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穆苒对於安辰擅自跑走这件事依然生气着。这都一个上午不和他说话了。
不论安辰怎麽哄,他就是不领情。
「都道歉了嘛,你要我怎麽做才能消气?可不能说交往什麽的那种话喔!」,安辰把脸凑到了他眼前。
可穆苒仍旧一句话也不搭理。
「随便你!臭脾气!」,安辰气得大骂,转身回到床上。
此时穆苒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萤幕,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一头是穆苒社团的学长,安辰是知道的,那家伙嗓门特别大,都不用开免提就能听见声音。
「穆苒大事不好了!社团出人命了!」
安辰直起了腰杆,聚精会神的听着。
「什麽?」
「一年级那个廖文学你知道吗?」
「知道。他是那个什麽悬案调查社的,最近还在校刊上刊了一篇关於陈静自焚的文章。」,穆苒道。
「对,他死了。」
「啊?」
「满嘴都是老鼠和青蛙,就死在我们社办。他甚至不是我们社团的!」
穆苒挂断了电话,便站起身。
安辰看了他一眼:
「你要去现场吗?你不是从来不去的?」
「……」,穆苒穿上了外套,也不管他,就往门口走。
「欸!等等我!」,安辰赶忙跳下床,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案发现场,果不其然已经围满了学生。
「真不敢相信大家都这麽闲。」,穆苒咕哝了一声,踮起脚在人群里东张西望。
「你在找什麽?」,安辰问他。
可他依旧没答。
这可把安辰给气的,他钻进了人潮里,索性不管了。
封锁线里依旧是陈正义。
他皱着眉头,对着惨不忍睹的屍体按下了快门。
「难不成这也是自杀吗?」
老陈转过了头,果不其然又见到了那个少年。
他依旧苍白如雪,双眼却神采飞扬。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你想调查我吗?」,安辰笑眯眯的问道。
「也不是……」,陈正义被他一问反倒有些尴尬,他压低了声音:
「我正在私下调查澄明高中的命案…想请你偷偷协助。」
安辰笑了笑:
「等你再调查多一些我就告诉你。」
「可恶,上次你朋友分明喊你名字了,我怎麽却死活想不起来呢?年纪有了还真是不中用!」,他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等他再次抬头时,安辰正看着他:
「陈警官,你…」
「嗯?」
「啊…没事。」,安辰笑了笑:
「你当警察多久了?」
「十年了。」,陈正义转过头看着那具屍体,摇摇头:
「可也没见过这麽残忍的事。」
「光怪陆离的事倒是没少见到吧?」,安辰问道,他蹲下身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死者,没等陈正义答话便又道:
「你应该查到了吧?凶手有癖好。我想这个男孩恐怕是‘暴食之罪’。」
「暴食?他的体型看上去不像啊…」
安辰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喂大叔,你也做点功课。在狭义的观点来看,没错,暴食指的就是囤积或浪费食物。可由‘广义’而言,过度沉迷某件事也算是暴食喔。比如死者,我听说他对校园案件的痴迷可是病入了膏肓。」,安辰指了指死者嘴里的老鼠:
「暴食之罪的惩罚。真够恶心的。」
陈正义还思考着安辰的话语,突然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了头,只见是上次带走怪少年的孩子。
一旁几个警察走了过来:
「喂,孩子,你没看见封锁线吗?」
穆苒无视他们的,只问道:
「你看见安辰了吗?我找不到他。」
陈正义闻言心知他问的是那少年於是便扭过了头,却只见身後哪有什麽安辰的身影:
「咦?他刚刚分明还在的,看起来他躲你啊。」,他想起初次见面两人抱在一起的模样:
「难不成…你们吵架了吗?」
「……」,穆苒叹了口气,丝毫对屍体没有半点兴趣,扭头便走。
陈正义摸不着头绪,他重新拿起相机:
「嘶……不对啊,那孩子到底有没有答应要协助我调查?」,想到这里他追了上去:
「喂,孩子。」
穆苒转过脸看他,眼底情绪平静如止水:
「请问有什麽事吗?」
「这是我的名片,麻烦你交给你朋友吧?局里盯得很紧,我真的需要你们在外头帮忙。尤其你朋友,」,陈正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
「他这里好使。」
穆苒点点头:
「我要是找到他,会给他的。」
此时的安辰已经跑回了宿舍,他开始止不住的大哭。
明明不应该是那麽严重的争吵,可他却哭得撕心裂肺。
他想起了穆苒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阳光正好,从位处於下风处的小窗子透了进来,打在穆苒下颚线上,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照得更好看。他脸上的表情因为光线,显得有些不太清楚。
似笑非笑的嘴,对他吐出了调侃般的言语。
安辰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他了。
因为他从广大的世界里找到了他,也因为他那句夹杂着消遣漫不经心地问候。
此时宿舍的门开了,安辰连抬起头都不愿意,却只见穆苒火急火撩的爬上了床:
「谁欺负你了?」,他一把捧起了安辰的脸。
安辰眨着泪眼看他:
「除了你还有谁欺负得了我?」,安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我们可以吵架,可是你不要再不理我了。」
「…我们有吵架吗?」,穆苒低声笑了笑:
「再说了我哪里舍得真的不理你?」
关於穆苒喜欢安辰这件事,他总是不厌其烦。
可安辰却迟迟不肯答应。分明在穆苒看来,安辰便是同等那般的喜欢自己。
可对安辰而言,自己是配不上穆苒的。
他曾问他:
「你哪里配不上了?你比我聪明也比我好看,为什麽会认为自己比不上我?」
「因为我欺骗你。」,那是安辰的回答:
「我撒了一个天大的谎,而我至今依旧没有勇气对你开口。谎言使我不配。」
关於他的谎,穆苒已经问过了好几遍,可他从来不愿意挑明。
而穆苒也不再追问了。
只要还能在一起,只要他喜欢他。他根本不在乎什麽狗屁谎言。
可那该死的穆苒从来不明白的谎言,却在安辰身上,如同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