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醉花叹 — 第二章 女儿节

转眼便到了三月三女儿节,梅皇后果真允了出宫游玩一事,秋曦瞳一早便爬了起来,对着铜镜玩弄着桌上古代女子的化妆品,脸长得好看就是好,不施粉黛就已是闭月羞花之姿,再随意抿一点口脂,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含羞带怯,还自带了一股风情,直让人不敢逼视。

在挽发的时候她并不肯让杜鹃给她弄特别繁复的发型,只简单地挽了个方便行动的垂髻,再簪了几朵小杏花做装饰。

怀着欢喜的心情走到宫门口,便看见太子和秋遇安正站在马车边上攀谈着,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青衣少年和一个粉衣少女。

太子此刻身穿墨蓝色袍子,头戴玉冠,见到秋曦瞳来了,便与她简单见了礼,这是一个文武双全、年轻有为、才高八斗的男子,在太祖皇帝还没称帝的时候,便为皇帝出谋划策,夺取了多个黄金地盘,在朝为官时也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平衡各方势力,原本是这个帝国最好的继承人,没想到却去世得比皇帝还早,让皇帝留下了终生的遗憾,以至于在晚年期间时常写诗来缅怀这个大儿子。

太子见秋曦瞳有些呆呆的,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本以为你大病痊愈后脸上多了许多笑容,今日一见怎么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他注意到了秋曦瞳看他的眼神十分奇特,那是个十分悲伤的眼神,却又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好像她在看着病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家似的。

那个粉衣少女这会儿直接蹦过来,很自然地挽上了秋曦瞳的手臂道:“哪里还是原来的模样了,你瞧瞳儿妹妹笑得多开心呀。”

“姚姐姐,你也来了啊。”秋曦瞳笑道,忍不住大大地拥抱了一下梁惠姚,结果轮到梁惠姚愣住了,说是转了性子,可是这一上来就拥抱,还是让她有些震惊的,这性子也转得太彻底了吧。

这少女正是原本的秋曦瞳唯一说得上话的闺中好友,朝内首屈一指的梁国公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梁惠姚。

原本的秋曦瞳性子寡淡,足不出户,跟冰块一般的她比起来,梁惠姚就犹如一团烈火,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能成为至交好友,就连梅皇后都啧啧称奇。

旁边那个浅笑着的青衣少年一直没开口,这时秋遇安干咳一声,道:“这是方家大少爷方少锋,瞳儿可能没见过,正是方大将军一对双生子的哥哥。”

“方…大将军……”秋曦瞳喃喃道,脸上的笑容有刹那的冻结,方大将军原本是梁国公麾下的副将,在几次战役中崭露头角后便得了梁国公的青眼,一路提拔,他本人也颇有才能,在西边战场上所向披靡,甚至草原各部只要一看到是方将军的帅旗,便吓得立马后退三十里再扎营。

然而就是这么一员猛将,后来却得了皇帝的猜忌,皇上多疑加心眼小是一回事,此人太过狂傲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最后落得个被冠上谋反的罪名株连九族的下场,还牵连到了朝中几乎所有的官员,被处理掉的人数直逼一万,成为千古奇冤!

就在方将军死的那一天,出乎意料的,草原各部落竟都披麻戴孝,大王还惋惜地道:“之勉之后,再无之勉!”之勉,正是方将军的字,草原大王这是打从心里承认并钦佩这个对手啊。

然而,这些行为在太祖皇上看来则是坐实了方将军意图造反的狼子野心罢了,甚至还给他加了一条通敌叛国的大罪。

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想来也是随着他的家族一块儿英年早逝了吧,秋曦瞳忍不住想捶自己的脑袋几下,怎么就不知道多读点历史?她完全不知道方将军案是哪一年爆发的,更不知道太子是哪一年去世的,现在是开国德正十六年,离太祖皇帝去世还有十四年,她能利用这十四年的时间做些什么吗?

跟太子一样,方少锋也觉得秋曦瞳看起来奇怪得紧,一听到他是方大将军的儿子后,先是悲伤,接下来是惋惜,再然后是愤怒,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仔细观察一下,她竟然连拳头都紧捏了起来,指关节都泛着青白色。

“瞳儿?你是不是要发病了?”秋遇安见秋曦瞳愣在那里,紧张地一个箭步上前,扳着她的肩膀,仔细地观察着她的面庞。

秋曦瞳被他一晃,回过身来绽开一个笑容道:“我没事啦,这还没出门呢就大惊小怪,一会儿母后知道了,咱们可别想出去玩儿了。”

身后的芍药将信将疑,秋遇安也似是不信一般看着她,太子还帮腔道:“出去玩哪天都可以,身体要紧。”

秋曦瞳有些欲哭无泪,她只是因为在这么短时间内见到了历史上两位出了名凄惨的人物,忍不住扼腕叹息罢了,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没想到倒成了不让她出去玩的借口了。

“真的没事,我好着呢。”秋曦瞳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很自然随意地搭上了方少锋的肩。

梁惠姚忍不住挑高了眉毛,嘴角抽搐了几下,但还是忍住了没让自己笑出来。从未跟女子如此亲近的方少锋却是红了脸。而一旁的秋遇安,则是面色铁青,光天化日之下跟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宫门口的侍卫都看着呢!

“别杵在这了,咱们走吧。”年纪最长的太子出来解了围,当即一把拽过方少锋上了马车,秋遇安沉着一张脸跟在后头也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缓缓地行驶了起来,秋曦瞳有些恹恹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梁惠姚则是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道:“瞳儿,我都打听好了,咱们啊,白天可以先四处逛逛,我听说那些个手艺人捏出来的面人儿糖人儿,端的是唯妙唯肖。最盛大的活动呢,自然是晚上的祭神仪式啦,待钟声一响,释迦牟尼像就会从城北的宝刹寺出来巡城一周,据说要是能摸上一摸,许的愿望会特别的灵呢!”

“还有啊,女儿节最重要的自然是祈子活动了,不过那跟咱们姑娘家没太大关系,就是很多夫人会带着女儿去庙里上香,祈祷一切顺遂平安,这天男女大防也不严重,咱们未出阁的姑娘家啊,要是看上了哪家公子,指不定能成一段佳话呢。”梁惠姚一边说着,一边向往地看着马车顶。

其实太祖皇帝开国以后,对于个男女大防本就不是很看重,女子无需戴面纱出门,甚至定了亲的男女可以大剌剌地手牵手走在街上。

梁惠姚说了一阵子,也没听到秋曦瞳的回应,不禁转过头看她,而秋曦瞳则是目光缥缈地看着外头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姚姐姐,你说,人可以改变未来吗?”秋曦瞳突然出声道,梁惠姚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努力地思索了一下,回道:“未来都是靠自己努力活出来的啊,既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又何来改变一说呢?那么多寒门子弟参加科考,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入仕,过上与父辈不一样的生活吗?”

秋曦瞳笑了笑,这个姚姐姐其实比前世的自己还小上一些,自己怎么就没头没脑地问了她这个。

但有一点她说的是对的,与其自己在这里烦恼,不如努力去改变,自己一个深宫公主能做些什么呢?先想想办法让方少锋回去劝劝自己的父亲稍微收敛一点吧,自古以来,因锋芒太露而引起上位者的猜忌而死去的人还少吗?想来方将军能成为三十万铁骑的统领,这个道理不可能想不明白吧。

“刚还觉得你转了性子,这一下怎的又开始伤春悲秋的了,果然是本性难移。”梁惠姚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刚才给你说的好玩儿的,你听进去了没啊?”

秋曦瞳暂且把脑袋里那些沉重的烦恼抛开了,笑道:“我听着呢,咱们不如一边逛一边往庙里的方向走,到了后再求几个平安符什么的。”

梁惠姚点点头道:“这主意不错,我也要求几个身体康健和平平安安的符给父亲和哥哥们,战场毕竟刀剑无眼啊。”

梁国公是太祖皇上手下的第一干将,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三个儿子也都是人中龙凤,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个三妻四妾实属平常的年代里,梁国公一生却只有一个妻子。

转眼间便到了市集,马车再行驶不进去,大家便都下了车,慢慢地往前走着。

秋遇安正想先叮嘱秋曦瞳几句,谁知秋曦瞳却早就跑开了,古代的庙会啊,在书里看过好多回了,好像很有意思呢!

“姚姐姐,你来看这个,这是麦芽糖画的小人儿吧。”秋曦瞳拉着梁惠姚凑到一个摊位旁边,摊主手腕灵活地上下翻飞着,不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官生就画好了。那小贩再拿出一根竹签子,将那小官生竖了起来,吸引了附近许多行人驻足。

几枚铜钱抛过去,秋遇安沉沉地道:“这小人儿,我买了。”

“谢谢这位客官,谢谢谢谢。”摊主笑得脸都成了一朵菊花,又开始忙着做下一个,秋遇安接过那个麦芽糖小人儿,毫不犹豫地递给了秋曦瞳。

秋曦瞳张开嘴咬了一口,笑道:“其实不怎么好吃。”跟现代那些样子精美的糕点可差远了,秋遇安宠溺地笑了笑,道:“就是图个开心罢了。”

人群突然朝着某一个方向聚集了起来,秋曦瞳踮起脚,望了几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不免问道:“这是在干什么,那些活动不都是晚上才开始么。”

方少锋比她高大半个脑袋,此刻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后道:“好像是一家首饰铺子,似乎有什么噱头,咱们也过去瞧瞧吧。”秋曦瞳听罢,将手里的麦芽糖人儿往芍药怀里一送,拉起梁惠姚就往那边走去了,有热闹岂有不看的道理。

只见那店家站在门口,朝着大伙儿道:“今日女儿节,本店东家特意推出了一批荠菜花的头面儿、耳饰、项圈等等,每样儿只有一件,保证这京城里没人能重复的了,各位客官可千万别错过了,来来来,都里头瞧瞧。”

这倒挺有意思的,想不到古代人也有这么会做生意的,然而许多人只是凑过去问了问价就摇摇头离开了,这家琼玉轩是京城里上等的首饰铺子,价格本就不低,今日推出每样只有一件的首饰,那价格更是高得令普通人乍舌了。

等人群稍微散去了一些后,秋曦瞳在芍药的保护下才终于挤到了前头,虽说价格高昂,但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和王公贵族,店内依然是人头攒动。

“姚姐姐,这个簪子好漂亮啊。”秋曦瞳指着其中一个道,那簪子通体翠绿,看得出来是用上好的翡翠打造的,一丝杂质也无,另一头装饰着一大簇玉雕的荠菜花,这本是民间女子喜爱在女儿节这天装饰自己头发的花儿,这样雕成簪子,竟然别有一丝风味。那荠菜花的玉雕下再垂下两条纤细的玉丝,显得不那么老气沉沉,戴在头上时还发出清脆的响动声。

梁惠姚四处张望了一下,道:“瞳儿妹妹你可小声点,不然啊,等会儿二皇子殿下怕是要把这店里所有的荠菜花首饰都买下来送你。”

秋曦瞳听了梁惠姚的揶揄后,脸有点红,她毕竟不是原本的三公主,对秋遇安没什么兄妹之情,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男子罢了。

突然,另一头十分突兀地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道:“这镯子本姑娘看上了当然卖给本姑娘啊。”随后是店小二犹豫的声音道:“徐姑娘,您身旁的这位易姑娘已经买了下来,银子都付了,这正给她包着呢,您看这……”

那身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道:“我不管,我看上的就要买,她不是只给了五两银子嘛,本姑娘出十两,皆大欢喜嘛。”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店小二。

秋曦瞳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原来是一位姓徐的姑娘硬要抢一位姓易的姑娘看上的镯子,两位应该都出身名门,看着店小二哪边都不想得罪的样子。

梁惠姚有些鄙夷地轻声道:“瞳儿,你不常出席宴会所以不知道,那黄衣少女,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徐然,父亲官位不低,加上家里宠着,就养成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了。”

说着她又朝那个低着头的少女努了努嘴,道:“那是吏部郎中的嫡女易梦芊,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就因为自己的父亲在徐家姑娘父亲手下做事,所以一直以来都只得忍气吞声。”

秋曦瞳听了后则是冷笑一声道:“还以为多大的来头呢,不过一个三品官的女儿,今天犯在本公主手里,看我怎么收拾她!”

她作势撸了撸袖子,就要端出公主架子上去教训徐然一顿,却被太子拉住了手腕道:“瞳儿,不过就是两个小姑娘吵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别暴露了身份。”

“可是她……”秋曦瞳朝徐然扬了扬下巴,她的正义感不允许自己坐视不理,太子温和一笑,道:“你就想不出别的方法了吗?”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地下,再指了指自己,笑的弧度又大了些。

秋曦瞳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随后她挣开太子的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款款地走了过去,梁惠姚和方少锋也跟了过去,他们俩家里都是有爵位的,都比徐然的来头大多了。

“这位姑娘的话真是有意思极了,明明是那位易姑娘先看上的镯子,怎么你却硬要抢呢。”秋曦瞳道,其他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在京城这种大家都会审时度势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为易梦芊出头。

徐然并不认识秋曦瞳,但她认识梁惠姚和方少锋,想来跟这两人在一起的女子,身份也不会差,她对他们行了个平礼后,语气明显软了下去道:“这位姑娘慎言,我这可不是抢,我可是多出了一倍的银子呢。店家呢,能多赚银子,我呢,能买到心爱的镯子,岂不是两全其美么?再说了,这易姑娘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倒是上赶着出头。”

这话便有些不中听,挖苦秋曦瞳多管闲事,易梦芊从头到尾都不敢吭声,只是在一旁低着头不安地缴着手里的帕子。

秋曦瞳只灿然一笑,本就生得极美的她,这一笑,更是犹如拨云见日的太阳,那双明眸好似要将人吸进去般。

“我出十一两银子,买了这镯子。”随即,秋曦瞳淡淡地道,“你……”徐然一下瞪圆了眼珠子,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看到秋曦瞳的笑和略带讽刺的美眸,她肚子里不免泛着嫉妒的酸水,那颗好斗的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想她作为侍郎家唯一的嫡女,在家里自然是横着走,母亲手段了得,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都是本本分分的,加上父亲官位不低,平时都是被人奉承的份,哪有人这样挑衅过她。

“我出十五两!”

“十六两。”

“二十两!”

“二十一两。”

……

不管徐然出价多少,秋曦瞳都只淡淡地加上一两,加到后来,她还淡定地坐下来喝起了茶,而徐然呢,很快便气得眼睛都红了。

看着徐然的样子,秋曦瞳幽幽地道:“你可别说我欺负你,照你的说法,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呢。”说罢,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眼看价格越来越高,徐然的丫鬟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姑娘,差不多就成了,这样的价格去订制一套顶级的头面都不在话下,何必在乎这一只小小的镯子。”

徐然转过头,“啪”地一下打在她脸上,怒道:“你怎能这样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本姑娘今天争的就是一口气!”她的丫鬟捂着脸,眼里噙满了泪水,却是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了。

两人再叫了几轮价,眼看着价格都快接近一个侍郎一年的俸禄了,秋曦瞳觉得差不多了,便放下茶杯,道:“行吧,镯子归你了,不过你可得现在就拿银票过来,可别分期付款或者赖账。”

徐然心中闪过一丝快意,恨恨地道:“这是自然,铃兰,你赶紧回去找夫人,本姑娘就在这里等着你。”

她的丫鬟听罢,忙不迭地小跑走了,秋曦瞳也不急,就气定神闲地坐在那打量着这店里的其他首饰,难得来一趟,可不能因为一个区区徐然扫了自己的兴。

铃兰去了很久,但店里的其他客人竟然都没有离开的,全都津津有味地等着,梁惠姚忍不住小声地道:“瞳儿,你逼的她出了这么多银子,即使在这里全了面子,指不定回去怎么被他父亲收拾呢,到时在家里那些妾室庶女面前,岂不是没了面子也没了里子,真是痛快!”

秋曦瞳浅笑着淡淡地道:“姚姐姐还请稍等,好戏还在后头呢。”

又等了很久,铃兰才匆匆来迟,她一边的脸颊明显是肿了还没消,徐然的手心不由得沁出了汗,要是铃兰没拿到银票,自己可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还好,铃兰从荷包里拿出了银票,交到了店小二手里,徐然见状一副胜利的样子道:“瞧见了吗,这镯子归我了。”

秋曦瞳只是挑着嘴角不说话,虽然她叫价输了,但赢了人心,在旁观者眼里她就是个见义勇为的真性情女子,有许多人便开始悄悄打听她的名字和来历。

店小二点清了银票,将镯子递了过去吆喝道:“您拿好嘞。”随后,他竟拿着银票走向了秋曦瞳,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东家,这银票数额刚好,您瞧着,是不是跟普通的生意一样,直接入了账册了事呢?”

徐然还没走出店门,就听见店小二管秋曦瞳叫东家,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敢情自己跟她争了半天,却是上赶着给人家送钱了!她腿一软,只觉得手上戴着的这个镯子如灌了铅一样,重得她的手抬不起来。

铃兰只得振作起来,无视掉背后细碎的笑声,赶紧扶着徐然上了马车。

刚才她回去要钱,马上就被夫人打了一巴掌,要不是念着来给徐然解围,可就不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的了,想必姑娘回家,也是一场暴风雨等着吧。

秋曦瞳云淡风轻地道:“正常入账就行了,再送一个手镯给这位易姑娘压压惊吧。”

易梦芊连忙行礼道:“梦芊谢东家姑娘仗义出手,只是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收姑娘的礼,反而是梦芊应该给姑娘奉上大礼,感谢姑娘解围才是。”

秋曦瞳对这个姑娘不骄不躁的样子倒是极有好感,扶起她道:“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说送你了便送你了,你要不依,我派人送到你府上。”

易梦芊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抬头,对上了秋曦瞳恳切的眸子,知道她不是随意客气一句后终于道:“那梦芊只得再次多谢东家姑娘好意了。”她随后便挑了店内做工最简单,也是最便宜的镯子,又再三谢过秋曦瞳后,这才领着自己的丫鬟离去了。

门口,秋遇安和太子正站在那等着,方少锋忍俊不禁地道:“想不到三公主殿下竟是个侠女,在下佩服。”梁惠姚也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店子是你的?下次我来,你可得少收我点银子。”

秋曦瞳捂着嘴笑道:“这店子哪是我的,是太子哥哥的。”

太子摸着下巴,满意地道:“这店子是我门客的,原来你是了解了我的暗示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啊,我还以为你准备着让我或者遇安付银子呢。”

“这哪是馊主意。”秋曦瞳不满地道,“挫了挫那徐然的锐气,还给你赚了这么多银子,也没得罪易姑娘,真是一石三鸟,世上怎么有我这么聪明的少女呢。”

太子无奈地摇摇头,却是找不到话来回,只道:“你倒是会拿我店子里的东西做人情,说送就送。”梁惠姚早就笑得前仰后合,方少锋也抿着嘴在后面偷乐。

他们三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前走去,秋遇安的步子明显慢了他们一截,秋曦瞳便也收了步伐,慢慢地跟在他身边。

“瞳儿,你变了。”秋遇安静静地道,秋曦瞳微微睁大了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以前的性子,十分冷淡,话也少。刚才在那店里见你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你,眼神也不再那样死气了,怎么说呢,以前的你,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而现在,整个人更加鲜活了。”秋遇安说了长长的几句。

秋曦瞳思索了一下,好像原身确实是个很冷漠的性子,随后她便笑道:“照你的说法,岂不是仙女跌落了凡间?我看我还是回瑶池罢了。”

秋遇安也笑了,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不,这样的你,我觉得很好。”

他没说的是,现在的秋曦瞳,感觉不太像他的妹妹,却是像一个新认识的朋友,要不是那副皮囊还是一样的,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三妹妹换了个人。

“我想,莲姨也会喜欢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开心明媚多了。”秋遇安又补充道。

他口里的莲姨,是梅皇后身边原本最得力的丫鬟,名叫红莲,也是秋曦瞳的亲娘。其实,秋曦瞳并不是皇上亲生的孩子,而是皇后的贴身丫鬟红莲和皇上的贴身侍卫何襄的女儿,在他们俩起义最落魄的时候,只有红莲和何襄陪在皇上和皇后身边,这感情跟别人可不一般。

谁知,天下大定之时,何襄竟然在保护皇上不受前朝余孽的刺杀时舍身挡了一刀,结果不治身亡,挺着肚子的红莲惊闻噩耗当下便腹痛难忍,在早产了一个女儿后也撒手人寰,早产加上难产,是以秋曦瞳从来都身体很差。

太医原本断定这孩子养不活了,皇上便说那不如养在自己和皇后膝下吧,以真龙之气庇佑她,结果秋曦瞳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那一双眸子,更是像极了何襄,每次皇上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最贴身的侍卫,最要好的朋友。

秋曦瞳自然是从来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父母了,她只见过画像,父亲是个地道的美男子,母亲则是个温婉的小家碧玉。

小时候的秋曦瞳一直郁郁寡欢,虽然跟皇上皇后感情深厚,但还是不免会想起自己的亲生爹娘,而现在的秋曦瞳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她现代的父母平时忙于工作,大家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她是被四个保姆拉扯大的,虽然谈不上对亲生父母有多深的感情,但她依然很感激他们将自己带来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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