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喜欢说个半天却说不出所以然,这摆明只是单纯不喜木兰罢了。一个在屋檐将自己喝醉酒,还藉着酒意胡乱对人上下其手的人,是能有什麽品味。
他撇唇晃脑,很是不在意。红百绯见状不服气的起身逼近他,扯嗓:「瑞香,我喜欢的是瑞香花。」
瞧她说得不知是酒意翻腾,还是真害臊脸红,那眼里的涩意让他甚不明白为何。只是说出自己喜欢的花,有需要如此羞涩吗。
「为什麽不说话?是觉得我不配吗?」
「欸?」他回神道,「本官可没这麽说。」
「但姑娘一句话都不说,也认为我这般模样有喜欢的花很恶心吗?」
也?这词让他眉角轻扬。「既然你这麽问就表示你也觉得自己不配,那不如改换喜欢木兰吧,这是本官喜欢的花。」接着从袖内拿出香桧,「有时觉得心烦气躁就会嗅这木兰香桧,红将领心烦或者闹心时也可以试试。」
见状,她挨近一闻,味道确实清香淡尔。「好闻。」
「是吧,那可以继续换装游戏了吧。」兴致勃勃拉起她,接过已嶋递前来的衫裙往内室走去。
已嵨淡眼冷望这两人走入内室,真心认为他们家亲主是否太理所当然走进内室,红将领喝醉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但他自己可没醉竟也如此自然。
这样好吗?即使红将领摽梅之年已过,但怎麽说也还是未嫁之女。
「亲主是对这个武人之女毫无兴趣,才没意识到男女有别吗?」如果是这样,他是否该同情、同情红将领呢.....
被带进内室的红百绯突然意识到什麽,神情略显慌张。「本倌姑、姑娘…」
「嗯?」摊开衣衫张望的段兰律不确定自己听到什麽。「你喊什麽?」
「本倌姑娘。」
噗哧一声,他靠在屏风上闷笑。「原来本官喊自己本官,却被你误认为名字就叫本倌是吗。」说来瞿嶙女子自小便用名讳或小名自称自己。
不甚明白他那欲发而笑的原因,她也不很在意只是仍嚷嚷着说:「总之姑娘能不能先出去,我换好之後再出去让姑娘看,这样可好?」挑眼一看,嘴边笑意高昂。「红将领这是害羞在我这美人面前脱衣吗?无妨,我不会碍事的。」随见她摇首,下意识抬手遮住左眼。「不是那样的,都是女人本也没什麽好害臊,只是怕姑娘被我的样子吓到罢了,毕竟我是个军人,在战场上也不可能没受伤,我怕身上的伤痕痂疤让姑娘害怕。」
段兰律本以为她终於清醒一些,觉得在她眼前站着的不是女人。但他错了,她只是在顾虑他的观感……
她,果然真该戒酒。
「红将领还真是怜香惜玉呀。」边说边走来她面前,一把拉下她的手。「不是有句话说,伤痕代表英勇的象徵,自古女子便甚是倾慕这样的男人。」
感觉眼前人要掀起她发丝,红百绯不由得惊退步伐。「欸啊,别看!」
段兰律一把精准的拨开她发丝,瞄见从额上划至左眼皮上有一道扭丑疤痕。
「哦。」他略挑眉角才想看得更仔细,忽感眼前人瞬间消失在他面前,「欸?」目光朝下一俯,见她缩着身子蹲在地上。他眨巴望眼几下,跟着蹲身与她平视。「本官怎麽觉得红将领好像受本官欺辱在哭呢?」
「没这回事,是我自己颜面毁损让姑娘受惊才是。」她摀着左颊面,神情略显歉意。「姑娘可别因我做恶梦了。」
哼笑一声,他托着下腮道:「放心吧,本官不怕做恶梦的,不过红将领如果想弥补本官真做恶梦的话……」看她认真看着自己,彷佛很是想弥补他一般,差点让他又笑出声。
一把摊开衫裙,大大扬起笑容,「换上这个,让本官看看美的、好看的事物,或许就不会做恶梦了。」
悄悄打了个酒嗝,她眼神迷离疑惑,偏着颅首。「那应该换上的是本倌姑娘吧。」
「本官对自己的美已经毫无心动了,现在是你可能还能激发本官乾枯的心。」
「既然乾枯,不如就浇点水吧,我去拿酒来。」说着就要起身,但随即被人一把拉下坐在地上。
「红将领现在是想对本官不负责任吗?」
红百绯眨望几下,不明所以的指着自己。「我吗?」
「可不是吗,方才说怕本官因看了你伤疤会做恶梦,但本官想让你有个机会让本官不会对你疤痕耿耿於怀,但你却不愿意,如今本官只好梦中垂泪了。」语罢还侧过脸一副伤心模样。
听他说的煞有其事,连自己都心中莫感真愧对於他。但要她换上那身女人装……心中不免一阵挣扎。
吞咽口唾水道:「姑娘觉得这样真能开心的话,我照做就是了。」语落,酣热的脸颊让她越发燥热。
段兰律一听,那原本还哀叹的神色立刻喜眉杨笑。「当然,本官定是开心不已。」
这话让她听得是有些心惊胆战,瞧那紫檀衫裙在自己眼前笔划,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祟,她不禁也甚有期待……
这一晚托喝醉的红百绯的福,他玩得不亦乐乎。而天明清醒的红百绯,却震惊错愕的不能自己。
翌日,日阳高挂天际。将近已时半刻,一抹紫檀身影从贵妃榻上愕然惊醒。这猛然一起身接踵而来是头疼欲裂的痛楚,那酒意残残的宿醉让她脸色苍白,但更让脸色铁青的是,她现在处在一个很是陌生的地方。
怎麽回事?这里是哪里?
朝四周来回望了又望,酒桌上满是杯盘狼藉模样,但她却想不起来自己是跟谁在这把酒言欢。
她在花季楼外头是跟叶螫分道走的,所以她不可能是跟叶螫在这里喝酒。急忙起身瞬间,一股腹间反覆感让她摀着嘴冲到外头短廊上,在乾呕几回後抚着额际望向眼前景色。依稀回想起自己因为心情不甚好,所以跑来了观月楼,这是她十六岁时养成的习惯,一旦心情上受到什麽影响她总是喜欢来到观月楼的屋檐上望着月亮喝酒,但是她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观月楼一事,更罔她还跟人在楼里吃着佳肴喝酒。
唔!她到底是怎麽在这里的?
欲痛不堪的头胀让她没太多精力去细想,身处高楼上所吹来的清风让她多有纾缓,但同时她也感觉到为何身上有一种飘逸的感觉,不由得她低头看着自己──
「这、这是怎麽回事?」双眼瞠得跟牛眼一样大,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原本一身素装却变穿着女人的轻飘飘纱服罗裙,而且还是她从来没穿过的颜色!
「这、这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她来回走在短廊上催眠着自己。
倏然『哐』地一声让她背脊一颤,立刻转头看向里头却毫无动静,深怕自己这身装扮被人瞧见。
可眼下她的素装也不知道去哪了,总之她现在应该要做的就是逃离这里,但穿着这打扮走在路上,她实在──做不到。
眼瞧里外都没有能遮掩自己的东西,不得已她只好勉强将短廊上酒桌的巾布扯下包覆自己,虽然长度不够但也勉强能遮住半个身子。
接着看着自己的赤脚,更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脱下鞋子的。天啊!她的鞋又去哪啦。
正当她几乎要杀死自己之际,酒桌下放了一水盆,旁边还搁放一双鞋靴,那大小看起来应是男子的大小……
男子的大小?
「我跟男人同处一室吗?」她自问自己却得不到回答,但不管是不是她也没瞧见有人跟她处在这厢房里,因此於理判断这双鞋许是对方遗落的。
「不管怎麽样,先借来用用了。」她立刻将鞋子穿套,拉紧身上的步巾。接着踩上栏间直接翻身跳上屋檐。
赶紧,逃之夭夭。
像是暴风般混乱的人走後,段兰律才睡眼惺忪的走出内室,那未醒慵懒的神情着实有股勾人的抚魅。
看着空无一人的贵妃榻,他走向短廊见桌上布巾不见以及自己的鞋靴也消失。他偏头试着模拟状况,随即一抹愉悦感尤然而生,嘴角不禁流泄出笑声。
「呵呵,竟然这麽惊慌失措的逃走。」两手前臂倚着凭栏,清风吹抚脸庞,那玩趣的神情仍未因一晚而退却。
「亲主,起刻了吗?」耳後传来已嵨的嗓音,他转身随意扒过额前发丝走入里头去应门,却在角落处发现一只腰牌。
弯身捡拾一望,那腰牌上的刻字让他不禁富饶兴味扬唇而笑。「看来暂时不会太无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