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昕市,大约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在车上,商亦棋给楚缃宜看了关於昕市服装产业的现况资料、前景分析,与他的公司的所有资料。
「品牌服装!」看到他的公司目前的发展方向,她的眼睛直直亮起来。
「这是你公司的主要发展方向啊?」她很兴奋地问。
「目前是。」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望向笔直的高速公路,随意的答道。
「我看看。」她专注於手上的资料,浑然不觉自己已被打量许久。
商凌公司?
他的公司的名字?
「商亦棋,这个名字有什麽寓意吗?」她随口问起。
「商是我的姓氏,凌是另一位合夥人的姓氏。」说到这里,商亦棋的嘴角微微弯起。
当初取名字时,凌羽尘还质疑他为什麽会那麽好心的也把他的名字放进公司名字中。
凌,是凌羽尘的姓氏。
这当然是个幌子。
凌霜细雪,冬日微暖。
一如他们的初遇。
在漫天大雪中,她对他回眸一笑,从此以後,住进他的余光中,再也割舍不了了。
他一偏头,对上她清澈的纯真目光,不禁哑然失笑:「你不相信我啊?」
「这不是你教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嘛。」她小小声的碎念。
他心一凛。
「除了我,你谁都不能相信。」他故作慵懒得的说。
如果楚缃宜仔细听,就会发现他些许僵硬的语气。
可惜她并没有。
「我可以完完全全相信你吗?我有那个资格......去相信别人吗?」她放下手中的资料,略带苦涩的问。
听到她的质问,他沉默不语。
我们都身处於这个乱世,这个连出个门都会被抢的世代,身处在这个世代的我们,是否早已失去相信人的能力了?
「不会的,我们都能相信别人的。」商亦棋喃喃自语。
一歪头,他发现楚缃宜还在等他的答案,他无奈一笑:「当然,你当然有那个资格。以後不管发生什麽,相信我就对了。」
她烦躁的心情被那一句「相信我就对了」渐渐的平复下来。
「可是你又不是我的谁,你要我怎麽完全相信你。」和他相处间,不知不觉,被她压抑多年的小任性,偷偷的冒了出来。
这像极了撒娇的话语,一说出口,两人都瞬间愣住。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商亦棋开口,调解了有些尴尬僵硬的气氛。
「我们......是朋友啊......」她微微垂下头,低低的笑了。
「还有两个小时会到昕市,你要不要先睡一下?」他果断的换了个话题。
他看到她在飞机上都没办法阖眼,应该很累了吧?
「啊......」她打个哈欠,「听你这麽说,是有点......」她越说越模糊,最後,闭上眼睛,沉沉坠入梦乡。
——
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两个小时,才下交流道。
进了市区,一片繁荣的景象映入眼帘。
整齐的街道,洁净的市容,蓊蓊的绿树,现代化的大厦。
「楚缃宜,我们到了。」
开到最市中心,商亦棋叫醒她。
「呜?」她揉揉眼睛,睡意还未完全散去。
「这是昕市最繁忙的地段之一,也是商办大楼最密集的地方,就像你们台北的信义区一样。」他为她解说。
「这里聚集的主要产业为金融业、服装业、批发零售产业与高科技电子业。」他单手指了指最高的那一栋玻璃帷幕建筑,「那一栋就是你以前待的投资银行的分行。」
「好像是有这麽一回事,不过我以前都没机会来这里。」她刚睡醒,觉得有些口渴,顺手的就拿起车上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
「啊,抱歉。」喝了之後她才想起来,现在在商亦棋的车上,不是在她以前同事的车上,「我不小心喝了。」
「没关系。」他说道,「最近因一些都市计画的关系,规划了金融特区,金融业渐渐往那里搬。」
「这里是什麽区啊?」她好奇道。
「这里是昕市经济特区。」
「经济特区?那是什麽?」楚缃宜一脸好奇的问他。
楚缃宜现在就像一只初入陌生世界的小猫,一点新奇的东西都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这样的她,撩的他心里又软又暖,声音不自觉不再那麽冷冽低沉。
「因为一些中国政治上和历史地理的因素,我们成立了七个经济特区,其中最着名的就是深圳经济特区。」
「喔——!」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还有兴趣的话,我以後可以慢慢说给你听。现在,我们到了。」话音刚落,他们稳稳停在一栋十分现代化的大厦前面。
「这里是?」她问道。
「我们公司目前的总部。」他回答,顺手帮她解开安全带,「你先下去吧,我去停车。」
楚缃宜独自一人站在大楼前,约莫等了十来分钟,商亦棋走了过来。
「这里就是你的公司啊?」她仰头,由下而上仰视着这栋漂亮的大楼。
「对,我们公司在这一栋的三十二楼和三十三楼。」他单手轻轻搂上她的左肩,「走吧,去看看。」
中国北方十一月就很冷了,一进去,迎面而来的冷气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会冷?」他的声音倏地沉了下来。
如果在这种重要关头感冒,商亦棋怕他会忍不住想把她从三十三楼丢下去。
他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苺果色的薄薄衬衫,薄到看起来连一点风都无法挡下。还有看起来可以加减有点用的牛仔裤。
薄纱,随着她身体的晃动,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的,这无疑是在挑逗他的神经。
纤细洁白的锁骨上,静静沉睡着一条晶莹剔透的银白项链。
是雪花。
纯洁美好。这样的象徵戴在她身上,偏偏穿出的一种高傲,一种不被轻易诉说的距离感。
待商亦棋收起这些旖旎的心思,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为她披上。
虽然被她单薄的穿着气得不轻,但他还是展现十分的绅士风度,优雅仔细但又不逾矩的为楚缃宜理了理微乱的衣襟。
「下次穿多一点,昕市这里的冬天比台北冷,这里会下雪。」等他完成这行云流水的一番举动,楚缃宜早的脸乍红,失去了言语能力。偏偏罪魁祸首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你......你你我......我我。」她结结巴巴,试图用仅存的词汇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可惜未果。
「怎麽了?」他尾音微扬,有种不容质疑的横劲。
「......没事了。谢谢你的外套。」她指了指身上带着淡淡薄荷香的黑色外套。
「你很喜欢薄荷吗?」她记得,当初见到他时,身上也是有这一种轻香,原来是薄荷啊......
「我觉得薄荷令人很舒服。」他嘴角微扬,「就像你一样。」
就像她一样,乾乾净净的,独自绽放在一边,不必特别去张扬,但是总会有人循着高雅香味,找到她。
不同於牡丹之於富贵人家的百花之王,不同於菊之於文人墨客的隐逸淡泊,不同於莲之於周敦颐的亭亭君子。
薄荷,既不会开花,也不会为了顺迎百华,委屈自己。
就像昨夜挽灯时刻倾盆大雨,看着雨,煮着一壶清酒。对月放歌。
隔日转醒,不必试问卷帘人,也能知道繁花依旧盛大而争妍。
「像我?什麽地方?」她秀气的眉微微蹙起,「你说跟薄荷一样平凡吗?」
看到她纠结的表情,他轻哂。
「对。」
——才不是。
「你和薄荷一样小巧可爱。」
——在我眼中,你和薄荷一样高傲唯美、淡雅唯一。
——薄荷的花语:愿与你再次相遇,即再爱我一次。
「哼!」楚缃宜佯怒,把头转到另一边。
他不理会她的小小脾气,声线恢复清冷,「走吧,去我们以後的办公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