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西里尔为什麽会住进她的家里呢?
如果她没有记错,大概是因为某一天,她在路上看见饿昏了的他。本来想送他到医院里,但她没有钱,翻一翻西里尔身上,同样是一毛钱也无,只好暂时把这个人带回家。
那时候季节已经是秋末了,外面冷得要死,西里尔上身却只穿了一件薄长袖,连外套都没有,看上去着实可怜。
把人强制摇醒,带他回家後,她拿出打工地方给的面包,让他配着热水吃,然後给他一件毯子让他包着身体保暖。
她心里其实是很警惕的,西里尔虽然有着天使一样的脸孔,看起来却不是个正经人,没有工作,在街上闲晃,随机找陌生人收留他并出卖身体,她严重怀疑这个人随时会趁她不注意,然後搜刮走她家里全部的值钱物品。虽然也没有什麽值钱东西。
家里格局很小,一张床,一个小冰箱,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卫生间,一台烘衣机在卫生间里,一个小阳台。一楼有共用厨房。阳台被她种上了小白菜,房间角落里发着豆芽,自给自足,替自己省一点买菜钱。
西里尔坐在床上,吃着东西,眼睛却盯着她看。
那是很温柔的眼神,稍有不慎就会沉溺在他的目光里。
「你好,我叫西里尔,你叫什麽名字?」
「梅根。」
「你不是本地人,来读书的吗?」
「嗯。」
「你很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亚洲女孩。」
她自认自己的脸并不是绝顶漂亮的,顶多算是中上。她觉得对方这麽说有点过於夸张了。
油嘴滑舌的,让人无法喜欢。
「我猜梅根不是你本来的名字。」
「嗯。」
「我一会能用下浴室吗?我想洗个澡。」
「可以。」
西里尔有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他的一些生活用品,证件之类的东西和换洗衣物。加上他身上穿的,一共三套。
长着这麽一张脸还能混成他这样,她真是服了他了。
晚上,本来想让西里尔睡地板,但没有东西给他铺地上,只好勉强让他和她睡一张床,然後他们俩各自盖一条毯子。才躺床上没多久,她听见背後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後一个人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恐惧涌上她的心头。「你想干嘛。」她颤声问道。
「附房租。」西里尔道。「你会很喜欢的,我做得很好,不会伤到你,你不用害怕。」
他已经脱了上衣,整个人半裸着覆在她的身上。
「我不需要。」她听到自己僵硬的开口。
两人沉默了一会。
「抱歉吓到你了。」西里尔穿上衣服,躺回原来的位置。「晚安梅根。」
「嗯。」
睡到半夜时,她感受到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上,然後她被拉入某个温暖的怀抱。她瞬间清醒,想要抗拒,但见西里尔正睡得很沉,大概是无意识的举动。
算了,随他。
早上,她要去学校,西里尔跟着醒来。「去上课?」他问道。
「对的。」她答。「家里只有面包和水,你要吃就吃吧。我出门了。」
「你什麽时候回来?」
「七八点吧。」
西里尔裹着毯子来到她的面前。
「你又想干嘛?」她往後退一步。
「我想给你一个吻。」
「不用。」她直接头也不回的出门,关门。
回来就把他赶走。她想。
晚上回到家,发现西里尔还在。「你没出门?」
「刚回来。」他道。「我去跳舞了。」
「这样啊。」
「你买了什麽?」
「白酱罐头、牛奶、蛋和起司。」
「你要做菜吗?」
「嗯。」
她到阳台拔了一大把菜叶子,以及角落里的豆芽菜,做了两人份的焗白菜豆芽。料理完成後,拿叉子扒开融化起司丝的表层,浓郁的奶香伴随着蒸腾热气扑鼻而来。她掰了半根法棍,再把那半根掰成两半,一半给西里尔,两人共用一张桌子吃东西。椅子只有一张,她於是把桌子拉到床边,一人坐床一人坐椅子。
说起来这人真的很奇怪,彷佛无父无母,也没有朋友,生活很有问题,居无定所的,偏偏一心只有舞蹈,却没办法受正规教育。
他的面孔看上去也不是完全的欧洲面孔,像是混血儿,且是混亚洲那边的,是不是土生土长的法国人都未可知。
「很好吃,梅根。」西里尔夸赞道。「我从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东西。」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她问道,噘着嘴巴吹热烫的白菜。
「你希望我走吗?」西里尔抬头望向她。「我其实无处可去,不过如果你这麽希望,我可以离开。我打扰到你了是不是?」
「也不是的。」其实就是。「只是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生活,而且你经常和我有肌肤接触,这让我很困扰,我不喜欢这样。」她捏造了一些藉口来应付他。
「所以如果我改善这些问题就可以留下来?」
不,拜托不要,求你不要。「嗯…或许…」她支支吾吾的道。
「我明白了。」西里尔道,眉眼弯弯。「梅根,你真好。」
不,不对,事情为什麽来到这个地步,她到底在说什麽,她完全搞砸了!
不过转念又想,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外头这麽冷,要是他找不到地方住,说不定会栋死在街头。如果是这样,那麽她收留他也算是一件善举。
她只是不想让一个人死掉而已,就算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嗯,俊美的陌生人。
「我会付你房租的。」西里尔道。
这里一个月租金是两百九十欧,她打工、做助教、或者接一些临时工、简单设计案,赚来的钱大部分用在支付房租上了,西里尔虽然这麽说,但她严重怀疑这人说话的真实性。
他看起来比她还要穷个十倍吧,连工作都没有的人,付个狗屁房租,别成天想对她肉偿她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