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轿车被夜色隐没，穿梭在车流之中，大桥的灯光映在江上，像梦境和现实的交界。
李昕抽抽鼻子，视线从华灯转回身旁安静开车的那人，先开了口：「我都不知道你有驾照。」
「原本没有，前阵子才考过的。」
「这样啊。」她没有再问下去，话锋一转，「今天怎麽了吗？怎麽突然这样。」
车子慢慢减速，在红灯前停下来，姜胜允单手支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把冷气调弱了些。
「我之前不是说，那间房子是给我家人来首尔的时候住的吗？」
「嗯。」
「她们今天没说一声就来了，打给我的时候已经进屋子了，然後⋯⋯」
然後她就没有回话了，开始回想今天出门的情景，被子叠了、碗盘洗掉了，脏衣服也都洗好晾起来，不过电脑好像就搁在茶几上，想着她会比姜胜允早回来就没有收。
「然後他们发现我交女朋友了，就想见见你。我想你突然看到他们应该会措手不及，电话里又解释不清楚，才要你等我一起回去。」
「喔⋯⋯」
「今天来的是我母亲和姊姊，你应该看过她们吧？照片。」
李昕点点头。姜胜允跟家人感情很好，出游的时候常常放上合照。
「我今天也会待在那里，所以你不用担心。」
他的话没有让她放松下来，想着待会要面对的一切，李昕只能双手交握，抠着大拇指的指甲。
灯号转绿，窗外景色慢慢後退，她垂着头，很久以後才吐了一句：「抱歉，是不是让你困扰了？」如果她没有住在那里，就不会变成这样。
姜胜允偏头瞄了她一眼，没多久後弯进小巷，在街边缓缓停下。
昕啊，他唤。
她没有应声，侧过身面对他。
车内很静，只有空调低低运转的声音。
「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困扰。绝对不是。」
让你有这种心情，对不起。他一字一句地说。
李昕看着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一时愣怔。
「该对不起的是我。让你们见面，是我的私心。」
在前面的那段日子，除了队友和经纪人，没有人知道李昕的存在，包括他的家人。
或许那时在姜胜允的潜意识里，从来都不觉得会走到那一步。
但这次不一样了。重新确认关系之後，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些——想让重要的人都知道，他身边有她。
「李昕，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要跟她谈感情，认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即使是这样的身份，即使是这样的他。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半晌伸出手，顺顺他的浏海，几秒後无声解开安全带，倾身亲了他一口，有点笨拙，带着安慰的意思。
鼻尖相碰，气息交织在一起，明明开着空调却感觉燥热。
双唇轻轻交叠又分开，蜻蜓点水般碰触得很小心，最後是姜胜允扶住她的後脑勺，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有淡淡酒香的吻。
半晌，她红着脸推开他，气息紊乱，「⋯⋯再继续下去的话，等等会被发现的。」
他也有点难为情，把她的前两颗扣子都扣回原位，领子整理好，才搔搔发红的耳後，重新发动车子。
「你的家人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他回答得很快，「绝对不会。」
「你怎麽知道？」
姜胜允抿唇，没有马上回答，发动车子，一直到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才开口。
「凭你是我第一个带回家的女朋友。」
即使如此，在进门前，李昕还是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门打开，姜胜允先出了声，先探出头的是姜胜允的姊姊，一头大波浪的长卷发，素雅的白色洋装外罩着小熊图案的围裙，手上还戴着料理用的塑胶手套，看似冲突却意外的和谐，看见他们二人便笑开：「哎，终於回来了！」
姜妈妈跟在後头，一样是简单优雅的打扮，眉眼带笑地道：「快进来吧，饭菜刚好。」
李昕走在姜胜允身後，怯生生地向姜妈妈和姊姊分别打了招呼。
「您好，我叫李昕⋯⋯」
姜胜允知道她紧张，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妈、姊，她就是你们好奇很久的那位。」
姜妈妈上前轻拍她的肩膀，「孩子啊，抱歉，这麽突然出现，一定吓到你了吧？」
李昕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哪里的事，是我的荣幸。」
「我每次问这家伙有没有女朋友，他都躲躲藏藏，要不是今天直接看到了，说不定藏到都要结婚了才肯告诉我们。」姐姐一边说着，脱下手套，上前半勾半勒着姜胜允的脖子，对李昕笑开：「真的非常谢谢也非常辛苦你，愿意接受我们家这个熊孩子。」
「什麽啦！」姜胜允挣不开，李昕失笑，还真的是被姊姊吃得死死的。
从前就常常听他在跟成员聊天的时候谈到自己的家人，上节目的时候也提过几次小时候的事，从语气中就可以感觉到他是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提起他们的时候眼尾都带笑。
李昕还是有点怕自己出错，不太敢主动说些什麽，大多时间都是噙着笑听着，然後在问到自己的时候温温回覆。一顿饭下来都是轻松的闲聊，这才知道了姜大姐在首尔有投资餐厅事业，固定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顺道探望自家小弟。
李昕就顺口问了一下餐厅的名字，听到答案之後都差点吓傻了，没想到会是连锁规模。
姜大姐哎了一声，很无所谓的样子，「没没，你别那个表情，我只是合夥人之一，我们家真不是什麽豪门。」
「我们家都靠我姐养的。」姜胜允还补了一句玩笑，餐桌下的脚立刻被结实的踢了一记。
「姜胜允！」
姜胜允还要开口，口袋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下来电显示，急急丢了声抱歉便起身到阳台通话。
姜大姐对着他的背影啧啧两声，回过头来跟李昕道：「很辛苦吧，跟这种人谈恋爱。」
「我不辛苦，是胜允比较辛苦。他很照顾我。」
一旁的姜妈妈嘴角微弯，李昕没有错看，只是有些疑惑。
「胜允说过一样的话。」姜大姐替她解了惑，「你们俩还真可爱耶。」
李昕把浏海拢到耳後，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姜大姐突然想到什麽，悄悄问：「你们两个是谁追谁的啊？」
是谁追谁⋯⋯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追逐他的脚步。李昕舔舔嘴唇，没想隐瞒，「是我⋯⋯」
「不，是我。」
李昕被身後的声音吓了一跳，姜胜允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回来，大手覆住她的头顶，闷闷地道：「是我私联她的，我不是说过了吗？」
李昕转头，愣怔。
姜大姐也不是个没眼色的，看这互动，内心跟明镜似的。
「看来你追女孩子追得很烂耶，人家都没感觉到。」
姜胜允的语气也有些无奈：「因为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