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尋覓 — 26

走在没有你的路上我不说任何一句话

我只是觉得烦了就走着走着自顾自的流浪

你会说我一再忧伤别恋着消逝的以往

我就不想就像你离开时一样不爽

好乐团-《蒸发》

阿志就这麽突然的离开了。

好乐团的歌声一再地在我脑海里循环着,我熄了菸,就这麽靠着围墙坐了下来,管不了猖狂肆虐的泪水,也管不了隐隐作痛的心了。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躺在病床上伤痕累累的他,他们说他也许是在赶时间,绿灯一亮就马上起步了,结果被一辆闯红灯的曳引车拦腰撞上,整台车翻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当他们终於将阿志从破烂的车壳中救出来时阿志就已经没了呼吸心跳,在救护车上不断CPR、到院进行电击也还是回天乏术。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那感觉太不真实,我一直呆站在病床边看着一动也不动的他,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阿志爸妈到了现场,痛哭失声甚至脱力的跪倒在地的时候我才紧握双拳上前既气愤又悲痛的捶打他的胸口说:「林冠志!你给我起来!」

好奇怪啊,阿志。

你原本就这麽难叫醒的吗?

「你不要闹,不要吓我!」我颤抖的双手最後也渐渐失去力气的摸着他再也没有起伏的冰冷胸口,「林冠志.......不要吓我......」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哭倒在他胸前,也是第一次这样哀求他。「你快起来好不好......」

得知消息的罗怡君也马上搭车来到医院,她从急救室里走出来时的神情和我差不多,她蹲在我面前,既错愕又不知所措的问:「怎麽会这样......」

我只是不断的摇着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难过到说不出话,也不想面对阿志已经离开的事实。

我不想说,不想说阿志被人撞死。

不想说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天李盈秀来到医院找到在椅子上掩面哭泣的我,默默的把我抱进了她怀里。

面对着亲近的人突然逝去,总是会忍不住想着,如果我没有约阿志出去,是不是他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李盈秀说这不是我的错,我不该这麽想。

我当然也知道,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这麽想,因为阿志不该是这样的结果,我不要这样的结果.......

他的离去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尤其是阿志爸妈,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独生子就这麽离开人世了,他们无法原谅肇事者,丧礼上阿志爸还失控的拿起铁椅狠狠砸向跪在灵堂面前的曳引车司机。

而我跟罗怡君也没给他好脸色,我们不是圣人,没办法因为他忏悔了就无所谓了,他夺走了我从小到大的玩伴,也夺走了我和罗怡君最要好的朋友。

送阿志最後一程的那天,我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一块。

我感觉我人生中所有的泪水都给了阿志,即使如此也换不回他。

看着棺材被推进火化炉,我知道我是彻底失去阿志了。

那段空洞的日子是李盈秀陪着我走过,我花了三个月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面对没有阿志的人生,接受所有的事实。

我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再也没办法和他一起喝酒。

再也没办法和他一起钓鱼。

也像歌词里说的,这城市这麽大,我却见不到你了。

罗怡君收到脚踏车的那天,我们约定好永远不再吵架。

因为我们不知道意外什麽时候会发生,我们只想把握好有对方在的这些时间。

「我也不想在意外发生的时候,发现自己和你的最後一句是这种伤人的话。」罗怡君抱着我哽咽的说。

「我也是。」我紧紧回抱住她,真希望阿志能看到这一幕,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几年後罗怡君才告诉我,阿志在我到南部念书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我,他也知道我不可能爱他,只好把这份心意一直放在心里。

他喝醉的那晚鼓起勇气试探我,知道我的心意後还是对我说了真心话。

「阿志说,如果哪天你被家里人逼婚,他愿意跟你假结婚。」罗怡君晃了晃装着威士忌的酒杯,觉得阿志很单纯的笑了一下。

我忍不住眼眶泛泪,不着痕迹的抹去眼角的泪水後说:「说这什麽傻话啊他!」

「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觉得这样就很满足了吧。」她吸了吸鼻水,忍下悲伤扬起嘴角说:「虽然你可能会在外面乱搞,可是至少身分证的配偶栏是你的名字,只是这样就很开心了啦!」她把阿志的原话传达给我,让我哭笑不得。

至今我还是不懂阿志为什麽要喜欢上我这样的女生,我想爱情就是这麽让人摸不透吧。

罗怡君说我和她吵架那天问了他们是不是私底下有约,其实那天就是阿志心情不好,找她说了这些话。

李盈秀的出现让他很难受,可是身为我最好的朋友,他只能笑笑的祝福我、鼓励我。

「他还说,如果你跟李盈秀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也许他就能安心放下了吧。」

我听完只有沉默,我跟李盈秀最终还是分开了。

这是不是代表我让他失望了?

阿志离开後第四个月,李盈秀开着新买的车来到我家门前,说要载我去散散心。

我们一路开到高美湿地,正好赶上夕阳西下的时分。

强劲的风吹得我跟李盈秀都是一头乱发,她还是坚持用相机拍了几张合照,我知道照片里的我们肯定丑得要死,便伸手跟她抢相机。

「哈哈哈!有什麽关系,自然美啊!」李盈秀不断闪避我伸出的双手。

「美个头啦!」我乾脆就环抱住她,箝制她的双手後把相机抢了过来。「哼!拿到了吧!」

「.......」她愣了一下,莫名的脸红。

「干嘛?」我一脸疑惑。

「你、你才干嘛!」她又羞又怒的跺了一下脚,赌气的转头就走了。

我也迈开脚步追上她,更加不解地问:「怎麽了啊?」

「谋歹志啦!」她拉高音量用台语说。

「噗,干嘛突然烙台语啊!」我轻笑。

「母免哩管!」她又说。

「真是的......」

我拿她没办法的笑着摇摇头,就这麽和她一起走回车子边,用自己带来的桶装水冲脚。

在离去前我又回头看了眼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这美景。

「家玮?」见我站在原地不动,李盈秀在车门边唤了我一声。

「来了。」我回过神,把後车箱关上後思考了一下,「盈秀,回程我来开吧?」

「嗯?怎麽突然说要开车?」

「因为我不想出油钱。」我奸笑说。

「吼!我才不会跟你计较那点小钱勒!」她觉得我很不够意思的说。

「不管啦,去副驾!」我霸道的走到她身边夺走钥匙,她被我这麽一赶虽说是一头雾水也还是乖乖坐到副驾驶座了。

回程路上我悄悄把车上的音响关小声了点,不过还是被她察觉了,她用眼神表示疑问,而我抿了抿嘴,笑了一下。

「盈秀,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我。」

「干嘛突然......」她受宠若惊的说。

「就......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也很难这麽快就熬过来。」我有些难为情的抠了抠脸颊说。

「这又没什麽。」她淡淡地笑着,觉得我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了。

「嗯.......」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这个问题该不该问出口,不过我想了想,现在的气氛还不错,也许是个机会。「你现在还是对我有意思吗?」

「啊?」她显然没料想到,一时间掩藏不住紧张的神情,乾笑说:「什麽、什麽有意思?」

「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我那个......呃......」她语无伦次的模样让我差点要笑出来,还好憋住了。

「我们交往吧。」我牵住她搁在大腿上的左手,使了点力的握紧她。

「干、干嘛啊你?」她突然的大叫让我也吓了一跳,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在骂我脏话。

我震惊了一下,她既没有放开我的手也没有回答我,不过从她刚刚那句话来看,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所以是我搞错了吗?」我问。

她马上俗辣的脸红回:「也没有啦。」随後备感甜蜜的和我十指紧扣。

※很多事情你已经见不到了,我只能努力不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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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乐团这首蒸发真的是让我心痛到一个美丁美当。

当时24回到26回我是一口气写完的,也哭了整整五个小时还失眠了一整夜,一直没办法把自己从家玮的情绪中抽离。

其实家玮失去阿志这一段我也感触很多,可能因为我失去的几位亲人都在很突然的情况下离开吧!

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的感情也是满奇怪的,事情过去越久我就越觉得痛苦,每想起一次心里的後悔就会更深一些.......

果然还是要好好把握珍爱的人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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