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浮生無華盡相依 — 016.劃清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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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白衾浅早早便梳洗罢来到了正厅,却发现陌九然早在里头,和父亲攀谈了许久。

她静静在外等候着,可没想到这一等,竟会让她等到日正当中。

“大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御风看她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不禁开口劝道。

“不用了,我就在这等吧!”白衾浅一直站到了两腿发麻,心头隐隐感到一股不安,不知道父亲和陌九然在里头,到底都谈了些什麽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白墨轩和白离渊也闻讯而来,似乎都是心疼着这个妹妹,两人始终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陪她一块儿站着。

午时三刻,大厅紧闭的门终於开了,白岳亭率先走了出来,白衾浅连忙跟上前去。

“父亲。”她福身问了个安,看见白岳亭如同往日那样朝她温柔微笑,脸上并没有什麽不同的地方。可是就算是解释昨夜里发生的事,也不该谈这麽久不是吗?

白衾浅欲要再开口,白岳亭却先出声了。

“事情的前因後果,那公子然都已向为父说明,你也不用担心,为父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不会要他还咱们相府恩情的。”

白衾浅闻言松了一口气,哪知白岳亭顿了顿又道,“不过,七月,为父希望你就此与他划清界线,日後再不许来往。”

“为、为什麽?”白衾浅感到始料未及,可听父亲的口吻如此不容置喙,她知道父亲的个性认真起来是绝对无法改变结果的,因此只是弱弱回答,“那麽,还请父亲给女儿一个理由。”

“理由?”

其实不跟陌九然来往也没有什麽问题,反正他们左不过才见了两次面,还算不上什麽深厚交情,但父亲鲜少这样严肃,倒令白衾浅不禁感到好奇。

“浅浅,莫要为难你父亲。”陌九然从厅里大步走来,“沧澜门与朝廷是什麽关系你不会不知,更何况我也说过,我与赫连瑾终须一战,站在你们相府立场,白相愿意不计代价地帮我这一次,我已是感激不尽。”

他冲白岳亭一揖,白岳亭却是退了一步才回礼,然而发现这小小细节的人,独有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白离渊,他神色不见任何变化,却在心里默默留了个心眼。

感觉沧澜门的公子然,远不只传闻中的神秘啊!

*

“父亲,昨夜多谢您的帮忙,要不是有那块麒麟金牌,那赫连瑾还不晓得要纠缠到什麽时候呢!”

陌九然离开後,一群人又再度回到厅里,开始听白衾浅滔滔不绝地抱怨着璟王府上的一切。而白墨轩则是无限感叹,这个妹妹当真是嫁的不好啊!

“咳,七月,关於你说的这个嘛......”白岳亭听白衾浅拍马屁拍得挺勤,自己却有些尴尬,“那并不是麒麟金牌。”

“啊?”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那,那是什麽?”白墨轩问。

“我都没开口,璟王殿下便认定那是麒麟金牌了,你们说说,我能有什麽办法吗?”白岳亭摆出一副「我也无可奈何」的姿态,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他们白家这个大家主看似个文质彬彬的雅士,其实才是最深不可测的老狐狸啊!赫连瑾那家伙要是知道自己自作聪明反被愚弄,不气到吐血才怪。

他重新端起了茶,娓娓道来,“麒麟金牌乃是三大世家才有的特权令牌,普天之下也仅此三块而已,我会蠢到拿它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吗?”他有些不屑却又自得意满的补了一句,“昨夜钉在柱里的,不过是咱家库房门牌罢了!本想拿点钱将他们打发离开,哪知会出这样的差错!都怪璟王殿下太过愚蠢,这下还得专程进宫向陛下解释清楚才行,真是麻烦!”

他转头看向那两个长得一副宠妹狂魔的儿与侄,轻声一叹,“我说余阳和离渊啊,你们别惯的这丫头太无法无天知不知道?我白岳亭真不知是造了什麽孽才生出这麽一个闯祸精!”他睨了白衾浅一眼,向御风吩咐道,“还不快去备轿?想等陛下看我白家没金牌了好抄家是吗?”

“是,啊、不是不是!御风这就命人即刻下去准备。”

就连平日里机敏老练的御风也有舌头打结的时候,毕竟他此刻心里正咒骂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衾浅呢!可话说白相,把你们白家这小姑奶奶宠成这副德性的,不就是您本人吗?还有,他刚刚是否还说想拿钱打发璟王?整个赤南都是他爹的,他缺这个钱吗?

於是乎,经此一事留陵城中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传闻,说是璟王府上下几十口的开支,竟是靠璟王妃一人在「养家糊口」,而此闻一出,顿时掀起一股女主外的悍妻风,这下子,男风更盛,长得好看的男子成了世家千金都争相求嫁的「娇夫」,而赫连瑾此番不但没抓到朝廷重犯,又沦为留陵城内世家子弟茶余饭後的消遣对象,气得南皇差一点便下旨将他给灭了。

不过往好处想,留陵城总算恢复了昔日蓬勃的生机,这大概也是为何南皇没有把帐算到白家头上的缘由,毕竟在叶府千金遇害之後,赤南国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这样闹哄哄的景象了。

白衾浅从出嫁到回门这短短的几日内,玉树临风的璟王与众人唾弃的王妃形象一夕之间骤然大变,距离她想让赫连瑾身败名裂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虽然问题似乎还没全数得到解决,但至少白衾浅回门居住的这段日子,过得可谓畅快淋漓。

“欸二哥,你说我这脸要多久才能完全治好啊?”

回门的第七天午後,白衾浅早已快速地与这位旁支的二哥建立起「大致深厚」的兄妹情,驾轻就熟的挥退了白离渊院子里的一干下人们,走入房中。

尽管她不太明白为什麽二哥不愿让府里的人知道他医术卓绝,可人家都开口要她帮忙保密了,她自然选择尊重。

“看你想花多久治好,其实我都能配合。”白离渊从帘幕後走出,依旧是一袭朴素而显风雅的白衣,“七月啊,就算我是二哥,你也不该隔三差五就往我房内闯吧?”他轻笑。

“可我跟大哥也是这样啊!”白衾浅感到不以为意,但闻言还是稍作收敛,端坐在桌前。

“都能配合的意思是指,我可以指定治疗的时间长短?”

“对。但如果你需要近期且短期内治好,那我还必须先回琅渠县一趟。”

“为什麽?是药材欠缺了什麽吗?我去向御风交代一声,应该比你方便吧?”

“不是。”白离渊像是在斟酌用词,想了很久。

“那日墨轩说的有关琅渠的传言,你记得吗?”

“哪句?”

“医仙圣手遮玉影,才子白袍渡离渊。”他缓缓说道,“那位琅渠县另一位名人,人称玉影医仙,是我的好友。”

“那医术...他教你的?所以你回去,是要请他来替我治疗?”

“算是...吧。”

白衾浅每天看着这位兄长都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他的眼神特别澄澈纯净,可她却总是望不进他的眼底。

二哥很不像二哥呢。

那个如玉如春风般的年轻男子,某些瞬间倒像极了饱经风霜的世外之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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