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就是这样。鹿岛先生,请您放弃,然後离开深雪吧。」
看着面前男人的自说自话地要将他劝退,千彰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哦?是吗?专程跑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辛苦了。」
至少表情管理的部分,他还是非常有自信呢。
※※※※※※※※※※
「门司?你怎麽会来?」
下课之後,才刚出了通识教室,深雪便看见门司在外头等待。跟在身旁的杏梨挑了挑眉。「会不会是……来找深雪的啊?」
只见门司呆愣了一下,「……啊?明明是你……」原本好像想说什麽的门司,因为看见了杏梨的眼神,话又立刻吞了回去。
深雪担忧地看向门司。「那你的……工作呢?都做完了吗?」
「工作……」门司一副理所当然地说。「AI会做啊。怎麽了?」
「没事。我多想了。」
「对了,既然门司也来了,要不要到什麽地方逛逛?」
「我的话就算……」对杏梨的提议毫不感兴趣,门司正打算回绝,没想到话都没说玩,便遭到了杏梨白眼。
「怎麽样?深雪也想去吧?」
「嗯,去一下也没什麽不好。我想要去买……巧克力!」
「……你们在说什麽呢?」
一道阴影落在了深雪身旁,只见来到她身旁的黑发男子,亲切的微笑,眼神却深沉得逼人。
「啊?是鹿岛啊?」
「小雪,你们要去哪里玩吗?」千彰问。「跟和泉还有门司,三个人?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doubledate!」没等深雪开口,杏梨抢先回答了。「不过,鹿岛,你能出钱吧?这样我们才能玩得更尽兴啊!」
「杏梨……」
「嗯,我没问题。」千彰一派轻松地说。「不如也坐我的车吧?」
……头好痛。深雪低头,扶了下额。虽然杏梨本来就是这种人,千彰也原本就是这个个性,可是为什麽总觉得……
事情最後总是会往令人头痛的恐怖方向发展?
这是战争。配对的战争。
非常难得地,门司与千彰两人有了相同的想法。
「呐,深雪!这间店好可爱!」
饰品店前的两个女孩,再次被粉嫩的少女色系吸引。可爱的摆饰满布了整间店面,清新的花香、粉色系的装潢,让人完全陷入了可爱的氛围,两位女孩也像孩子一般拉着手。
望着杏梨勾着深雪的手,至少这种时候,他与门司都很有默契地退开了。
其实,千彰也曾想像过与她的朋友这一同出游,逛街、看电影……但是,那样的幻想,当初却只感到遥不可及。
如果一起逛街,她会让我牵她的手吗?如果真的牵了,我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呢?
但是,事实上,竟然是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没有不好,让她与她的朋友一起渡过快乐的时光……只是,难免感到失落。
千彰默默地看向了一旁的门司。现在,我跟他……在她心里,她会选谁?千彰不由得有些担忧,或许他现在真的赢不了门司了。
「哦……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听了门司的话,千彰淡然地转开眼。「没有,没事。」
〔……明明知道却还这麽做,真的非常厚脸皮。〕
深雪会想知道,我为什麽回来找她吗?她还愿意听我说吗?
「欸欸!两位!」杏梨的声音呼唤回了他们的注意。「我们得到了好东西哦!」
只见杏梨手上晃着像是票券的东西,一边愉快地说。「你们看!这是刚刚抽奖抽到的,双人摩天轮搭乘券,两张!也就是说,等等要真的开始doubledate罗!」
千彰与门司互望了一眼,无形的战火瞬间四溢。
「至於怎麽分配呢,我刚刚跟深雪已经获得共识了。」
……咦?
「我跟鹿岛,深雪跟门司一组。好了,那我们走吧!」
「等等,为什麽我……」千彰好似要说什麽,却立刻被杏梨打断了。
「这是深雪的决定!你不喜欢吗?」
「……不,没有。」千彰只能闷闷地转开脸。
商圈里的摩天轮,一直是言守市最大的观光景点。标榜着不必跑到市区的大型游乐园,就能在缤纷街景中体会欢乐的感受。因此而繁荣的商圈,也开始发展得越来越像小型乐园。
平日时段,最多的人潮比例来自於附近的学生族群。
虽然不多,但也让摩天轮前排起了一小段人潮。由於刚才已经分好了两人一组,因此他们四人也分成了两组人马,深雪及门司排在前头,後面一组则是千彰与杏梨。
大约30分钟後,深雪等人已经来到了队伍最前方,等待摩天轮旋转下来便能入场。
「呐,深雪。」身後传来杏梨的声音,「你应该有听过这个摩天轮的传说吧?」
「传说?」事实上,深雪也是自从上了大学後才来到言守市,因此对於杏梨所说的传说好不知情。「抱歉,我不知道耶……」
「那边不是有一个钟塔吗?」杏梨指向了西南的方向。「这个钟塔一天只会响两次,一次是早上六点,另一次则是下午六点。每次响的时候,都会有机械娃娃出来舞蹈。」
「下午六点的时候,也来到了傍晚,商圈会开启灯光。如果到时候,能在钟塔报且同时街道绽放光芒的时候到达最顶端一同欣赏,那麽一同搭乘的两人就一定能永远幸福快乐!」
咦?「还有这种传说啊?很特殊呢……」
杏梨对着深雪露出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看现在的时间。我们这两组上去时,说不定有机会可以看到呢!」
「真的耶。」深雪朝着杏梨所指的方向看去。现在的时间,17:45。
然後,深雪的目光落到了门司身上。「这个传说,你有听过吗?」
门司摇摇头。「没有……」
「那麽,门司也有想要一起欣赏这种景色的人吗?」
门司突然看向深雪,数秒。「哦……我觉得跟谁欣赏都没差……」
「这样吗?那等一下就多多指教了。」
夕阳洒落的余晖,落在了摩天轮白色的阶梯上。泛紫的橘红彩霞,彷佛像燃烧殆尽的焰火,耀眼而绚烂。
一座车厢回到了他们眼前,上头的几个高中女生嬉闹着走了出来。
「好的,那麽下一组可以进场了。」
深雪踩出了几步,斜斜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突然,一阵奔跑的步伐声传入了深雪的耳中,她几乎只是听见而已,一股柑橘的苦香味包围了她。发现时,她已经被拉起了手腕,朝着车厢内奔跑而去。
等等,这是?
这样宛如抢婚式的出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只见车厢的门已经关上,外头的门司以及杏梨还傻站在原地,而与她对坐的千彰,露出了一道得逞的笑容。
「你怎麽……」深雪长叹了口气。想起方才千彰拉起她并全力奔跑的瞬间,她还没有平复心情。
「碰到你了。」千彰笑了起来,样子有些愉快。「刚刚好像是第一次碰到你?」
……这麽说来,确实是。不过……
「你竟然会做这麽幼稚的事情。」
深雪看向窗外,只见门司也望着她,身影越来越模糊与渺小。
「因为我不想看到那种画面……」
……咦?
「我说的,是刚才和泉说的那个传说。我怎麽可能让他跟你一起看?光是想到你跟他在同一个车厢,你们有说有笑的,我就……」千彰长叹了口气。「唉,算了……就当我很幼稚吧。」
「好吧,既然这样也只能一起搭了吧。」深雪点头,好像只是妥协了什麽罢了。「上次,抱歉了。」
千彰一愣。「上次?」
「上次吃饭的时候,没跟你解释,就说了你是我跟门司的青梅竹马。因为之前签过同意书绝对不能透露岛上的事情,所以只能编这种谎言了。」深雪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这也是不得已的。」
「鹿岛配合得很好,多亏了鹿岛很聪明,观察能力很强。」
看着深雪的笑容,千彰的眼神变得深沉。「可是我却无法看透你在想些什麽……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
「老实说,还不错。」深雪点点头,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窗外。「回到学校上课、认识了杏梨和结菜姐,与门司重逢……这一切都让我的生活,变得更有意义。」
「你好像真的过得不错。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跟之前……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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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道凄凉的风从他俩间吹过。
门司与杏梨只能乾着眼望着彼此,任摩天轮的车厢,缓缓地渐行渐远。
……而且透过玻璃还能看到鹿岛千彰脸上愉悦的微笑,真是让人有够无言的。都已经25岁了,为什麽没有听深雪说过,他是个这麽幼稚的家伙!
「真是,也太幼稚了那个男人……」杏梨头疼地扶着前额。「没想到我刚刚竟然要跟那种人一起搭乘摩天轮。」
「……哦。」门司的目光顺着远去的摩天轮,越升越高。「但是,这样……就是我们一起……」
「怎样?我可没嫌弃你,难道你嫌弃我?」
「没……没有。」
「对了,其实我早就觉得你们怪怪的。」
门司的眼神飘向了杏梨。「……蛤?」
「一年前刚复学的深雪心情一直很低落。虽然她还是很和善,但是跟她相处了好一阵子之後才发现,她其实是失恋了!」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那时候,门司刚来到本岛,杏梨也开始跟深雪的关系变熟。
「我可是很敏锐的!其实我早就感觉出来了,那个鹿岛千彰,就是当时深雪绝口不提的『前男友』,对不对!」
………
「门司!我看到你那个眼神了!你承认了对吧!」
「……没、没没有。」
………
※※※※※※※※※※
「跟之前……不太一样?」深雪偏头,轻声问着。
「总是这麽积极、毫不理会我的阻止、怎麽样也赶不走的小雪,好像已经不在了。」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说『过得还不错』,是谎言?所以才说我不一样了?
没错,我说谎。
至少,在半年之前,我都过得非常不好。我很想你,我忘不你,我非常、非常地想你……
我曾经埋怨过,为什麽我们不能再相见了?如果一开始我不作你的辅导员,那麽我们是不是就能再次见面呢?但是……若我不是你的辅导员,那麽……
你也不可能喜欢我的。
有种只能到此为止了的感觉,那种不安越来越庞大。
那天,你没让我告白,并要我忘了你。就这样离别,你的要求非常自私,但是……我没办法讨厌你。
因为我真的,非常地喜欢你。
「不管如何,我还是我。」深雪说,充满坚定。
此时,黄昏的街道,绚烂的灯光亮起。代表正点的欢闹钟声乍响,道出了悠扬的音乐。
整个世界彷佛有一瞬间空白。
深雪望了车厢外的景色一眼。然而,他们的车厢还没到达顶端。
深雪注意到了千彰的脸色,灯光灿亮的刹那,他的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错愕。看来,他原本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有点可惜呢。」深雪淡笑,「车厢还没抵达最上方。不然景色应该会更漂亮。」
「是啊。」千彰托着下腮,眉宇间透露着无奈。
「下次,再跟自己重要的人一起看吧。」
千彰看向了深雪,天边最後的余暇落在她的侧脸,她总是可以一派轻松地回避一切。温煦的暖橘色,与她优美的笑容,令他怦然不已。
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触碰如此美好的她。
他犹豫片刻,夕阳映照出他喉结轻轻滚动的阴影,好似欲言又止。
「……那麽,我可以下次再跟你一起搭摩天轮吗?」
〔你是我重要的存在。〕
从当时到现在,绝无虚假,毫无改变。你明明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