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是鼻子紧贴着子谦学长精实没有遮蔽物的胸膛醒来的。他在睡着的状态竟然还紧紧抱着我的头,害我差点窒息在他怀里。如果真的这样英年早逝,那实在太冤了。
感到全身都有些黏腻,推开他的怀抱想去浴室梳洗,却在站起身时被下半身传来的酸痛感提醒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淋浴回来学长依旧在睡,许久没”运动”而全身酸痛的我乾脆躺回床上再睡一轮。直到我晚班上班前,子谦学长才骑着我的机车载着我到车站附近的麦当劳用餐,然後在走去车站的路上,他牵了我的手。
买好车票进月台前,他问:「我们…现在是什麽关系?」
我摇摇头,「我们…都再好好想想吧。」
虽然看见了他眼中的沮丧,但现在的我给不出一个明确且肯定的答案。
大概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圆圆拒绝与我有任何非工作外的交谈,态度一直冷冰冰的,导致上班时间超难熬,分分钟都想打卡下班;而子谦学长也没再传些无意义贴图过来。
子谦学长的举动我可以理解,但无法理解圆圆的。
想来想去真的不明白到底哪里惹她生那麽大的气了。
圆圆是我屈指可数的圈内友人,好不容易跟她熟络了,却又搞成现在这状态让我觉得颇伤心。
而最近正逢周年庆,而且还是我们家热卖商品万年缺货的化妆水每日限量限购两瓶,还打95折超优惠活动,造成每天都有许多客人一开店就来排队,已经连续一周我家柜台前都大排长龙。
我们家业绩是全店铺合算的,因此圆圆负责替客人拿货,江太太在後面搬货及协助圆圆结帐,我则在旁边引导与按耐排队客人或替圆圆跑腿,大家分工合作,虽然相互都没有对话,默契却极佳。
一个姗姗来迟的客人站在队伍的最末端臭着一张脸,看见我便不耐烦的说:「你看我现在排队能买到吗?」
我立刻堆起专业的笑容:「不好意思,因为不知道前面的客人购买数量,无法跟您保证买不买得到,您如果赶时间的话可能要自己评估一下喔!」
但显然我的回答让她十分不满,「什麽叫自己评估?!那我排一小时後跟我说没货怎麽办?你要负责吗?」
「嗯…真的不好意思,但真的无法确认前面排队客人要购买的数量…」
如果每人限量一瓶还好算一点,限量两瓶但有些客人怕放到过期坚持买一瓶的也是有的,实在很难给一个标准答案啊!
後来跟那位客人的对话大概就是换个方式但内容一直跳针循环。
虽说我也觉得如果我是消费者能事先知道花了时间到底能不能买到货是最好的,但我并不是管理者无权决定任何事情,加上现场排队人潮众多场面很是混乱,还有其他客人也一直围着我问东问西,圆圆也忙到根本无暇顾及我。
只好说:「真的不好意思,这部分我会跟公司反应,下次改进。」
「什麽叫跟公司反应?实在跟你说不通!无法沟通!」
我面上端着专业笑容,内心早不知道彻干六谯了几千回。要不是穿着制服早就报警抓你了啦!
另一边圆圆也不轻松,此时她正在跟客人解释,我们排队是不允许代排的,刚才只有看到一位客人在排队,却在拿商品时多出另一个朋友也要购买。
「真的不好意思,我们旁边的板子有清楚写着不能代排…」
「我有排队啊!我有排队!我刚刚就一直站在那里!你听不懂人话吗?」被告知朋友无法购买,客人情绪非常激动。
「对,您有排队,所以您可以购买,但您的朋友需要重新排队。」圆圆也用坚定的态度重复该说的话。
「我朋友重排可以,但你要保证她买得到两瓶!」
「这我们无法保证…」
「那、你、现、在、就、给、我、结、四、瓶!」
…
最後出动了楼管及晚班刚来柜上的主管才平息了这一场混乱。
周年庆开始以来每天身心灵都被轰炸,像是被坦克车辗过去又辗过来数万回,结束混乱的一天我虚脱的躺在自己柔软舒适的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大部分的时候还好,每每遇到这种不讲理的客人时,我都怀疑读到大学毕业到底是为了什麽?
但,意外的是,这天筱筱居然在我脸书一则前几天分享的连结下按了赞。我兴奋到立刻把她点赞的画面截图下来传给林小君看。
惊喜的颤抖着手点进她的版面,她上传了一张便当照并写着”今天大家一起叫了有名的鸡腿饭外送~好好吃喔!”。
这是一个多月以来她难得的发文,豪不犹豫的马上就回按了赞。
仅仅是这样,我却已万分满足。
看来她在那边适应的应该不错,这样我也安心多了。
又过了几天,万年缺货热卖商品也终於再度卖完回到万年缺货的状态,柜位终於回到普通周年庆的忙碌日常。而圆圆也终於气消,装做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上班时间恢复以往的欢乐气氛。
没客人的时候圆圆一直巴着我说她新养的天竺鼠有多可爱还狂逼我看照片,以前总觉得她话很多真吵,现在突然觉得她话多真好。
虽然很想问她前几天到底为什麽生气,但又怕把好不容易和谐的气氛打坏便一直问不出口。想想反正现在没事了,就不追究了吧。
七月初天气特别热的一天,刚好我隔天休息,圆圆约我下班去居酒屋喝一杯。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友谊,这次可不能再丢了。立刻屁颠屁颠排除万难的答应了。(但其实也没有别的约就是了。)
那家居酒屋圆圆带我去过两次,算上这次第三次,店面不大,大红的墙面配上昏黄的照明,约十个座位加上三个吧台位子。那边的花枝烧跟关东煮特别得我心,配上冰冰甜甜的梅酒,非常能纾解白天被奥客摧残的身心灵。
跟圆圆开心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好几杯。
直到深夜一点,酒阑兴尽。原本闹腾的居酒屋内也渐渐静了下来。
印象中以前听圆圆提起过她家就在这附近,而我又想省计程车钱免得明天还要再搭计程车来牵机车,「你家方不方便让我睡?」
喝得比我多的圆圆也没多想带着七分醉意道,「当然啊。我家就在隔壁的大楼。」
结帐後,圆圆依旧坚持多付了一点,我们两人踩着细跟高跟鞋,就着七月的夜温热的风,歪歪斜斜的互相搀扶走回她住的地方。
许久没喝酒的我有些恶心难受,一进门就立刻冲到床上躺着,圆圆则是先去冲澡。
我睁着眼仰望白色的天花板,圆圆住的是一间小套房,房间内的家具只有衣柜、化妆台跟一张单人床。
她养的天竺鼠笼子就放在化妆台上,现在正卖力地奔跑着,滚轮框啷框啷的响,转得我头更晕了。
天地间一瞬间宁静了,只剩下浴室传来的冲澡声与天竺鼠的滚轮声。
而我突然觉得,我是否不该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