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软的学生生涯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麽开心过,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同学们并没有那麽可怕。
下课时,张雅媛让温小软跟她过去办公室一趟。
温小软握着卫生纸,一双肿得像核桃的眼傻乎乎地看着讲台上的班导,明显的错愕模样把全班逗笑了。
还算了解温小软的张雅媛笑了笑,「只是找你讲讲话而已,不会把你吃掉,别害怕。」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虽然班导说得很轻松,但温小软的心还是七上八下,在坐立不安中等到了下课钟响,低着头像只鹌鹑地跟在张雅媛後面。
张雅媛把她带到一间个人办公室,笑眯眯地要她别紧张。
温小软缩在椅子里静静地看着她。
张雅媛先组织语言才开口:「其实,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你父母亲就私底下跟我谈过你的状况。」
温小软张大眼睛,她没想到父母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这些事情,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们其实并没有把她身体上的缺陷放在心上,他们对她的态度就好像她是正常人一样。
张雅媛觉得好笑,「要不然你以为体育课测体适能时,体育老师会放任你慢慢跑?」
老实说温小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好像从以前的每个体育老师都不曾要求她跑步……
「老师要向你道歉,我在那当下没有出声,其实是想让你主动跨出一步,无论找我、找颜承闵或是找同学,我都希望你能够越来越勇敢。」
温小软感觉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她的心此刻很膨胀。
张雅媛没有说太多,温小软很快就回到班上,让她没想到的是,平时没什麽跟她讲话的同学都主动过来找她,也没什麽事,就是随意搭话,有问她借笔记的,有找她中午一起吃饭的,有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厕所的,最多人问她关於花生的事,看来是徐可欣告诉大家的。
她不清楚同学们为何转变了对她的态度,一开始面对他人释出的友好还有些不知所措,後来渐渐就好了。
何璟雯还找了颜承闵一起过来,小小声地向她保证,关於她的秘密,他们一字都不会透露,让她安心。
温小软这一整天过得非常开心,眼睛亮得吓人,萧沐眠跟她讲话时都不太敢直视她的双眼。
不过,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林颖萱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於是温峻元跟晚班的同事换了一星期的班,白天在家照顾林颖萱,晚上再由温小软接手,所以她上周五就向物流公司请一星期的假,没想到今天一放学就接到对方让她以後不用再过去的消息。
这对温小软有如晴天霹雳。
可她也只能收拾好心绪,不在父母面前露出异样。
日子在花生各种折腾下一天天地向前滑行。
一星期後,林颖萱一些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剩石膏没还没拆,虽然走路一跛一跛的,不过已经不需要人在身边照顾了。
星期一,她见温小软下了课就没再出门,以为她是不放心自己,所以又向公司请假。
在吃晚餐的时候,林颖萱就跟她说:「小软,妈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再请假了。」
温小软垂睫「嗯」一声,犹豫着是否要跟家人说自己其实已经被辞退了。
不过她很快就决定还是不说了,毕竟说了只是让他们担心而已。家里目前的经济真的很窘迫,因为父亲之前投资失败,在外面欠了不少债,他们家一个月固定要还人家五万,可是如今妈妈受伤无法工作,爸爸拼命加班薪水也就五万多块,如今他们连生活都有问题了……
温小软暗暗决定等等再出去找工作,再这样下去只是坐困愁城。
晚餐过後,温小软藉口去公司一趟出了门。
她有些旁徨地站在路口,好一会儿才往夜市的方向走。她一摊一摊地问过去,有缺人的一听到她只能做平日都纷纷摇头。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一进家门,林颖萱就跟她说花生哭一整晚,隔壁邻居被吵得过来抗议,她就先把牠放出来。
温小软顿生不妙,赶紧回房间,就看见一地狼藉。
被咬烂的书,变成屑的卫生纸,啃坏了的布鞋,还有被牠踩的一塌糊涂的排泄物……
温小软只觉得眼前一片黑。
她颤巍巍地走到床边坐下,等缓过气来,才把那作案的家伙捞起来,拿湿纸巾细细帮牠擦脚底和身体。
她轻轻拍了小家伙的屁股一下,「你呀你,可以乖一点吗?」
花生还当她在跟牠玩,挣扎着扑过去啃她的手。
温小软陪牠玩了一下,就把牠放回笼子里,准备收拾一地的凌乱,花生却一进笼又开始嚎哭。
温小软没办法,随手把一条被牠拖到地上的毛巾丢进笼子里,想分散牠的注意力,没想到还真的奏效了。
花生像获得新玩具般,摇着尾巴啃咬毛巾,也不哭闹了。
她才後知後觉地想到花生可能是在换牙,牙齿发痒才会一直啃东西,在笼子里没东西给牠啃,才会哭个不停。
待她整理好後,出去客厅,没看到温峻元,不由得问在看电视的林颖萱,「妈,爸呢?」
温峻元这星期正常上白班了。
林颖萱视线从电视抽离,「他同事的车在我们家附近抛锚了,现在在巷口那边的修车厂,你爸就过去看看。」
「噢,那我过去看看,等等陪爸一起回来。」
温小软说着就披了件外套就过去修车厂,就看见温峻元和他同事站在路边闲聊着。
他看到温小软过来,就对她招招手,「小软,肚子饿不?要吃鸡排吗?」
这间修车厂是一对年轻夫妇开的,老公修车,老婆在门面处支了个鸡排的摊子。
「不了,不饿。」她一边回答一边往修车厂里面看,只见一台车子停在里面,却没人在修理,她不由得问:「老板不在吗?」
「老板刚好有事出去了,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那这样店里不就只剩老板娘?」
老板娘柯千伶就在不远处,听到温小软的话就笑着回应:「是啊,很常这样。他有时候会去找朋友,或是牵车去给人,我就留着顾店。」
温小软突然心里一动,没经过细想脱口就问:「姐姐,那你会不会想养一只狗狗在店里陪你呀?这样老板外出时,你也不会是一个人。我有一只小奶狗在找家,你要养吗?」
柯千伶忽然也觉得这样不错,「我再问问我老公?」
温小软眼睛都变成心形了,雀跃地和柯千伶加LINE。等到回到家,她就迫不急待地传信息给萧沐眠,告诉他这件事,不过可能因为他在外地比赛,这时候应该休息了,她等了一下都没看到他已读,就丢开手机,去梳洗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