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升上二年级的第一次段考,唐夏安也没有马虎,做足了准备,在排在第一科的数学中,不仅答题快速,也没有卡题,看到题目就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用哪个方程式去解。
安辰浩这与她角逐第一名的人坐在自己身旁,无疑也会变成压力。唐夏安在写最後一题时,就听到安辰浩写完、放下笔、并且拿出外套准备趴着睡觉的声音。
这对他来说这麽简单吗?这麽想着的唐夏安,解题的速度慢了下来,也越来越有压力。可是,安辰浩并不像唐夏安一样,把每一次的段考都看得重要,如果考好的话,他能和自己的母亲炫耀一番,让自己的母亲开心,至於考差,他也知道自己不会差到哪去,而从未要求过他成绩的母亲,也不会因为他考得不好而大发雷霆,所以他一点儿压力都没有,与其花费时间验算及检查,还不如趴着让大脑休息一下还比较实在。
当考完这一次的考试,接着就是拿考卷、检查成绩、检讨考卷,过几天公布班排与校排名──这一次,唐夏安考输了安辰浩。看着自己数学的最後一题,在试卷上是写正确的答案,可於答案卷上写的却是错的,让她崩溃至极。
对她来说更讽刺的是,这一题,还是当初她教安辰浩的那个题型。
她在班排与校排成了稳居第二的人,安辰浩不管怎麽考,永远都能够赢过他。这一次,她不只灰心沮丧,更不知道的,是要怎麽面对她的父母。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蝉联第一的,但那也只是她以为,纯粹是她的幻想。
安辰浩看唐夏安郁郁寡欢的样子,从抽屉拿出了一盒巧克力饼乾,在还在上课的时候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不太开心?要不要吃这个?这挺好吃的。」
听到安辰浩的声音,唐夏安心情复杂,没有回话的她只是摇了摇头,心情郁闷的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就快夺眶而出了。
也许现在吃药,她的情绪会在三十分钟後稍稍缓解一些,可她并不想在现在拿出药盒。即使到了每次要吃药的时间,她也都是偷偷摸摸地拿出药盒、在抽屉中拿出必须吃的之後,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入口中,接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喝着水。
就像她不想让自己的家人知道自己去了身心科诊所一样,一回到家,她便会把她的药整理放入药盒,本来的药袋会被她撕碎丢进垃圾桶。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此事产生偏见,可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她不希望有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或者同情她、怜悯她。
安辰浩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才好。虽然说应该不关他的事、他也能假装没有看见,可不知道为什麽,他无法置之不理。看她难过的样子,他总会想到她去身心科诊所的身影──那样无神的双眸、一点儿笑容都没有的表情,以及眼泪流下的瞬间……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是心意单纯地,想要自己身旁的人快乐一些。
他知道每个人多少都有不如意的事,可如果幸福与不幸不是平均分配到每个人身上,他会希望与他一样、承受着更多更大不幸的人,能活得比自己快乐一些……至少,知道该怎麽排解自己的情绪,而不是定时到诊所看诊,吃着药物过生活。
「是因为我考赢你的关系吗?」安辰浩用着他们俩才听得到的音量说着,「你很在意成绩吗?不是第一名就不可以吗?」
唐夏安听着他的话,深吸了口气,淡淡答覆:「跟你没关系。」
考赢她的是谁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她「第二名」的结果,是不受家人肯定的。每一次都是如此──明明做足了准备,却还是差那麽一点,不是粗心,就是真的无法比过。这一次填错答案,对她来说是一件荒唐又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明明检查过好几遍,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填错答案,这要是让她的家人知道,肯定会被臭骂一顿。
「抱歉,我好像问太多了。」也许,唐夏安跟自己一样,也有不想被别人知晓的伤痕,「我不知道能帮上你什麽,可是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可以告诉我没关系。」
「那麽好心干麽?你是做慈善的吗?」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麽尖锐,我只是觉得……」
安辰浩还未把话说完,唐夏安便插嘴:「如果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同情我的话……麻烦你别理我了,我不需要。」
像是筑了一道大大的墙,将自己封闭起来一样,安辰浩听唐夏安这麽说,并没有生气。
尽管,他听唐夏安说话说到最後有些颤抖,好似要哭出来了,他也没再与她说任何话。
他想,唐夏安现在最需要的,是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