺的艺人同行也都相聚在此,但花季楼始终是太子钦点的,甚有礼遇特地隔上屏风区隔,避免被干扰而怪罪下来。
只是这难得能入宫殿的霓蝶却不见喜色,脸上寡欢、那樱嫩小嘴翘得老高,几乎都可吊起一斤猪肉了。一旁从花季楼同出来的凤梅吃着细致糕点,眼瞅着她道:「七妹,你到底不高兴什麽阿,你可是难得让太子殿下钦点入宫为主后娘娘摆曲呢,这等荣幸你却看不进眼里似的。」
霓蝶手中把玩着一只蝶钗,目光略显愁烦。「不知道在这能不能见到百爷阿,我甚是想她。」
一听,凤梅差点没噎死,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我说七妹阿,我知你甚喜欢百爷,但这喜欢是不是过了头阿,怎麽你一直悬悬念念着她,她不过就是曾经救过你一命不是吗?」
闻言,她却是淡淡低笑:「说的也是,一命抵过一命,我也就能释怀了。」
「什麽意思?」凤梅听得糊里糊涂的。
「没什麽意思,反正我就是喜欢她。」整奋起精神,她将蝶钗插进发髻里。
凤梅见状,不禁劝道:「拿下来吧,你身上从头到尾的打扮都是楼主打点的,而那蝶钗楼主说不准你戴的。」
霓蝶也不听劝,一副不在场的萧陌渊能耐她何,凤梅这也懒得再劝。待等一会後,便有人来招喊准备入宴,要大夥开始排好位置等候入殿表演。花季楼的演曲排在最後自然也不需太早出场,只是在看演单时却还有个戏角排在他们後面,这也不知是不是安排错误,但毕竟这里是宫中也不好随口起疑,索性也不想多管,便招来霓蝶在练练曲子。
雀红殿上多位朝官依位而坐,多是互相招呼闲谈。待等国主、主后以及太子与太子妃双双入殿,朝官们便皆同起身一至朝往慕华主后道贺。「恭贺主后娘娘千岁怡年,寿辰快乐。」
「众臣盛情祝贺,本宫甚是欢感於情,早已跟陛下说不用太过张扬生辰,但陛下仍是执意,倒是本宫有愧忙碌的朝臣们了。」慕华笑脸盈盈,即使嘴上愧语但面容却是欢喜不胜。
「苍可是没耽搁他们做正事。」孙怀悸一脸无辜,惹来慕华轻笑。
「陛下说得是,朝臣们下朝无事的都来为娘娘祝贺,是主后娘娘此言过重,有您掌持後宫让陛下没有後顾之忧为国为民执政,这便是天下与人民之福,因此主后娘娘做寿,朝官们自是应当前来祝贺。」文官之首也是慕华的表兄,文杕观煞有其事道。
这话一说,许多朝官也接连附和,捧得慕华乐笑盈盈。「好好好,朝臣们的盛情本宫也领谢了,不过……」颈子直挺挺的张望。「怎麽没看到段纹人呢?本宫还想趁此机会关心关心他呢,真是可怜他无端被被寨贼所擒就算了,竟还遇上夜袭,本宫真是替他不舍。」
这话一出,离殿前排序第四位的孙金皜闭眸深吸气,状似无奈却矜持平淡。这模样让坐在孙怀悸旁的孙金禹瞧见,便故做委屈道:「母后,儿臣知道您关心段纹人,但今日宴上怎麽也得收敛收敛,否则这不是让众臣笑话儿臣的魅力没有段纹人来得让母后注意吗,儿臣这真是委屈了。」
此言玩笑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慕华不禁没好气笑道:「太子此言差矣,人说爱才者得天下,本宫这是替你与陛下爱屋及乌呀,这醋吃得不值得。」
「母后说得是,儿臣自也是魅力万分。」闻言又是一阵作笑四起。
「好了好了,段纹人有让人跟苍说一定会出席的,应许还有它事处置罢了,众臣们也别一直站着说话,都入坐用宴吧,安排好的表演也开始吧。」孙怀悸摆摆手让大家稍安免去多余话语,尽管入坐就是。
众朝官们依言入坐,角落处的红百绯也赶紧没入位中,就怕自己引起慕华或孙怀悸的注意。其实在主后提起段兰律被擒之事时,她也发现金皜脸色略显不对,好在禹太子解围,否则这事再与讨好主后的众臣讨论下去,想必金皜没那麽容易脱身。
轻抬视线朝殿前望去,就见禹太子与自己对上视线。他迎手抬起酒杯以示一敬,她便赶紧举杯回应。但一旁的文琳嫣发现她虽然讶异但仍想彰显自身存在似的,故做娇态的倚向孙金禹身边咬耳说话。两人不知说了什麽好不快乐纷纷作笑,红百绯见状,脸色略显僵硬的吞饮酒水移开视线。
如果她没有发现文琳嫣跟段兰律的私情,她会以为他们之间感情很好,但是显然有些事都是表面,即使是都已当上太子妃的文琳嫣仍是没有守住小时跟她的约定。
这从入殿以来几乎没有朝官来与她说过话,连虚情以对的官话也都省去,想来她入这殿中也必是被当空气般存在。可能跟她说话的也只有禹太今跟金皜,可方才入殿时她与金皜对上了目光却见他生硬的移开视线,想来也可能是赐婚一事为由吧。
他日她必会上门跟他解释,毕竟他俩小时亲如姐弟,这忽然的赐婚想必也让金皜显得不自在了,尤其金皜自小便知她有属意之人,虽然无法有什麽结果,但在这层面下谅金皜怎麽想都别扭。
看来她就独自喝酒自宴会结束吧,虽然孤坐针毡但好在朝官们众多,而自己的位子也被编派在角落也不突兀,她多少安心一点。不过听到段兰律未出席此宴,不禁令她作疑在桂湖所谈被他敷衍了事,那她还真不知该安了心还是又该提心吊胆了。
宴上很快就请上礼乐艺人,一连串的载歌载舞起此比落的,让人不禁将目光都放在艺人们身上,其中也不乏有些官员自备贺礼送上案前。这来来回回须迎以对的,一直小心翼翼的红百绯也渐渐缓下生硬不安,目光略显放松的饮酒赏艺,几乎就快忘记当初孙怀悸邀她入宴的用意。
这宴席表演不禁也快过半数。待一组表演退下,两抹身影走来她眼前。但最让她注意的是身着高贵华服以及不变的桂花香气很快就让她明白来者何人。她连忙起身双膝并拢朝孙金禹跟文琳嫣一福。「太子、太子妃。」目光稍往殿前,就怕慕华主后发现自己也在宴中。
文琳嫣上下打量着她。虽耳闻她回守京,可要不是看到孙金禹朝她敬酒才发现她竟出现在这里。
执手压下她作揖的手,淡柔轻语道:「百绯,你我同是从小长大的姊妹,无需这般多礼,真是许久不见了呢。」
此言倒让红百绯面上僵硬,但仍维持应有礼仪。「即使如此也是今非昔比,您如今是太子妃,而百绯仅是一名小将,身分之差还是该守礼才是。」
文琳嫣脸上无奈的朝孙金禹说:「太子你看,绯妹妹越是与我们疏远了,早叫你不要让她当军人,现在跟我们好生份呀。」
「太子妃多想了。」在孙金禹要开口前,她便率先开口。「现下是主后娘娘的宴会,自然不能太过轻浮,如是私下太子妃与我姊妹相称也是自然的,而这从军也是受到军职的父亲薰陶所致,与太子殿下倒无关系。」
文琳嫣付之一笑,模样端庄。「好,你那份热心血骨打自小就是这麽铁悍,那下回邀你来宫里陪我可不能托词不来喔。」
「太子妃所邀怎敢不来,一言为定。」她勉为一笑,尽已真诚。
孙金禹识她数十年,自明白见她作笑其中又藏拘束,这模样自然是她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在朝臣面前与他们相谈。
他朝文琳嫣咬耳道:「我让人带百绯去看长仪娘娘,如果母后问起你先帮我挡挡,我去去就回。」文琳嫣先是柳眉轻蹙,目光甚为不妥地看着他,但孙金禹却一直眨眼要她允诺,最後她只好颔首答应自行走回殿上。
百绯见她自己走掉而他还在这,不禁疑惑他想做什麽。才正想询问就见他逼近自己,小声在耳边道:「跟我走。」
走?她看着已经先行迈步离殿的孙金禹,又看向文琳嫣一直在跟慕华谈笑风生模样,心中不禁已明白一二。
以前他们总是用这样的套路来引开大人们的视线,想来也只有孙金禹能无视朝局以及跟慕华主后之间有疙瘩的红家了吧。
红百绯赶紧跟着走出来,就见孙金禹已在转角处等着,她才一走来就见他旁侧低首一名宫女,而她手上拿着一把二胡。
「这是?」
「百绯,还记得我说要送你一个礼物吧。」她依言颔首。
「我不好离开太久,所以只能让你跟着这名宫女过去了。」
「要去哪?」她一头雾水,这宫中没地方是可以擅自去的。
「去了你就知道,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事的。」摸摸她头侧,接着一迈步就往红雀殿走,留下她一人。
她呆望孙金禹走入殿内,一旁宫女便接着说:「红将领,请随奴婢来。」
这宫女说走就走,自己也就像提了线的皮纸偶一样只好跟着宫女的後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