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时光不老,愿你如初
罕见也有难以决断的为难,手塚终究没有回答大石的问题,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过。
随着青学在关东大赛里过关斩将,出国的日期、治疗的单位都已经排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跟部里的大家宣布出国消息的那天,清水因为值日的缘故缺席了社团练习。
大石不清楚他们是不是已经私底下沟通过了,手塚对此一直讳莫如深,而清水的表现看来也没有异常……
他内心有所猜想,却又不愿相信真的是那样。
然而真正的答案就在那里,不会因为某人的抗拒,就真的被时间掩埋。
偶然在街口撞见那一双携手并肩,看起来和谐美好的身影,大石甚至有很短暂的瞬间脑袋一片空白。随即,转过头去望住身侧人的表情……
「手塚、」他的神情,平静得骇人。
「走吧。」
而大石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清水回到家里时,敏锐地发觉有些不对劲。
长廊侧端的客厅里透出微微的光线,四下静谧,从空气里飘浮的气息嗅到熟悉的存在,紧绷的心神才蓦然一松,随即却被更深的不安所取代。
掌心还残留着亚久津专属的灼暖,清水像是怕它流逝似的握了握。
深吸了口气,她举步走向厅室。
预想中的身影滑进眼帘。
他就站在窗边,像冬夜里孤傲而挺拔的白杨树,向下俯瞰的角度,刚好足以将适才门口的离别尽收眼底。
清水感觉掌心的余温正以可知觉的速度淡去,慌乱的抬眼,不偏不倚地迎上窗口处投映过来的目光。清淡温凉,神情平静……他对她从不至於面露寒色,即便是有预感摊牌的此时此刻。
「表哥,你来啦……」
「嗯。」
手塚离开窗台,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下,看着她。清水移动步伐走了过去,在他身侧落座,隔着比平时更宽一点的间距。
手塚轻轻瞟过他们之间的距离,神色不变,淡淡地开口。
「秋尘。」
「亚久津仁,他不可以。」
清水无声地睁大了双眼。
她不会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什麽都没看见,却也没想到,手塚会这麽直截了当地直奔主题……进而否决这一切。
「你说不可以……是,什麽意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唇角却撑起笑,双手在腿边攒得死紧。
「他配不上你。」
气氛,如坠冰窖。
随着此话落下,似乎某些羁绊在无形中碎成片片。两张相对而神情各异的脸庞透着丝丝栩栩相似,只是一方冷似寒冰,一方柔如弱水。
「……你说什麽?」清水下意识抬眼,清恬的笑意僵在那里。
「未成年深夜逗留不良场所,无照驾驶,蓄意伤人,父不详──」手塚一瞬不瞬望进她眼里,「你知道他进过几次警局,接受过几次管束吗?难道你认为,这些还不足以让我反对你们在一起吗──」
「够了……!」
有些话就像在白纸上晕染开的墨水,只能尽可能地稀释,但永远都洗不乾净。
手塚轻敛眉眼,回避她脸上的疑惧与受伤,强迫自己冷硬:「人以群分,你们,终究不合适。」
清水霍地起身,眼里盛满的是失望与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你怎麽能用一个人无法选择的出身来决定他的价值?」
他那句父不详,代表的不仅是对一个人的偏见,也是对亚久津最沉重的诋毁。
这还是她熟知的那个手塚国光吗?什麽时候,在他眼里人也有等阶高低了?
「你,没有再去樱井医师那儿了吧。」
「……」
手塚突然说,而清水撇头,身躯细不可察地一震,神情有些狼狈。
她之所以需要接受谘商辅导的原因,一直是他们避而不谈的症结──清水秋尘心悦手塚国光。
她想做什麽都可以,却唯独这个,永远都不可以……永远。
清水心里笼上一层久违的痛楚,手塚却一反常态,像是没有觉察到她的难受,又接着往下说:「医师有说,你已经好了吗?」
已经好到,足以将那份逾十年的感情抛置,进而喜欢上别人了吗?
无视她惨白的脸色,少年起身,向下俯视她的目光彷佛雪地里的反射,直接而刺痛。
「如果没有,你对亚久津的情感,何尝不可能只是一种移转?」
「才不是──」
「那样的话,谁都可以,不二可以、迹部可以……越前也可以!」
怔愣地抬眼,黑白分明的瞳眸满是忡愕,女孩摀着唇,往後退着直到身子抵住门板。
「亚久津仁,他有什麽好?!」
他们始终小心翼翼对待,从来不曾捅破的窗纸原来那样薄弱,只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
也许在他心里,谁都不可能好得足以站在她身边;之所以失控至此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最清楚,不论最终那个站在清水身边的人是谁……都不会,也不能是手塚国光。
吼出了胸中的闷气,手塚正觉着舒缓了些,却猛地惊觉不对。待他触及一双秋瞳里的愤然,随之而来的问罪却说得他无法反驳──
「你只知道了结果,但你了解过他为什麽『父不详』吗?」清水深深地垂下头,语调愈发抑不可遏激烈起来:「你知道他出入不良场所是为了三餐温饱吗?你知道他进警局接受管束,是被活生生被生活给逼的麽?如果这些你都一无所知,你凭什麽这样高高在上把他贬进尘埃里去……?!」
「秋尘……」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那麽之前她一度不安忖测过的猜想,就通通合理了。
「所以之前,对不二学长的试探你的态度是默许,对越前喜欢我没有反对,对迹部昭然若揭的意图更没有阻止──那都只是因为你觉得,他们『配得上』我?」
「挑选一个你觉得合格的替代品,摆在我身旁,你就能心安理得了?」
手塚并不接话,却随着清水一字一句出口後那张娇美的小脸渐显苍白,神色欲发复杂起来。
清水失神地笑了出来。
「手塚国光,我是你人生中的污点吗?」
他猛然一愕,「尘,我、」
「你就这麽迫不及待,要找个你觉得『可以』的人,来接替这过往十年?」
修长的身躯一僵,想靠近,却动弹不得。彷佛被无形的大掌扼住咽喉,明明很多话想说,也该说,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亚久津怎麽了?你是觉得他除了球技还不错之外其他就一无是处了?」在他沉默之间,清水嘲谑地勾了勾唇,又继续道:「你觉得不二学长、龙马、迹部各个比起他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塚国光默然,安静地凝望着她,不发一语。
该怎麽说明?说自己说错了话?不、其实阴错阳差之下,纵然自己并非完全如她所认为的那样不堪,却也相去不远了。
他该怎麽对她解释,说自己即将离开、远赴德国?又该怎麽说明,他只是想在离开前,将她交给一个自己认为可以托付的人?
这个在自己一受伤就全然溃堤的女孩,能承受得住这样的──
不、也许,在对自己充满失望的现下……她不会在乎了。
「如果不是亚久津,我现在可能没办法好好地站在这里。而那些家世、成绩、外表,居然可以让你彻底否定掉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
清水边说,边朝後退去:「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可是现在我觉得,也许我对你根本是一无所知……」
转身的瞬间,她听见後方传来隐约有些颤抖的嗓音。
「我只是,想保护你……」
「你太保护我了!」
话落,清水冲上楼梯,将自己锁进房间里。
良久,底下传来大门反锁的声响,她无声摀唇,突然泪如泉涌。
以保护之名的禁锢,终於在这一刻正式崩毁。
十年。
时光有脚,但它从不为任何人往回走。回头看的人们,都背着一道名为後悔的枷锁。
她不会再回头了,不会了……
再见,手塚国光。
--TBC
时隔超~~~~久的更新
然後我还是很忙
所以
嗯
就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