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既然是应徵,自然有必须通过的程序?笔试或是面试什麽的?
而E-GNs回覆的内容与各大电视台没有什麽不同,要面试,面试内容则是新进记者最常考的两个科目。
新闻稿撰写跟过音。
新闻稿的撰写重视记者的逻辑和组织能力,过音则讲究记者的口条与画面描述能力。
其实S大研究所考试时考科也有这个,而我……
看到考科时我本能的咽了咽口水。
过音的部分就不说了,我上过专业的正音课跟播报课,这部分还算没问题,但新闻稿撰写就……
呵呵。一向讨厌思考,逻辑能力自然也乏善可陈,写出来的稿子会是什麽样子,我真心不想提。
而且还得就面试现场给的资料即时反应。那可是没有办法准备的?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不要说搞清楚莫宸昕到底为什麽要照顾我这件事了。
──事实上,我根本连她有多恐怖都想不起来。
因为我很我焦虑。
於是我乾脆向店里请假,天天在家里练习写新闻稿,还从早到晚都在练习过音,活像个人形播报器。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我发酒疯惹恼了莫宸昕?总之,那阵子莫宸昕又开始把我讲的话当成空气振动的一种,而准备考试焦虑到快发疯的我也没心思了解刺蝟是否有说人话的功能。
错身而过、相见而不相识、一起吃饭却互不交谈,比陌生人还陌生人……很快就便成我跟她的日常。
当然,这日常当中的一部分,也包含我毫无长进的「清水煮食物」。
「什麽味道都没有。」
沉默了数日之後,朱唇轻启,不带情感的声音溢出唇瓣,莫宸昕终於抗议。
嗯?
太久没听见她讲话,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那时我正边看网路上乡民分享的新闻稿撰写秘诀,边夹起一大把水煮花椰菜,眼角余光瞥见她刚搁下的筷子。
「是喔?」我本能回答。
但莫宸昕没有理我。啪的一声,她拉开椅子,走进厨房。
望着她的背影,被她华丽忽视的我皱眉。
她一问,我就答……这麽乖巧?我的奴性究竟是从何时养成的?
我恨自己。
但莫宸昕进去之後,待了好一阵子,却没再出来……?
我狐疑。基於她跟我同样是料理白痴的认知,我有些好奇。
於是我走进厨房。
厨房的灯光映上莫宸昕凝视橱柜调味料的白皙侧脸,望尽瓶罐间说明的她,彷佛陷入沉思。
她是在苦恼吗?不知道该加哪一种?
「你在干嘛?」不知道哪里生来的胆子,越过她伸手打算拿瓶酱油的我,好奇的问。
都进来了,我也打算为我的食物增加一点味道。
一点……
恰好,她也伸出了手。
手心一暖,我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身为两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又同为料理白痴,我们的目标於是一致……认为不知道该拿食物怎麽办的时候,酱油就是最好的万灵丹?
触上她手的刹那,时间短短的静止了下来。
莫宸昕的手跟我一般大,触上时是与她冷漠外表不相称的柔软。
那样的触碰短暂消缓了我们终日的冷漠,但……
眨眨眼,无来由的一阵不自在,我们的视线短短相交……
触上她眼底的无垠,我不自觉的缩回手。她也是。
指腹留着她手背的余温,那让我有想跟她说话的冲动。
莫宸昕知道我要去E-GNs面试的事。毕竟她本来就是E-GNs的主播,要知道这种内部消息一点也不困难。
而或许也是因为她知道,我这几天在家里焦虑地当人形播报器走来走去的时候,她不管是在看报或是吃早餐,倒都没有嫌我一声吵。
甚至还在某次我发错音的时候,冷不防的纠正我。
还有前阵子她照顾我的事……
其实她并没有我想像的那麽坏?
再度坐下之後,不知静默搁置於我们之间又过了多久……
鼓起勇气,我终於决定试着找些话题,「那个……」
彷佛猜到我的心思,我语声才落,她已搁下筷子。
「我吃饱了。」
她淡淡地说,余音留在我的耳际。
反应不过来的我怔怔回眸,但她沁心的气息已擦过我的鼻尖,而我的视线只剩她娇柔的背影。
总是那般生人勿近的样子……
望着她的背影,晚了三秒,我才意识到我又再度被华丽忽略的事实。
「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跟她亲近什麽啊?回过神,我忍不住碎念自己。
虽然她那次在我酒醉时照顾了我,但想想她之前的恶魔嘴脸……
我抿唇。
还是跟她保持距离比较好。「嗯。」搔搔脸,提醒自己,我点头如捣蒜。
恰好,我的手机震动了下。
「啊……」
是提醒面试倒数时间的APP。转眼就只剩下三天了,我一定要好好准备,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考进E-GNs。
一定要考上!我告诉自己。
我下意识深吸口气,空气里本残留些许莫宸昕的沁心气息,它们也就渗入了我的鼻腔……
等等。
我怎麽会现在才想到这件事?
望着眼又手机APP,又望着莫宸昕离去的方向,再望一眼手机APP,然後再望……
「如果我面试过了,我和莫宸昕就会变成⋯⋯」同事?
我愣愣喃喃。
不、不对。
莫宸昕是主管职,正确的说,她应该会是我的⋯⋯
「⋯⋯上司?」
想到她的冷漠和严格,後颈凉凉的,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