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沃尔图里
凯厄斯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一颗水滴,一只手还保持靠着椅子把手上百无聊赖支在下颚的姿势,两秒之後微皱眉头向上望,一如既往的天花板,千年不变的威严壁画和厚重的色彩,阳光透过大厅正中央的玻璃天顶洒落在地板上印下沃尔图里族徽的阴影。
王座这片区域的天花板之上於地面上还有建筑物,玻璃天顶在地面上是未开放区域,而且没有碎裂……
那麽这是哪来的水滴?
吸血鬼敏锐的感官并未察觉任何异样,最奇怪的是,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颗异常的水滴,让凯厄斯不禁思考,如果不是刚好在他面前落下,是不是连他也不会发现?
这个猜测让他几乎是瞬间就紧绷起来,进入备战状态,突然改变的气息引得原本正在专注谈话的审判双方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麽吗?我的兄弟?」阿罗在他不需要掩饰的时候会刻意直白的表达内心想法和情绪,有时候甚至表情夸张,不幸的是,通常他对凯厄斯的表情都很夸张,特别想表达好奇的时候一点都没有他自己想像中的率真感,简直辣眼睛。
「没什麽,只是一滴水滴。」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也没有多余的言语,凯厄斯面无表情的直接张手展示手心里的那颗水滴。
「水滴?」阿罗脸上的表情浮现几秒钟的呆滞,但他随即反应过来:「一颗突兀的、不知道怎麽出现的水滴?」阿罗极具表演欲的张开双手环视了大厅内的所有人:「而我们……没有人发现?」环视的眼光就连方才处於被审判中的几人都没落下。
刚好其中有那麽一位因为过度紧张的气氛而失常的少女,踌躇的回应:「呃……也许检查一下水管?」僵硬的耸了一下肩,又补充:「或者排水管?」她不是黑暗世界的生物,没那麽了解眼前这位吸血鬼对於血族来说代表怎麽样的恐怖,所以她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跟她同行的另外两位同伴又分别被卫士制住动弹不得,来不及阻止她。
然而阿罗居然配合了,看向一旁的卫士们,发出疑问:「我们楼上是什麽?」当然他指的不是一目了然的玻璃天顶。
比较经常到楼上「逛」的海蒂回想了一下,才刚开口只来得及发出气音就憋了回去,沉默……
平时就十分寡言的亚历克神经比较钢铁,他被转化为血族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所以他说出来了:「厕所?」
「胡说,怎麽可能……」德米特里下意识的反驳到一半就回想起来,尴尬的闭嘴。
原本只是惯性的表演欲而发出疑问阿罗也没想到真的会得到这种回答,想到某种可能性……僵硬的脸颊微乎其微的抽了一下,也没心情表演了,冷冷说道:「拆了。」
菲力克斯一个点头身形快速闪过消失不见,某位空气小白却又再度开口:「如果已经有漏水了,扩大破坏可能会漏得更严重……」
「不要再说了。」同行之一的女性很是尴尬又紧张的赶忙阻止她继续多说什麽。
同行之一的青年也对她摇了摇头:「……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他怎样都没想到十几分钟前还在无限颓废找死的他现在居然在这里讨论……厕所漏水的话题?
「够了!」凯厄斯暴戾的嗓音富涵威吓力的响彻整个会议大厅,他将手上的水滴挥手一甩到远处砸落墙角边,现在不管那颗水滴是怎麽来的,那都不重要,他阴恻恻的问道:「你觉得你们能无视法律?还是你们已经活够了,才在临死前上演这场闹剧?」
他们今天必须永远留在这里,沃尔图里的尊严不容挑衅!
「放轻松点我的兄弟,当然,沃尔图里的法律是绝对的,但我们得给年轻人一个机会,不是吗?」阿罗说完看向沉默着一动不动,宛若一座雕塑的马库斯。
马库斯坐在座椅上,看过来混浊的眼睛里带有深沉的悲伤和倦怠,只是一个点头认同阿罗的意思,然後又恢复原来的模样像死物般坐着。
「那麽,我们很乐意给予你们机会,毕竟,美好的爱情不是吗?」阿罗亲切的笑了笑,随其收敛了微笑,严肃且诚恳的又道:「但我们不能破坏法律,我们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而这个规则,几千年下来,保护了我们与人类世界的和平,而这些,我相信你们也不愿意破坏,对吗?」
他看向那位神色颓废的青年:「爱德华?」
再看向那位处於紧张中仍然眼神灵动的女性:「爱丽丝?」
爱丽丝犹豫的看向爱德华,她很早就告诉家人们爱德华的伴侣贝拉‧斯旺将会成为他们家族中的一员,事实上,若不是爱德华坚持不愿意转化贝拉,反而在这次疏远的行为中发生了严重的误会导致他想到沃尔图里接受死亡,他们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僵持。
而备受众人注视的爱德华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愿意回应,就好像他不说话,这个话题就能一直没有结果似的。
凯厄斯不屑的一笑:「我看不出来给予他们机会的必要,仁慈通常只会招致危险,如果是我的建议,让他们接受应得的制裁。」
被讨论的主角,也是这个大厅中唯一物种不同的人类──贝拉‧斯旺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不明白怎麽会有这麽冷酷无情、对生命视若无物的存在。
凯厄斯英俊的容貌如冰雪封盖的严冰,一丝一毫的温度或感情都没有,皇帝般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底下蝼蚁般的罪人,腥红的眼眸像是看着他们,又像是根本没将他们入目。
贝拉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看向那位只是注视就快要被过於强大的威吓碾压似的存在,差点被心中无限衍生的恐惧淹没,贝拉甚至觉得自己冷到快要发抖。
「oh……」短暂的轻叹,阿罗像是理解又惋惜的说道:「我的兄弟,我一直觉得你其实可以不必拒绝那些讨喜的小姑娘们,偶尔也可以享受一下恋情美好的滋润。」
凯厄斯更加不屑了:「我只会把那些直接变成灰烬或者塞牙缝的餐点。」
「好吧……如果不是相处了几千年,我都要以为你有深爱的伴侣了。」只有对伴侣至死不渝的爱情能够束缚他们的欲望,更何况是凯厄斯这样在血族中也是最危险强大的存在,能影响他的只有自身意愿和喜好,节操只在他们愿意保持优雅的时候才有。
凯厄斯这回只扯了下嘴角回他,每每在面对这位有着某些恶趣味的兄弟时,他总是能感觉到自己的颜面神经想罢工。
知道自己这位兄弟接下来肯定不会再理会自己的阿罗,又将视线重新看向爱德华三人:「你们知道发现血族的人类只有两个选择,成为我们的一员,或者死,我并不愿意看见这位美好的少女就这麽被扼杀在这麽年轻的时刻,如果你们不忍心,mayI?」
阿罗看着他们,特别是爱德华,就好像很愿意帮助他们的表情,却刺激了爱德华开始反抗致住他的卫士,低沉如野兽般带着狠意与威吓的嘶吼阵阵从他的喉咙内发出,只可惜在场的诸位都是他无法威吓到的存在,如同巍峨的高山不是一只年幼的小兽能撼动,无力保护爱人的感受令他渐生绝望,痛恨自己的幼稚和轻率使爱人陷落在这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终结她的恶魔窝里。
他绝望了发出嘶吼:「那不是转化她,那是杀了她!」他从来都不认为他们这些吸血鬼算是「活着」,他怎麽能忍心把她变成这种没有灵魂的「东西」?
但是下一秒如同他害怕着陷落的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位於会议厅正中央顶上的那片玻璃天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