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她倒是想起了一些事，关於申延俊说的那些话。
她住院的时候是住在单人病房，安静的时候她都放着音乐，那次申延俊来探望也是，他顺口就问了歌手。她说了姜胜允的名字，看他没有什麽印象的样子，又说了： TEENS你知道吧？
他总算点头，「他是主唱？」
「嗯。」
「声音很特别。」他顿了下又问：「演技怎麽样？」
「他没演过戏吧，」她啊了一声，想起她第一次到签售见他的那时，倒是有了笑意，「演技⋯⋯可能要再加油。」
她就说了这些，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
她摇摇头，当务之急不是这些。
很快订好了几天後回国的机票，李昕一边想着到底该如何跟父亲解释一切，哪些要说，哪些就当作没发生过⋯⋯
姜胜允的事是绝对不能提的。就算让父亲觉得自己追星追到走火入魔也比知道真相好。
她暗自下定决心。
这天姜胜允没有再来找她，拍摄结束之後就进了公司制作室，他让李昕送来的那个usb，是之後巡回演唱会要公开的限定曲目。
前置作业大致完成了，这天要正式录音，开始之前他坐在小沙发上发讯息，终究还是问了申延俊的事，打打删删想着要怎麽提起而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李昕没有马上回覆，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安从何而起，就只是心慌，大概是第一次看见她和别的异性相处的样子。
都几岁了还这麽幼稚，姜胜允原本要骂自己，结果想想自己也才二十出头，应该还拥有幼稚的权利吧？
怎麽还不回呢，他要疯了。
然後讯息旁边出现已读字样，他几乎是捧着手机等着讯息跳出来。
但李昕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喂？你现在可以讲电话吗？我想说用讲的比较清楚⋯⋯」
「可以可以。」
姜胜允回话回得太快太乖，旁边的Ven都快笑死了，一直忍着不发出声音。
「你生气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好奇。」
Ven终於受不了，捂着嘴笑倒在一边。
「那就好。嗯⋯⋯我会认识申作家是因为车祸啦，他是撞到我的人，送我去医院检查，那几天也很照顾我，就这样，今天遇到就打声招呼。」
「就这样？」
「就这样。」
姜胜允知道了真相反而有种，啊原来只是这种小事的奇异放心感，可想说些什麽的时候又想到了别的事，那头的李昕立刻就说了：「喂，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角色是我推荐的？」
「⋯⋯」
「哎，真的不是我，是的话我会跟你邀功的。其实——」
李昕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听完之後姜胜允竟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要说幸好呢，还是觉得难过呢⋯⋯
「之前没有第一时间说，一方面是不想要你担心，一方面也是想着你说不定也没想知道⋯⋯」
「我想知道。」姜胜允打断，认真道，「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Ven已经开始手脚蜷曲，放过他吧。
「真的吗？」
「真的。」
李昕唔了声，「那我想想⋯⋯啊，我过几天会回台湾。」
话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这事在电话里一时半刻说不清楚，「见面的时候再讲好了，你先忙工作。」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我现在去见你。
挂掉电话没多久他真的就出现在家门口，进门的时候还有点喘，大概是来的时候走得快了些。
李昕不知道他是一路跑来的，有些愣，看着他几个大步向她走近。
「你⋯⋯」怎麽真的来了。剩下的话被圈在怀里，没能来得及说出口。
呼吸声很重，掠过耳後有些痒，她挣扎了一下，他圈得更紧。
「对不起，但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我怕你又一声不响消失了。讲这句话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松手，只是声音有点颤抖。
有一声很轻很轻的好可怕。她有听见。
李昕没动，但酸涩冲上鼻腔，他总有办法用一句话就让她投降，让她想一直一直都待在他找得到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手松开，她仰头看他，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你冷静一点，我只是要回家一趟，不会不见。」
姜胜允没有回话，低下头，鼻尖碰上她的，几不可闻的轻叹之後吻上她，很轻很慢，像在撒娇。
她抚上他的脸，指腹轻轻摩挲他耳上小小的痣，她说过好多次喜欢他的痣，很可爱，像此刻他不经意流露的孩子气。
「你这样跑过来，工作没关系吗？」
「那不要紧，我之後再处理。」他拉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你先说你为什麽要回去？发生什麽事了？还好吗？」
「我要回去处理一些事，学校的事。」
「只有学校的事吗？你真的没事吧？有什麽事你——」
「真的没事啦！」
李昕有些好笑的打断他，「我如果知道你会反应这麽大的话，就不会在这时候跟你讲了。」
以前也有这种时候，台韩两地来来去去的，有时候飞来韩国还见不到他一面，那时候也从没看他这个样子，她如果说了隔天要回去，他顶多就是要她路上小心。
姜胜允是她的初恋，那时候李昕以为男孩子本来就这样冷冷的，不擅表达。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如此。眼前的他用有点埋怨的语气说着：「不然你打算什麽时候讲？回去以後吗？」
「我也是刚刚才决定的嘛，下礼拜一的飞机，你别急啦。」
「那什麽时候回来？」
这她还真的没想到，李昕顿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确定，看状况。」
反正买机票是一瞬间的事。
姜胜允开口想说些什麽，可迟疑了一会儿只发出一个闷闷的鼻音。
「不开心了？」
「也不能这样说，只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後重重吐出。「对不起。」
「你⋯⋯干嘛突然这样呀？」
他看着指尖，低声道：我只是突然觉得，以前真的对你很坏。
数不清的失约，又有几次是真的抽不出身？
他想要她待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想要她眼中只有他，但他自己呢？什麽都不能为她做。
而她为他牺牲了多少的生活，把处处艰难的日子当作理所应当。
这段关系不能见光，她就熄灭自己所有念想。
姜胜允不合时宜地想起Ven曾经说过的话。
在李昕渺无音讯的那段日子里，姜胜允连快乐的歌都听不下去，他不愿面对自己，但旁人看得可清楚。Ven向来有话直说，也没有铺陈或者引言，某天就直接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觉得你该祝福她。这段恋爱里面比较辛苦的人是那孩子。」
那时的自己甚至还苍白的回嘴，「这算恋爱吗？」
Ven不说话了，就只是笑，可眼睛里面盛满同情，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李昕。
或许都是。
後来打断对话的是姜胜允的手机，他手伸进口袋按掉一次，但对方锲而不舍的打，他才掏出手机，一看，是经纪人的电话。
「姜胜允，你现在在哪里？」
「我马上就回去。」
「不是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你现在跟谁在一起，但注意一下周围，刚刚你出公司的时候小梁看到有人跟着你，没看清楚，应该是私生，个头小小的，你自己注意。」
「⋯⋯知道了，那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我自己到片场。」
就在身边的李昕也听得清楚，通话结束之後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问：你不回去啦？
他以为自己抓到她语句里面的小暗示，怎料下一秒就听她说：「那我睡客房，今天好困，让我睡觉，谢谢。」
姜胜允当然没有真的让她睡客房，不过整个晚上都很安分，抱着她安安稳稳睡到天亮，睡眠品质比在宿舍听大男孩们的打呼声好上数十倍。
先醒来的还是他，清晨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昨天经纪人的话让他多了些警觉，到美容院的一路上都绷紧神经。
化妆师看他难得把自己包得这麽紧也忍不住逗他：哎，今天终於是偶像了。平常没看过你全副武装。
姜胜允跟着笑，视线却瞄向窗外，街道上空无一人。大概是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