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瀚介开门、开门,苏瀚介你给我出来。」段楚河在门外大吼着,用力敲着斑驳锈蚀红色大门,「你今天要是不开门……」
两层楼的老屋子内,吊扇嗡嗡作响。
苏母道:「你和楚河吵架了吗?」
「妈!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苏瀚介按捺住她。
「臭小子,要是你能处理,他会在屋外大吼大叫。邻坊的感情虽好,但惊扰到邻居……尤其斜对面李太太。唉!你自己看着办。」苏母摇摇头迳自往厨房去。
出柜这档事先前已经闹的苏家鸡犬不宁,苏瀚介不想惹年事已高的老母亲不快,臭着一张脸,踩着蓝白拖鞋「啪啪啪」往屋外走,铁门「拐——」的一声被打开。
苏瀚介如见仇人狠狠瞪着他,生气地说:「一大清早就鬼吼鬼叫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等我哥回来你就死定了。」
段楚河一掌将苏瀚介推入门内压在墙柱上,凌乱而压抑的亲吻紧随而来,舌头急切地撬开他的牙齿,重重地碾压他的唇舌,牙齿带着一股恼怒地撕扯、吮咬……
苏瀚介用力推了他一把,段楚河文风不动,然後在他白得刺眼的鞋子上重重踩了几脚,最後还不忘以牙还牙狠狠咬了他一口,淡淡的血腥味立刻渗进嘴里。
段楚河松口、抿抿下唇、舔舐唇上的血渍,双手紧扣住他涨红的双颊道:「你到底在生什麽气?」
苏瀚介紧闭红肿的双唇不想让他再占便宜,更不屑多瞧他一眼,轻哼一声阖眼,眼不见为净。
「瀚介!」段楚河好言劝哄,「从两天前就不理我,赐死,总该给我一个罪名,我堂堂一个……」他停顿了一下,「一家之主……」
「呸!」苏瀚介非常不爽地打断他的话,「段家的一家之主,关我屁事。」
「你是我老……公,」段楚河理智尚存,还没有作死到再喊他一声的老婆,在额间落下一个吻,「当然关你的事。」
「段总,如果话已经说完就请回。」说完,苏瀚介的嘴角立刻成九十度下垂。
苏母听闻外头没了声响,推开纱门,说:「楚河,进来坐,别站在外头发呆。」
「阿姨喊我们呢!」段楚河顺了顺他那头乱翘的鸡窝头,然後握住他的手。
苏瀚介挣扎无效,瞟了他一眼,「我是看在我妈的面子。我警告你,别耍什麽花样,不然……我照样把你轰出去。」
说什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缘分对於他们两人来说更像是上辈子的「相欠债」。
我就是来还债的,段楚河心里这麽一想,自然舒坦许多。
两人穿过前院,淡淡的桂花香一阵阵扑鼻而来。
苏母见小俩口还牵着手,也没有说多些什麽,倒是苏瀚介不好意思,别扭地小声说:「放开我。」
人好不容易才冷静些,段楚河顺了他的意,松开发烫的手。
「楚河还没吃早饭吧?过来一起用。瀚介,上楼去洗把脸顺便把衣服换了。」
苏瀚介低头看了身上泛黄的白上衣和褪色的休闲短裤,碎念道:「我在自己家高兴穿什麽就穿什麽,为何还要在意旁人的眼光?」
「阿姨,我就是喜欢瀚介不做作的个性。」
「你的礼貌呢?上楼换衣服去。」
在苏家,苏母才是一家之主,母命难违,他敛着一身无处发泄的憋闷之气转身上楼;段楚河也抱持着随时可能被「河东狮吼」的觉悟尾随他拾级而上。
「没事跟上来做什麽?」赏了他一记白眼。
段楚河扫了房间一眼,仍是又旧又老气,就像上个世纪的装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苏瀚介打开衣橱挑了一件格子衫和一条牛仔裤,「你是不是想说:『他早就被我看光了,我怎麽可能会介意呢?』,或者是『赤裸裸的,我更喜欢。』手摸哪里?」苏瀚介拍开他抚上腰际的咸猪手,褪去衣物。
敢情好,我一个眼神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麽,那你为何生气,段楚河暗自腹诽。
趁人之危总是要的!
段楚河趁苏瀚介拉起裤子时,从後头熊抱住他,随後双手就摸上他结实的胸膛,在他後颈轻轻吸吮、啃咬,暗示的意味浓厚。
苏瀚介使劲扳开在他胸口徘徊流连的手,喝斥,「我还没有原谅你,别以为我妈在楼下我就不敢对你怎麽样。」
「你想对我怎样都行。」
不是霸道总裁吗?怎麽缠人的功力也是一流的?
「我还没有和你算帐。」他套上衬衫、扣上扣子,「下楼,别让我妈等太久。」
清粥小菜,这就是苏家的日常。
饭後,苏瀚介把碗盘都洗了。
自家的儿子苏母当然了解,平日里蜜里调油,这两日却出奇安静,於是下达逐客令,「年轻人不要老闷在家里,出去逛逛。」
苏瀚介心想:好好一个周末都被你搞砸了!
「太热,我哪都不想去。」他试图反抗。
「也行,那去菜市场帮我……」
苏母话音未落。「我出去就是,我才不要去菜市场。」
逛哪里都好,他就是不爱逛气味混杂还充满湿气的市场。
两人一前一後离开屋子,屋外忽然蝉鸣唧唧,令苏瀚介有些烦躁,他将门掩上,抬头看着围墙旁的行道树,结实累累;倚靠在黑色的豪华房车上,脚还不断踢弄落在路上的芒果。
段楚河一手撑在车顶,缓缓逼近,问:「想站在路边谈?」
苏瀚介一句话也没有说,推开挡在面前的高大身影,沿着一棵又一棵的芒果树往前推进。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条水圳,圳道的一侧在几年前修筑一条步道,还种了一整排阿勃勒。一串串金黄色的小风铃垂挂在枝桠上,清风徐来,轻轻摇曳,可在苏瀚介的眼里,那不是醉人的风景,而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两人沉默步行一小段路之後,苏瀚介骤然伫足、回眸道:「你是不是还有别人?」
平日嬉笑怒骂,苏瀚介都未必往心里去,动了真火,神色反而越发平静淡然。
段楚河耳闻其声彷佛古井深潭,平静无波澜——那才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奏,一脸错愕,急忙澄清,「绝对没有,小介,你要相信我。」
清澈的河水潺潺,但带不走苏瀚介的烦恼。
他垂头凝睇河中波动的倒影,缓缓开口道:「可是……我亲耳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