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匿名作「W」。
祁明光在与W的交流中,逐渐描绘出他的模样,是个正直乐观且亲和友善的少年。
这样的人,无论是禽鸟人兽,肯定都能一视同仁地爱着吧。
她认为这样没什麽不好。
心底的某个角落却仍自私地想:若是W能只看着我、只爱着我、只和我像这样交流──
该有多好,她想。
爸爸也好、妈妈也罢。
没有人会愿意把一颗心全给她,因为人类心里会装很多重要的人:家人、友人、爱人,而她不可能恰好是某个人的三者兼备。
更没有人会在她无法三者兼备的情况下,全心全意地爱着她一个人。
「昨天你又翘课了!」方馨希来势汹汹地站在祁明光桌前,表情写满无奈。
「凡越的课本来就很多缺席户,也不差我一个。」
「不是这个问题!你下午也没回来上课啊……」
「小事,只要稍微看过笔记我就能知道他上课的内容,你也一定会借我看笔记的对吧?」
方馨希当真是拿自己的挚友没办法。
她大可以不借,可以一翻两瞪眼地说「我凭什麽要借你」这种话,但祁明光到底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她相信,祁明光不会无故翘课。
「就是因为你这麽了解我,我才被你吃得死死的。」方馨希大叹。
「没什麽不好,我很喜欢你这样。」祁明光唇角微扬。
「行吧,我放学再把笔记拿给你。」
祁明光笑着伸手拍拍方馨希的头。
「你别这样。」方馨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掉她的手,面色微红:「对了,有一件事你应该会感兴趣,要听听吗?」
祁明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她说:「愿闻其详。」
「这只是听说而已哦,昨天映伦高中的明星教师,就是那个华律,好像出现在日虔,还事上课时间。」
这她知道,她也很好奇华律为何会在上班时间出现於并非工作场所的地方。
「然後,有人看见他拿着一份资料走进校长室,大胆的几位学生隔门偷听,听到的内容大概是……他被调职到日虔来授课。」
这消息真真是惊到祁明光了。
华律是谁?是各大学校争抢着要的明星教师,当初映伦录取他後,很快便给他调涨成高薪资好留住这位老师,现在他居然要被调职?还是调职到她的学校?
如果这都不是巧合,那什麽才是巧合?
这是不是上天在提醒她,还不要放弃希望,还有从华律身上得到关於W消息的机会?
「你知道他被指派到几班教课吗?」祁明光问。
「我知道,但你等会就也知道了。」方馨希从抽屉拿出数学课本,对她一笑,「我挺期待明星教师的教课方式,说不定能让我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
这句话已经透漏的很明显了。
又是一个巧合,华律恰恰被派到他们班当数学老师。
上课钟敲响第一声那刻,教室门被人从外打开,伴随一股不知名的清香,华律穿着黑色衬衫与笔直西装裤,走进教室。
他手上既没提包,也没抱着讲义或考卷,就只拿了一张纸。
华律将纸至於桌面,扫视几位还未坐定的同学,悠悠说了句:「上课了。」
一瞬间室内鸦雀无声,同学们都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没人敢说一句不,毕竟华律作为老师的声名与教师威严有多广,所有人都曾耳闻。
有传闻说,他的课堂上只要有人敢交头接耳或故意不做题,马上会被他请出教室,丝毫不顾学生颜面。
曾有学生对此表示不满,一度告到校长那去,映伦的校长顶不住学生家长的压力,只好把双方一同请到校长室内对峙,据他人的说法,那天华律率先走出校长室,後头跟着的家长和学生面色铁青,後者身躯还不住颤抖。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麽,但光从结果就能得知,吃鳖的绝对是学生方。
祁明光本身对八卦并无兴趣,只是听方馨希说过,觉得有趣,便记住了。
谁也没想到,身为日虔高中学生的她,会有被这位华律老师教到的一天。
华律在黑板上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刚劲有力,字迹略显潦草,却意外的好看。
「从今天起,我会代替你们以前的数学老师,负责指导你们的数学。」华律语调平平地说:「虽然都高二了还这麽做很无趣,但我才刚来,不知道你们谁是谁,所以还是请你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名字就行。」
见没人先主动发言,他又说:「从座号一号开始。」
A班总共有三十二个学生,其中座号前十六个是男生,後十六个是女生。
一号男生闻言站起,泰然自若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後坐下,但在他座位後的人都有看见,他分明手脚抖得不得了,不过是硬让自己看上去与平常无异。
大家对华律都很好奇,在好奇之外,更多的还有敬畏。
至少是不可能有人敢用对凡越的态度,去对待同样身为老师的华律。
很快来到座号十七的祁明光,她起身道:「祁明光。」随後坐下。
她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华律的身分抱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她认为再怎麽被吹捧的人,到底都还只是个人,不会跟别人差到哪去。
在祁明光的世界观中,只分出三类人:W、亲近之人、其他人。
而她目前亲近的人只有爸爸、方馨希和督卫霖。
思及W,祁明光不自觉抬头看向站在讲台上的华律。
怎料到对方也正好看着自己,两人视线有片刻交会,很快便各自移开目光。
华律在看她?看她做什麽?难道是想到昨天的事情?
祁明光耳边隐能听见华律的声音,说着昨天那句「能让你这麽执着的人,如果是我就好了」。
华律眼里那盏明灭不定的灯火,那让她心脏作疼的笑容。
她很清楚华律不会是W,哪怕只看年纪都对不上。
但依然不能否认华律跟W全无关系,祁明光在与督卫霖谈过之後,最後修改作出的决定是──
继续想办法接近华律,藉此得到W的相关讯息。
哪怕他说得那句话跟那个表情,都足以让祁明光信服他给出的理由。
可她还是不想就此放弃,尽管他与W有关系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她都不会放过这百分之一。
为了见到她朝思暮想的人,她什麽都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