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惹塵埃 — 24 救出呂宓

当夜晚上

从酒宴上回到屋中,我打开了门,想着要透透风,驱散身上的浓厚酒气。突然,一道红衣纤细身影从眼前而过,红衣女子侧脸轮廓秀美细致,她正被一群南蛮侍卫环绕着走,周围的侍卫无人敢碰到她。

我一时感到有些眼熟,此时红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闪耀着黑宝石般的双眼,一张脂粉未施的素面脸庞,唇色赤红丰润,面色雪白如凝脂,五官秀雅清美,挽起了整头的乌黑秀发,清婉可人。

我很确定,是吕宓。吕宓看了我一眼,仅是垂下眼帘,脚步并未停留,随即被一群侍卫走。

我心下疑惑,暗自跟着南蛮的侍卫,看到他们将吕宓一路带到隔几栋的房子,让她进去後,便将门锁了,数个人驻守在门前。

我环着房子走了一圈,暗自溜到後门,那里无人看管。不过在没人注意的死角,却也锁着门,我只好接近一旁半开的窗户,轻声叫唤。

透过窗户拉起的半个空间,向内看去,便见吕宓走了过来。

「你怎麽会在这?」我拧着眉问道。

「苏汨擎让我来的。」吕宓快速回道,她悠哉的半个身子倚靠窗户旁边,看上去没有一点慌张。

「他让你乖乖被抓获?」我白了她一眼,这女子说话向来不正经,却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人无法生气,反倒深受吸引。

「南蛮王硬是要娶我为妻,我能怎麽办?」吕宓在一旁把玩着纤细的手指,语气甚是无奈。

「你就是南蛮王见一面便要强娶的少女?」我压低了音量,却忍不住惊呼道,这是我怎麽也没有料到的事。

「我在孤身行动时,突然被南蛮族人抓来献给南蛮王,而後一直被软禁起来,只有像方才偶尔去附近散步,这压根是强抢民女。」吕宓说着叹了一口气。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正有些怀疑话里的真假,不过看一眼吕宓精致夺目的脸庞,一切似乎也不奇怪了。

「要不你去跟你舅舅说说情?」见我未说话,吕宓又是一贯甜甜的笑了起来,弯弯双眼如新月般明亮。

「你知道南蛮王是我舅舅?」我内心更是诧异,吕宓这话分明已经对我了若指掌,让人难以分析她所言真假。

「没这点常识,我难道白白来送死?」吕宓悄悄的将眼神附着在窗边,水灵的眼睛上纤长的睫毛眨着。「所以你要救我吗?」

「若是我不救呢?」我深呼吸一口气,皱着眉。

救她,要冒太大的险,而且我浑然没有一点把握。

「你父亲他最近⋯⋯」吕宓想了一下,语气处处停顿,似乎并不打算说完,眼神一个劲地盯着我。

我心下闪过无数想法,一切似乎有些奇怪,她看上去毫不紧张,一脸胜券在握。纵然她仍不忘手中筹码、语带威胁,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我正要回答,却突然被拍了下肩,我下意识往後出手,侧头一看,来人瞬间就抓住了我的双手。

「霍祈劭!」我看见了他一惯沈着的脸庞,心头一震,小声唤道,他才松开了手。

「明日早上六点,正逢侍卫换岗,此时戒备最是松散。」吕宓见状,并没有回避,反而抓紧时间说道。

我当下有些蒙了,更是犹疑不定。吕宓确定是被捆起来了?还能看出逃跑路径了?甚至神情没有半点恐惧?

「你这是还需要被救的样子?」我没好气的说。

「我这不是怕你们不救吗?难道真要让我嫁给可以当我爷爷的人?」吕宓有些委屈的说,故作忧愁的垂下头,微微紧蹙了柳眉。若是旁人所为,可能显得矫情,但她生得貌美可人,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我内心思忖着,南蛮王看似豪迈,实则心机深沈、手段残忍,加上这里守卫森严,吕宓一人断然是逃不出去。若不救吕宓的话,她还真有可能成为我舅妈。再者,南蛮王骄傲独大,明说讲理显然是不行了,看来也只有暗中营救了。

但凭藉我的力量,实在无法救出吕宓。我握紧了拳头,默默地扫向了霍祈劭,他始终沈默的看着我们,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霍祈劭见我看向他,眼神淡淡地望向我,右唇微微上勾:「你想要我救她?」

我被他问得一愣,但心中知道,这显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身手奇佳,若愿意营救,便八九不离十能成。若是我出手,肯定无法安全带吕宓逃出。

我权衡了一会後,只得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就谢过霍帅。」吕宓不等我说话,轻声说道,换上了蜜糖般的笑容。

我心下不由得懊恼,却又难以辩驳。吕宓的出现,肯定让霍祈劭对我的疑窦丛生,但是现在要紧的是,将吕宓安全救出。

顺着余光瞄去,霍祈劭手背在後头,眼神陷入沈思,并未多问,却看不出端倪。

隔天清晨

一早,阴郁的天色微微头出泛白色泽时,霍祈劭便换上一袭从孺州带来的轻便黑衣,以黑色布料蒙面,在窗口远眺吕宓房前的动静。不到片刻,他便闪身出去,步伐轻快,迅速消失踪影。

我走到窗口前,一晃眼,才见他身形俐落,躲在房屋草丛的背後,趁着侍卫交替时,轻易撂倒到门前换锁的侍卫,将他们拖移到屋内後,便进到屋内。等他再出来时,手上牵着吕宓,行走速度显然放缓,往部落外奔去。

我心下有些着急,默默跟在後面看着,躲在不同的房子後头,窥视着眼前的情况。忽见有几个南蛮侍卫向他们围过来,不断吆喝着南蛮语,步步逼近。

短短几秒的时间,霍祈劭一手牵住吕宓,一手持剑,挥开许多南蛮侍卫向前攻击,但随着来人越来越多,纵然他身手奇快,也被团团围住,武器碰撞声不绝於耳。

此时,他突然神色一凝,转而将吕宓拉至胸前,将长剑横在她脖子上。围住的南蛮侍卫们顿时停下手中武器,交头接耳了一番,但碍於不敢伤到吕宓,於是南蛮侍卫们纷纷後退。

接着,霍祈劭迅速带着吕宓离去,在一个房屋後面消失踪影。我虽然担心,也只能走回房内,等候消息。

不到半个小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响,门被快速地关上。霍祈劭回来了,他一身黑衣,收起了手中的剑,眉头拧紧。

「人安全吗?」我忍不住上前追问。

他点点头,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时,门外隐约传来「捉拿刺客」的声音,却远处慢慢扩散到近处。他迅速将身上衣服取下,放到了床底下。

他还未换上衣服,突然一把抓过我的手,便在床上躺了下来,背面对着门口,而我则与他面面相视。我还未开口,他将食指竖放在唇前,示意我安静。我们面对面不到几公分的距离,眼前所即便是他赤裸的前胸,肌理分明,让我脸上一热,下意识地想往後退。

「打扰了,柳姑娘⋯⋯」门扉被打开了些,一名南蛮侍卫匆匆来报。

「外头怎麽了吗?」霍祈劭反手将我揽入怀中,一时间我没能反应,只感觉扑面而来的温热,我的脸迳自地贴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手臂横亘在我的腰上,不大也不小的力道,却搁得我心中一动。他的呼吸落在我的头顶上,缓慢有力,像是一座远远矗立、未曾动摇的高山,遇事处变不惊,安稳可靠。

「打扰柳姑娘了,是方才有刺客,来确认姑娘安危,既然没事,小的先下去。」南蛮侍卫,显然是看到了霍祈劭赤裸的後背,以及我们睡在一起。

「嗯。」我应了一声,很快便听到门掩上的声音。

过了片刻,我们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他甚至没有移开手。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却从僵硬的身体慢慢转为,习惯。

「再不起来,也是会受人怀疑的。」他一会起身,拿起一旁的上衣套了上去,看上去心情愉悦的说道。

我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还顺利吗?」

「没人敢伤她,我带出部落,便放了她。」他转眼已经扣好衬衫,折起了衬衫的袖子。「你就这麽想救她?为了她不惜跟你舅舅为敌?」

「这麽美的姑娘被强迫,你舍得?」我随口回道,移开了眼。

「可我怎麽觉得,不是因为这样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肯定的说道:「你们看上去认识,否则你不可能冒那麽大的险要救她。若是让你舅舅发现了,他会怎麽样?」

我一时半刻想不到说词,只能默默地移开目光,淡淡的说:「她以前帮过我。」

「我记得奂州跟苏州的距离挺远的。」他仅是站了起来,一脸淡定的平视我,话语却暗藏锋利。

我心头一动,他拐着弯说,无非是起了疑心。

我一时被堵着,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察觉不对劲,眯着眼说道:「你知道她是谁?」

我记得自己未曾跟他说过此人便是吕宓,即便我们谈话的内容也未曾透露半分,但他分明知道了她是吕宓,这又是如何得知?他们见过?便是得知了,他还愿意救她?为什麽?众多问题围绕在我的心头,纠缠成了死结。

我们之间因为彼此的处处试探,如同寒冬的冷风飒飒而至,紧接着便扫清周围的空气,降为冰点。

我与他对视的双眼各自被层层迷雾所环绕,难以揭开里头暗藏的秘密。

「你为什麽愿意救她?」我缓缓开口。

这其实是我心底最深的疑问,他不像是会愿意插手闲事的人,但却愿意铤而走险,赌上整个孺州与南蛮的未来,仅为了苏州的敌人,这明显违背常理。我越是思忖,越感觉哪里空缺一大块,却总是连结不上。

霍祈劭没有回答,却也停止了追问。我们两个像藏着秘密的人,不愿透露过多,都未再开口询问,避开触碰彼此的地雷,只怕硝烟一触即发。

听後来前来服侍的侍女们说,南蛮王大发雷霆,几乎把整个南蛮族掀了,严惩几名看守的侍卫,并派出大量的兵力找回吕宓。但吕宓就像人间蒸发了,未曾找到半点踪迹,也未寻到刺客的消息,最终只得仓促地取消婚礼。

後续去见南蛮王时,我都能看见他脸上强忍的躁动难耐,像是被人狠狠掴上几个巴掌,却又不敢吐露半点风声,而我也识相的未再问起,全当作未发生,仅是闲聊些家常话题。

接着又等待了一周,风波逐渐降下来,南蛮王也撤去了寻找的南蛮侍卫。某夜,霍祈劭独自到南蛮王的主房屋内,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等到清晨时,他回来时便说,可以准备启程回去。

他眼神藏得内敛,却掩不住自信的锋芒,显然已经事情全部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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