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千汶的家在一个社区里,公设、保全系统、庭园造景都很不错,她一路带着白子甯搭电梯上到二十三楼。
拿钥匙,开门,韦千汶先进去,弯腰拿了一双拖鞋给白子甯。
「我妈今天有场官司,昨天就去事务所了,大概晚上八九点才会回来。」徐慧云是业界有名的律师,败诉率趋近於零,但这都是她夜宿办公室紧抓住每件有关案子的所有细节,几乎把时间都献给事务所才换来这个响亮的名声。
白子甯「喔」一声,表示知道了,心里有点松一口气,如果徐阿姨在的话,难保她不会告诉爸爸。
「那你先坐,看个电视或玩手机,要喝什麽吗?」韦千汶说。
白子甯从刚刚几百公尺的长跑追杀到现在滴水未进,尤其现在六月的大热天,走路都会流汗的季节。她舔了一下乾涩的嘴唇,道:「水。」
「好。」韦千汶应了一声,走去倒了杯凉水。
白子甯接过去,一口气喝完,韦千汶站在旁边没动,「还要吗?」
白子甯摇头,韦千汶伸手拿过杯子,进厨房洗好,放着沥乾,然後无声无息的回了房间。
白子甯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都在痛,尤其是腰上一个伤口,那时候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瞬间感觉好像自己要被拦腰折断了,跟骨裂的右手有得比。
原本想开游戏来玩,但是右手现在根本像个配件,什麽也没办法做,只得放弃。
无所事事让一夜没睡的白子甯被一阵睡意袭来,眼皮忽然就沉重了,被叫醒时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时候睡着的。
韦千汶站在旁边,轻声说:「你想睡去床上睡,可是要先洗澡才可以上床。」
白子甯睡到有点恍神,只觉得自己在沙发上睡得浑身酸痛,躺下会不会好一点。
「衣服先穿我的。」她们两人体型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韦千汶高白子甯两三公分。
「嗯。」白子甯缓缓站起身,韦千汶回房间帮她拿衣服,交给她一件睡衣短袖短裤,和新的浴巾毛巾。
「都是新的。」韦千汶说。
白子甯点个头,进去浴室。
举着缠着绷带的右手不沾水,左手被菸头烫的伤口上涂了厚厚一层药膏,不怕水,白子甯就这样用单手洗了个澡。
洗完澡其实有七八分醒了,韦千汶在厨房,听到声音走出来,「衣服要洗吗?现在脱水下午就乾了。」
白子甯很顺手的把衣服给韦千汶,後者也自然的接过拿去洗衣机。
身上脏脏的也很不舒服,现在洗了个澡,清爽了许多,白子甯坐回沙发玩手机。
韦千汶突然走了过来,「你伤口要重新擦药。」
白子甯看了一眼左手的烫伤,长了一个水泡,她怕痛不敢动伤口,只嘴硬的说:「不用。」
「以後会留疤,你也不怕?」
威胁起了作用,白子甯犹豫了一下,韦千汶拿起桌上白子甯刚刚从医院拿回来的药,又拿了棉花棒,挤了点透明的药膏在上面。
「手伸出来。」韦千汶拿着棉花棒说。
白子甯虽不想韦千汶说什麽她就做什麽,但怕留疤的心还是让她乖乖伸出手。
「菸头烫的很容易留疤,不要以为伤口小小的就不管它。」韦千汶说着,动作很轻怕弄痛她一样,温柔的擦上药膏。
「嘶——」虽然韦千汶已经尽量放轻了,白子甯还是感觉刺痛,痛一下刚刚还一点的睡意全消了,突然之间想到:「你怎麽知道我这是菸头烫的?」
韦千汶动作顿了一下,「猜的。」
「喔。」猜的还真准。
「好了。」轻轻在纱布黏上透气胶带,白子甯靠回椅背上。
韦千汶整理桌子後又从厨房端出一盘烤吐司、荷包蛋和果酱。
「你还没吃吧?我有弄你的份。」她说。
白子甯依旧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我不饿。」
「喔。」韦千汶说完,就听到白子甯的肚子不争气的传出声响。
「……」
「过来一起吧,你昨天晚上也没吃什麽不是吗?」
白子甯最後还是坐去餐桌跟韦千汶面对面吃早餐了,韦千汶的吃相细嚼慢咽的,文雅秀气,白子甯虽然不会到狼吞虎咽,但她喜欢嘴巴塞满食物的饱足感,看到韦千汶小口小口的吃,食慾都没了。
她用左手吃了一片巧克力吐司之後就回到沙发上坐着,韦千汶吃完之後整理了桌子,回到房间换制服,然後背着书包出来。
「我先去学校了,你如果想睡觉就睡我的床没关系。」韦千汶穿着白衬衫,领口一个打了一个格纹领结,衬衫乖巧的紮在裙子里,格纹百褶裙下是一双细长的腿,白子甯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虽然她讨厌韦千汶,但这不影响她欣赏美女,不可否认韦千汶真的很正。
不过谁要睡你的床。白子甯想,她又不是杨凌夕,看人正就什麽都不重要,她以往交的每一任都很漂亮,结果还不是都不合。
韦千汶看白子甯没理自己,就换上皮鞋,自己走了。
白子甯在韦千汶家待着,身上穿着韦千汶平时的睡衣,一件宽大白色的t恤,动一下就隐约透出一种淡淡的香味,好像是韦千汶身上的味道。
白子甯吸了吸鼻子,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一下来电显示,是白贤仲。
「喂,爸。」
「子甯,昨晚怎麽没回来?」白贤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怒意。
白子甯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受伤才不敢回家,所以随便掰了个理由,「我昨天在朋友家,太晚了就没回去。」
白贤仲怒气缓和了一点,他对白子甯比较放纵,要在外过夜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好,平常她在学校上课睡觉、翘课也没什麽在管。「那你下次要讲一声啊,知道吗?」
「知道了。」白子甯说,她也不可能一直在朋友家住,手打石膏这件事一定会被发现。
「那先这样,我去公司了。」
电话挂断,白子甯长叹一口气,往後靠在沙发上,到底为什麽要踩她的手啊!
她跑去阳台摸了摸韦千汶帮她晾上去的衣服,大概乾了,可是还有点湿湿的,肯定是不能现在穿,白子甯烦躁的走回沙发,杨凌夕的电话又来了。
「你在韦学霸的家对不对?」杨凌夕语气兴奋,白子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麽药,只答:「你干嘛?」
「我在想啊,追女生就是要了解她,比如她日常习惯,喜欢的东西,像韦学霸这麽学霸,一定喜欢看那些文诌诌的书,还有她喜欢吃什麽,喜欢什麽类型的电影——」
白子甯停不下去了,打断她:「闭嘴,你到底要讲什麽。」
杨凌夕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一下,才说:「你去看看韦学霸的房间,」说完怕白子甯不愿意,还强调:「就一下,重点有看到就好。」
白子甯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要,我干嘛去看她房间,有够变态。」
「哪会!那我这样像变态吗?不像——」
「像。」
杨凌夕顿了一下,才又说:「好吧,不然你打电话问一下啊,韦千汶对你那麽好,四五点一个电话就出来接你去她家,我觉得你做什麽她都随便你。你有韦千汶的电话吧?」
白子甯停了三秒,才道:「有。」徐慧云以前塞给她的,说什麽姊妹互相照应有什麽事就打给姐姐,她面对徐慧云不好拒绝,才当着她的面输进电话簿里,後来号码被一堆联络人埋了起来,她就忘记这件事了。
「有就打啊!」杨凌夕语气兴奋。
「我干嘛特地打给她就因为要看人家房间,这也太奇怪了吧。」
杨凌夕那头传来一声年轻女孩的声音,白子甯诧异,「你都要追韦千汶了还带别的女生回家?」
「不是好吗,我没那麽花。」杨凌夕翻了个白眼,「那是我堂妹,还蛮漂亮的喔。」
电话又传出她们俩嘻嘻哈哈的声音,白子甯无言,冷哼一声,「那你们玩的开心点,我先一个人用左手玩手机,一个人用左手做事了,右手的石膏真是显眼啊。」
杨凌夕「欸」了一声,「别这样,我到时候再请你吃顿饭,我们去新开的那间什麽餐厅喝酒,我请客,这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杨凌夕把话题拉回来,「所以你就去看一下韦千汶喜欢什麽嘛,不然你就说借睡一下床。」
韦千汶是有说过可以睡她的床,不过重点不是理由啊重点是她为什麽要看人家的房间!
「你真的很不会说服人。」白子甯忍不住说。一点逻辑都没有。
「对吧对吧,我一点都没有要说服你的意思,这是死缠烂打。」
白子甯「嗤」了一声,她是有点想睡了,但是睡韦千汶的床还是有点疙瘩。
「不然我介绍堂妹给你认识?」杨凌夕说完,电话又传来那个女孩的声音,杨凌夕还在跟她说:「我这朋友很专情的,放心啦!」
白子甯:「你不要在那边乱搭线,你堂妹也弯的喔?」
「我就说这是遗传,我觉得我堂哥也有点gaygay的。」
然後又听到那传说中的堂妹的声音:「真假!堂哥是gay喔!」
杨凌夕慌乱,手机发出一点碰撞声,「你小声一点!」
「喔。」
「呵呵。」白子甯笑了一下。
「欸就这样啦我要去吃早餐了,你帮一下啦,江湖救急,掰罗!」
电话就挂断了,白子甯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窝着想闭眼小睡,没多久挨了一棍的腰就开始酸,她也不是什麽婆婆妈妈的人,既然睡韦千汶的床比较舒服,她干嘛给自己找麻烦不睡。
她看了看,只有两间房,一间韦千汶刚刚从这出来,是她的房间,另一间就是徐阿姨的了。
白子甯打开韦千汶的房门,里面就是很简单的风格,除了床铺是浅灰色外,其他全都是白色,简约到爆,书柜上摆了很多书,她随便扫一眼,摆了一堆有关法律的书,什麽法律的逻辑,还有什麽法学思维小学堂,看来韦千汶以後真的要当律师。
白子甯看完就躺了下来,枕头棉被又是衣服上那个香气,她一想到韦千汶平常都躺在这张床上睡觉,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跟韦千汶都还不熟,却就碰她这麽私人的东西,真有点奇怪。
「热死了!」
韦千汶打开门,傅缇恩背着书包在玄关换鞋,然後进来客厅,熟门熟路,俨然一副来过很多次的样子,她一边喊着「热死了」然後倒在沙发上。
韦千汶无奈的笑着,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然後贴在傅缇恩的脸颊上。
「啊!」傅缇恩大力的弹了一下,看清楚後,才接过可乐。「汶汶你学坏了。」
韦千汶扬着捉弄完的笑容,「跟你学的。」
「我哪有这样。」
韦千汶用「你确定」的眼神看着她,傅缇恩心虚,「你不是要教我数学吗,我们快开始吧!」
「这时候才会积极念书。」韦千汶边吐槽边走向房间,傅缇恩提着书包跟在她後面。
直到打开房门,看到床上酣睡的人,韦千汶才想到这家里原本有个人存在。
「汶汶!这谁啊!」傅缇恩的声音很小声,却藏不住语气里的兴奋。韦千汶很少带朋友来她家,就算过夜,那张床也要洗好澡才可以上去。
「……继妹。」韦千汶不知道该怎麽办,白子甯在这房间睡,她们就只得在客厅读书了。
「好可爱喔!长的乖宝宝的样子,她个性怎麽样?想认识!」傅缇恩兴奋的说,音量有变大的趋势,韦千汶赶紧把人拉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她拉着傅缇恩到沙发坐下,才说:「她叫白子甯,你如果想认识她,去找公关组长,她们认识。」
傅缇恩突然接受庞大资讯量,反应慢了几拍,「喔,齐公关跟这个……白子甯认识?」
「嗯,快复习吧,你来这不就是要解出那题计算的吗?」韦千汶摊开一本题库。
傅缇恩看她不想讲,也就没问下去,开始了艰困的数学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