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当满街衙门的人整个大肆盘查着,红家偏宅却与世无争般地安静。。
红百绯随意将散发盘整系绑在肩上,随後拉出柜橱便一把抓起一件丝罗衣裙往後院走。瞧着圆石桌旁正火趟烧着一炭盆,也不做想直甩衣裙丢进铜盆中浇油点火,火苗一接触到那衣衫便冉冉冒烟,後转烈烈火舌蔓延全部。见火焰燃起,不做片刻又返回房中取来一双鞋靴,另一手中还握着一纸张。
坐於石椅,睨向手中被她抓皱的纸张,即使仅是草草一眼,她也已记住上头所写诗词。
北风飘,嗅闻梅花香。
新人轿,朱唇品佳酿。
西风曲,黯然落花去。
旧人居,袱软散发屈。
梅气寻离宫,苍曲归离宫。
阖上双眸,眉心蹙紧紧。她无法理解那男人写出这诗词所处心态为何,既能写出这样伤离别去般的心境,又为何能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情。
是欲想诱骗太子妃的倾心才写的吗?再者,轻薄他人唇瓣、咬人肩颈都是信手拈来,三者,初见时那样匆匆一句她不会泅水地弱点便让他记住,而桂湖舟上他覆手抵掐颈项多是真心认真。
外人道他段兰律相貌堂堂,文墨满腹又是一笑万丛生、一眼芳群倒,堪称守京第一美男。但由她看来却是表里不一,即使皮相俊美却有着邪气之感,不走正轨又善於藏匿叛道之事。
他,很会能捏人与人之间的轻重,更会操弄对方弱点达成利益倒向於他自身。看看自己如此节败的成果看来,真是一头热血烧脑却沾上不该沾的人了。
如今在宫中发现他与太子妃的私情,以及观月楼那晚与她共处的也是他,就连军牌也在他手上,想想这後果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叶螫都要我别喝太多了,结果还成了这样。」懊恼拍着额际,自责自己的鲁莽。而与他在桂湖所议之事也是事危累卵难以轻巧摆平,种种想来不禁遮掩半脸,乏力感沉沉。原还想方桓怎会对一名文官如此反感,如果又被他知道段兰律还与太子妃发生这种事,绝对会扒下段兰律的皮游街示众不可了。
「妖孽阿。」仰天一叹後将脸容埋进膝间。
「长小姐,有客人来访。」听到丫鬟呼喊,她抬眼迎视显而一愣。
「罗信?」
「长小姐,这位客人说有事要与您一说。」
「你先下去。」朝丫鬟示意退下,她望向那高大的身影。「找我什麽事?」
罗信站直身躯低下视线,挠挠脸道:「红将领这是忘了吗?」
忘了?她应该要记得什麽吗?
狐疑看着他,随即想起在花季楼前她曾邀约他加入自己军队。「难道──」猛一起身,两手抓住他粗实的臂膀。「你愿意入我军队吗?」
罗信见她原本略显郁闷的神色,突然容光焕发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这人还满率性的。「是阿,我几经思考觉得既然要守护国土,不就应该往最需要的地方去吗,依目前情势除了东北境域一带以及与赋国持续对峙的文桧总军之外,就属西境一带不好守备,加上红将领的一片热忱让人欣赏,才决定投靠您了。」
红百绯听得感动,不禁敞颜欢笑。「太好了,我还怕你因我是女人而不愿意加入呢。」
罗信随即尴尬一笑。「虽然是有觉得让女人当自己头儿感觉会被看扁,但红将领自身也很有本事才能守着西界,所以是男人还是女人想来都无关紧要,有本事最重要。」
听着罗信那毫不遮掩的话,虽是直接却也不让她讨厌,毕竟她是女人是事实,即使装扮再怎麽改变也无法改变她与生俱来的躯体。
「不管怎麽说,我很高兴。」伸手与他相握,心情甚好道:「如果你不介意,今日留下来一同吃顿饭,之後我在介绍一些兄弟给你认识认识。」
「自然好,今日开始我可是你的士兵,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语落,目光移向那铜盆。方才一来他便注意到这铜盆像在烧着什麽。「头儿是在烧什麽,味道真怪。」
冷瞥铜盆内已烧灰的衣物,她幽冷答:「烧的自然是不好的东西。」
罗信瞧她不一会脸色又沉郁起来,心感奇怪本想继续问,却见她提起一只鞋,接着……丢进桐盆。
「头儿!」
被罗信突如其来地大喊让她大大吓一跳。
「这鞋子不能烧!」他立刻捡起甫丢下的鞋,但鞋面仍有些焦痕了。
「为什麽不能烧?」她欲楞不解。
「头儿没发现这鞋很珍贵吗?」
她撇眼,「是挺精致的鞋子,但又如何?」
罗信瞧她置身事外,不禁挨近她小声道;「这鞋上绣着主后娘娘的所喜爱的牡丹,是主后赐的。」他指着鞋侧没被烧毁的锈纹。
锈纹?一怔,她还真没注意看这鞋有绣纹,因为这双鞋她可是赔了军牌还有日後无法摆脱的纠缠,自然不想多看它几眼。
「头儿,你怎麽有这双鞋的?」
闻言,她脸色变得颇为复杂似是难以启齿,令罗信不禁探问:「这双鞋普天之下都知道是主后娘娘赠予文官段纹人的,而头儿手上有这双鞋──」一记狠瞪袭来,他即刻识相闭上嘴。
烦躁的看着那双鞋,於情於理她确实要将不属於她的东西归还,但最近连带发生的事情让她也没意识到这鞋子的重要性。不过还与不还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那个看似没贞操的男人会要紧这双鞋子吗?
「罗信。」
「是!」
「你在守京很久了吗?」
罗信虽不明白她的问话原因,但仍照实回答。「我是魁海出来的,近几年才入守京安定。」
「那麽你对段兰律这位文官知晓多少?」
罗信神色一瞬有异,故做细想道:「百姓跟官员都唤他段大人或是段纹人,有一张亦男亦女的皮相,就那对眼十分勾人,听说在床第之事上也是男女不拘,活一天是一天纵索无度,但不可思议的很有手腕能让居大部分官员顺从他,在政绩方面虽不出色但基本上也不是什麽都不管.....」越说越见她脸色阴暗,甚至还走到树边在他还未意识过来之时,她已抬起腿直直踹树身上几下。
落叶一瞬间如与雨滴般「刷啦」的飘落地面。
这模样让罗信张着嘴,不明她这是何意?她就对段兰律这麽讨厌?
稍微纾缓怒意的红百绯瞧向呆楞的罗信,「抱歉,我失态了,我也甚少如此忍不住情绪。」
「这、这样阿。」他吞了口唾沫,打算对她评价再改过。
「言归正传吧,既然是主后所赐的鞋必然得找时间将这一双鞋还他。」指着那铜盆朝罗信瞟眼道:「你就当做没看到我在烧东西吧。」
「喔...嗯。」他除了回应之外哪敢多说话。
将纸张收进袖中,鞋子便差人拿回房内放。接着道:「走吧,让枣姨认识、认识你。」
罗信见她走掉,自己却不自觉看向铜盆里那越烧渐尽的衣物。
一股不好的预感,不由得令他背脊发寒,没想到这位红将领跟段兰律有扯上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