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念大叔。
每天晚上到了两点，还是会忍不住下楼，手机只要一有讯息声，就会以为是大叔传的，常凑在妈妈身边，想知道大叔有没有和她联络──我好想他，想到快要死掉。
忽然，一张唇凑道我的嘴边，小明那湿濡的吻，总是把我的嘴亲得到处都是口水，我不怎麽喜欢，更不想要和他再发生关系。
「小明，我不想要那个。」
他的吻停顿了几秒，这才从我身上离开，继续看着他的漫画。
「这个海贼王，真的满好看的。」为了化解尴尬，我随口说道。
「你刚刚，在想什麽？」
「嗯？没有啊，哪有想什麽。」
「你喜欢我吗？」
倏地，我看着他的双眼，对於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
「我……」
「去吃饭吧！好饿。」
「小明……我……」我不喜欢你，我们能不能……不要在一起。
他宠溺地牵着我下楼，看着他逃避现实的模样，彷佛也看到了自己。
一出他家门口，没想到却和妈妈遇个正着！我赶紧甩掉小明的手，慌张地想要找理由。
「小满，怎麽回事？」妈妈瞪着我，那表情完全不像她希望我交男朋友的模样，难道她平常说的都是骗人的？
「苏妈妈，我和小满在一起了。」小明直接了当地说着，但下一秒，迎来的却是妈妈的暴怒！
「苏小满，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家！」妈妈很久没这麽凶了，我不敢再多停留，迅速地跑到二楼，然後再偷偷躲到楼梯间，偷听对话。
「江明裕，我女儿今年才十七岁。」
「我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她！」
「她还未成年！」
「我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麽原因被赶回来的。」
「……」
「你去搞大别人女儿的肚子跟我没关系，但今天这是我女儿！」
「苏妈妈，我是认真和小满交往……」
啪！
「你刚刚不否认，所以你们做了？」
「……」
「我可以告你！」妈妈歇斯底里地大吼，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有这麽严重，我害怕地发起抖，拿出手机传了简讯给芮如。
「我不准你们交往！」
「苏妈妈……」
「你只要不再缠着我女儿，我不会告诉你妈。」
「……」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自己。
明明对小明的喜欢和大叔的喜欢不同，但此时听到妈妈如此极力反对，我忽然不想要和小明分开了。
「妈，我也不要分手！」
我的出现，让小明很吃惊，「小满……你……」
「苏小满，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不要分手。」
眼看妈妈就要走过来搧我巴掌，我只能闭着眼睛等着痛感来袭。
「苏妈妈！等等！」芮如气喘吁吁地及时赶到，「小满她、她没有和小明怎样，我可以保证。」
「芮如？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别管。」
「苏妈妈，小满什麽事都会跟我讲，这麽重要的事，我不可能骗你。」
妈妈表情露出犹豫，眼前这一切简直像极了２９台的乡土剧，荒谬又真实，我没想到我的第一段恋爱，竟然会发展的这麽精彩，精彩到像假的，好像他们是串通起来吓我的。
「妈，你不是整天希望我谈恋爱吗？你说的那些不该做的事我都不会做，我真的不想分手。」
妈妈瞪着我，举起手想要打我，最後又放了下来。
「江明裕我警告你，被我发现你有做什麽事，我一定告。」
「苏妈妈，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做出踰矩的行为。」
妈妈看起来像是太久没发飙，所以表情有点疲态，他对着我们挥了挥手，便驼着身子走回二楼了。
那瞬间，我忽然觉得妈妈的背影，好像有点沧桑。
「天啊，小满，我没看过你妈这样发飙耶。」芮如捏了把冷汗，「喂小明，你一定要好好对小满喔，不然我也会找你算帐。」
「嗯，我会的。」小明深情地望着我，「小满，晚上我们去逛夜市吧。」
「好啊。」回应着他的深望，我发现自己好像不那麽排斥他了，或许我对他也有一点点的喜欢吧。
＊
「小明，你为什麽喜欢我？」逛夜市时，我忽然想反问他。
「没有为什麽，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理由吧。」
「是吗？」
「这样才是真的喜欢。」他眯眼一笑，牵着我的手很温暖。
可是，我对大叔就不是那样，我喜欢他爱着她的样子，喜欢他把我当妹妹一样宠的样子，更喜欢他偶尔哼起的歌声，是那样动听。
我最喜欢的，是我们一起自在地聊天喝酒，用着微醺的目光看着他，反而看得更清楚。
「小明，晚上我偷偷去你家，我们一起喝酒吧。」
「可是……」
「放心，不会让我妈发现的，反正明天是假日嘛。」
小明拗不过我，轻轻点头，「我酒量很好的喔。」
「哼！我不怕。」
「就不怕我又把你吃了？」
「你答应过我妈耶，所以不能做坏坏的事。」天啊，从我的嘴里讲出坏坏的事，感觉更害羞了，真搞不懂那天的我怎麽那麽勇敢，居然就这样和他……那个了。
深夜两点多，我顺利地偷溜到小明家，好在他家里的人也都睡得早，而他也准备了两首啤酒等我。
「乾杯！」杯子与杯子敲在一起的声音很好听，黄色的液体依然苦涩，但我却着迷几杯下肚的晕眩感，轻飘飘的，好像什麽烦恼都不重要。
但是和小明敲杯的声音却闷闷的，酒好像比平常更苦了，他随即又与乾了第二杯、第三杯……
「等等、等等！不要喝这麽快啦。」
「为什麽，不是要喝醉吗？」
「但……」不对，和大叔一起喝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他会怕我喝太快，他会和我聊天，他……
忽然，小明又压了过来，这次不给我反应，便用力地吻着我。
「你又想他了，对不对？」
「我没有。」
「罢了，反正我们彼此彼此。」
「什麽意思？」
他没有回答，用吻掩盖住一切，「小明……你答应过的……」我别过脸，呢喃着。
他在我的耳边低喘，「你不跟我做，就代表我刚刚猜的是对的。」
「我……」
见我回答不出来，他当我默认，便继续下去，我一面想着拒绝，一面却担心着没有保险套怎麽办。
但後来发现小明的床头前，竟然摆着一整盒的保险套……
「小明，你为什麽一直想要做？」
「哪有为什麽？因为我喜欢你啊。」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不是看着我，我才发现，或许从头到尾，他对我的喜欢，都不是我想的那一种。
我像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和他又做了一次，罪恶感没有第一次那麽强烈，但我的心情，也没有比较好过。
当一切结束，我起身喝了一杯酒，看着衣不蔽体的自己，觉得自己好糟，居然半夜跑来男生家发生关系……我觉得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小明的鼾声，让我再一次认清自己的愚蠢。
「大叔，你不喜欢我也是对的，我好烂……」
这天，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听了一整晚的〈半岛铁盒〉，因为我和大叔没来得及制造别的回忆，他就走了。
次日。
妈妈急匆匆地跑来问我，为什麽她听说江明裕回去北部了，问我们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走了？」
「是啊！刚刚他妈告诉我的，说这次回来，本来就只打算待一阵子。」
「是喔。」我还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或许是因为，昨晚做坏坏的事时，他是那样回答我的关系，从那刻我就明白，他只是想要和我怎样，不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
「你早就知道了？」
「嗯，反正这样就分手啦，不好吗？」
妈妈欲言又止，她一定不懂，若是那样，那为何昨天不告诉她，要让她在那里生气。
「妈，对不起喔。」
「对不起什麽？」
「让你替我担心又生气。」
「你这孩子……」妈给了我一个拥抱，比起小明那不带感情的拥抱，我更喜欢妈妈的怀抱多一点，原来有没有爱是感觉得到的，因为连温度都会不一样。
我失恋了。
无论是恋爱还是失恋，我对这两个情绪，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有的只是满满的罪恶感，因为我把第一次给了不喜欢的人，连第二次也给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不顾一切地去勾引大叔才对。
「你认真？这样就是狐狸精耶。」听了我的想法，芮如差点没被一口冰给呛死。
「开玩笑的啦，但我真的觉得他们不配嘛。」
「就算是这样，大叔就真的会接受你的勾引？」
「哼，搞不好会啊。」我忿忿地吃下一大口挫冰，忽然，我被窗外停红绿灯的情侣，给吸引了注意。
「你怎麽了？」
「大叔……没去花莲啊。」我指着那对情侣，他们抱在一起有说有笑，我从没看过大叔笑得那麽开心。
「那个就是你说的大叔？可是他们不是……」芮如没继续往下说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大叔这麽做的理由，只是想和我划清界线而已。
「小满，你别哭啊……」芮如慌张地找出卫生纸，却都无法来得及接住我的眼泪。
「大叔……呜呜……」
「别哭了啦！小明那个烂货不告而别，你都不难过了，这有什麽好难过的！」
「因为、因为……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都是大叔啊！」
芮如拿我没办法，只好先把我带出店外，不让大家用着奇怪的表情看我。
「唉……哭吧、哭吧。」
没好好地哭过一次，怎麽可以叫做失恋呢？
虽然我的第一段恋爱被我谈得乱七八糟，但至少我的心，从头到尾都爱得很一致。
再见了，大叔。
再见了，不告而别的恋人。
再见了，曾经纯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