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宇敬那天说完那些近似於表白的话之後，他也没有特别的动作，只是像往常一样偶而发讯息跟我聊几句，就好像那天的对话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我知道，他只是在给我时间消化那些话，他很清楚给我太多的压力我只会想逃跑。
"「如果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当时想对你说的话，现在还是没有改变。」"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而我也很清楚当初他想说的话是什麽，接下来的选项好像就只剩下回应他或是忽略他了。
前者就是顺势交往，试着完成当年的遗憾；後者就是装作什麽都没发生，继续当朋友，又或者假借朋友之名行暧昧之实。
我想了好久，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想像我和刘宇敬交往的样子，已经回不到在捷运月台边向他抛出全部自己的那个我。
但要说他在我心里就只是好朋友，我又很清楚不只是这样的，他始终占据我心中一个特别的位置、只属於他的位置。
在心里第N次来回绕圈走不出死胡同後，我只能很窝囊的放弃思考这件事，顺势待在刘宇敬刻意留给我的思考时间里。
＊
就这样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可能因为高中社团生活过得「太精彩」，我的大学生活相对过得平淡，只有加入系学会参与筹办一些系上活动，没有再加入其他社团，虽然在班上也有几个相对比较熟的朋友，但基本上还是不像普通大学生天天夜冲夜唱那样热血。
这天下课准备回家时，正好看到在我上课大楼一楼穿堂练舞的热舞社，准确来说，我是刚好看到也在其中的大佑。
上次跟刘宇敬见面碰到大佑的那天，是我跟大佑近期最後一次谈心，在那之後我们见面多半是跟小童、徐铭豪一起吃饭，就算私下聊天也只是没什麽内容的闲谈。
这样的互动方式更让我感受到我跟大佑之间关系的变化，上大学之後我们就仿佛身处不同的世界，只是因着以前的事、高中朋友的身份从两端连接出一个桥梁。
不同於以往的是，现在的大佑是待在他的世界里，偶尔走到那道桥梁；以前的我们则是待在同个世界，又或者是大佑始终会把我拉进他的世界。
偶尔我会想，是不是我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大佑呢？
我所认识的大佑一直是那个与我相处的大佑、主动带我走出自己的小世界的大佑，而不是严佑铭本身。
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才发现我正不自觉的站在原地看着正在练舞的大佑。
这时，有一两个女生笑着要大佑教她们跳舞，大佑看起来像在取笑她们的动作，她们气的捶了一下他，虽然我的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麽，但足以感受到笑闹的氛围。
我突然觉得大佑离我好远，这样的距离感，甚至比我们没有任何联系的高三时期还要遥远。
我才发现，那空白的一年，我只是把自己按下了暂停键，让生活表面上继续前进，可是等播放键被按下时，才发现自己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变化没有长进。
就连跟大佑讲开了之後，也想着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当朋友，都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关系是不可能回到最纯粹的样子了，更何况他已经有了他自己的世界，有了我所不认识的朋友。
对於他在系上的样子、在社团的样子、现在跟哪群人比较好，我都一无所知，我甚至今天才知道他是热舞社社员。
突然，我注意到大佑好像朝我这个方向看了，我马上撇开头避开和他对视并快步离开，假装我只是刚刚从这边路过、并没有看到他。
没想到没走几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後。
「小暮！」是大佑，他居然看见我了，居然还追上来了。
我只好不情愿的转头，假装讶异：「欸？你刚刚也在这栋楼上课啊？好巧喔。」
他好像想说什麽，犹豫了一下，「我们社团在穿堂那边练舞，刚好看到你。」
「原来你也是热舞社的啊，哈哈，我刚刚有瞄到有一群人在练舞，但没发现你。」
我只能一边瞎扯，一边祈祷他是刚刚才看见我的。
「我不是热舞社的啊，是我们系上在准备迎新，而且我还没加入任何社团啊。」
咦？原来那不是热舞社？原来不是我不知道大佑加入热舞社，是我看到有人在练舞就以为他们是热舞社的。
「你不也是大一吗？为什麽要准备自己的迎新啊？」
「谁知道我们系学会在想什麽，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是欢迎大一生，变成大一要表演。」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还是你自己想加入趁机把妹妹的？」我开玩笑调侃他一下。
「把妹？你刚刚是不是看到我在教我们班女生跳舞了？」他露出一抹有点讨人厌的笑容。
程暮你是白痴吗？为什麽要挖洞给自己跳啊？这不就是变相承认我其实看到他了吗！
不管了！要是承认了我面子往哪摆啊，「我、我才没有！你现在看看旁边不都是漂亮正妹吗！」
他笑了，是我看不懂的笑容：「是啊，我们班女生颜值是满高的。」
哼，臭猪哥。
「看吧，我就知道。男人！」
他笑得更开心了，气得我不想理他了：「不打扰你把妹了，我要回家了。再！见！」
我才不想在现场看他一边回味不知道哪个可爱女生一边笑得像个猪哥。
「喂，我才没有把妹。」他这才收敛了一下笑容，「我们系上迎新你要不要来看啊？」
「你们系迎新我去干嘛？」
「有开放观众啊，而且还有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你想说你吗？」
他没有回答，就只是笑笑：「所以你要来吗？我们系帅哥也很多喔。」
「真的吗？那你要介绍帅哥给我认识我就去。」
「真的啊，我就是最帅的那个。」
「⋯⋯那还是算了。」
其实我不知道大佑为什麽看起来心情满好的。
可能是刚刚那几个女生真的满可爱的，可爱到他可以容忍我打扰他把妹，可爱到他都能忘记他差点抓包我的偷看现场。
想到这里还是觉得有点寂寞的，可能我还无法想像大佑也变成上大学後迫不及待展开新恋情的人之一吧。
但在那之前，我想我只能珍惜他还只是大佑的时候，还不是「谁的」大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