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跪安吧,在皇子时期也就罢了,其他人也罢,如今都是当皇帝的人了也别动不动就跪,跪着跪着就该给哀家跪丧了,以後没事请安便免了吧。”,太后坐於紫檀木座上捧着新帝年号新窑的白瓷杯轻抿口茶,语气透着不耐。
当今太后虽为太后,如今也不过是快三十的少妇,先皇的继室皇后。
时值盛夏,院内却酷似寒冰,这是皇宫的偏院一隅。
座下在宇文昼斌身後旁的武皇后出生行武之家,尽管後天被琴棋书画浸染仍不懂文人的弯绕关窍,听到太后发话正准备要起身,
宇文昼斌快速按住了武皇后的手阻止起来。
“母后儿子不敢,儿子对母亲的孝心岂会在为帝就随便了,孩儿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母后给的,就是要孩儿在此长跪不起换母亲长命百岁儿子也甘愿受得。”
太后抬眼看看座下那个刚被她保上龙座的十五岁少年,在看看宇文昼斌身後的武皇后,然後让身边的嬷嬷拿了卷佛经自顾自念起来。
宇文昼斌并身後武皇后、一干後宫依旧没起,而宇文昼斌像是忽略太后明显的无视般自顾自继续笑语,”母后不是最爱父亲送的那片菊田?知道母后不舍离开定是那片菊田,孩儿已命人尽数将菊田移植至万寿宫,昨儿听花匠说如今夏菊已开大半,父亲在回光时曾要孩儿答应每年必得陪母亲赏菊,您看如今已夏末不如儿子就甩了那些後宫今儿专职给陪母后赏菊。”
宇文昼斌说着如此种种,敏惠太后脸色稍霁却听神思飘渺,什麽也没说。
这是第六十二天,宇文昼斌率众嫔妃请太后从偏院移居太后宫,六十二天如是说。
大约半个时辰後太后才抬眼轻扫,座下其余宫嫔都有些体力不支额发间香汗淋漓、摇摇欲坠,只有武皇后依旧跪得挺挺。
”李御女如今也有也有七个月多的身子了,太医如何说?”
跪在一干最末的李御女低眉顺目开口,”回太后,太医说嫔妾肚子里的龙嗣一切安好。”
听到答应後太后随便嗯一声,低下头继续念着佛经。
片刻,太后像忽然想到般,”瞧哀家这记性,李御女如今怀着哀家的孙儿金贵着怎能说跪就跪,苏月,还不快扶李御女起来坐着。”
“谢太后。”,李御女本份的回答,被太后身边的嬷嬷苏月扶起後坐在一旁宫女拿来的铺着锦褥的矮凳上。
“太后,安御女如今也怀着太后的金孙呢。”,侍立在另一旁太后的另一位嬷嬷拂尘提醒。
“唉真是哀家这记性,安御女也起来吧。”,不过明眼人就知太后是明知故忘。
安御女一惊一咋的个性,身份卑微就算了,连举止也上不了台面,实在是难让人喜欢起来,当初要不是觉得她家知根知底,也狐媚不起来,太后也不会选择她当通房宫女。
不过这样的女人仅管给她抬举太后那家世怕也难喜欢起来。
“谢太后,今儿个太后好福气,两个孙儿未出生就先跪着太后,孝敬您老。”,安御女浑然不觉自己是被挤兑,娇滴滴的说着。
“跪哀家算什麽福气,哀家请他们起才是他们的福气呢。”,太后不以为然的轻哼。
“是,嫔妾多嘴请太后罚”,被太后如是说安御女露出无辜的表情。
罚个毛线,一脸狐媚,太后心想,却只是低头继续看佛经,眼不见为净。
一会宫女上了杜仲茶给李御女与安御女。
李御女小抿了一口杜仲茶便放下杯盏低着头,倒是一旁的安御女叫了起来,”这怎麽是水?小贱蹄子给我回来!偷懒耍滑把杜仲茶换成水,自己偷吃去了,看本小主怎麽罚.....”,安御女朝那上完茶正要退下去的宫女指着叫骂,只差没把手中的杯盏丢出,不过也不远了。
拂尘看了眼安御女,恨铁不成刚摇摇头,要不是这是她妹妹的私生遗孤,她贵为太后的左右手,面对蠢笨的人她连看也不看,倒是安御女同李御女一样是通房宫女出身怎麽差这麽远。
”禀贵仪小主,这是太后的意思。”,苏月一本正经的开口。
太后头也不抬抿了口茶略过安御女,”皇帝请起吧,皇帝膝上是天下别说跪就跪,让人看了以为哀家仗着自己扶持皇帝登基的从龙之德薄待年纪尚小的皇帝。”
这时座下的宇文昼斌才起,起身後恭敬的行礼,”孩儿不敢,孩儿谨记母亲教诲,山崩了也不敢忘了母亲的提拔之恩,俗语说饮水思源,没了源哪来的河。”
”啧,不敢也敢了现在还管哀家住哪了?罢了、终究老了,都起来吧,织星看座。”
旁边拿着”杜仲茶”的安御女眨眨眼,怎麽她只是说一句茶水怎麽扯到皇上去了?那她的杜仲茶呢?
当今圣上的生母德惠太后武氏在先皇在世时就已薨逝,现如今的太后是当今皇上的继母、先皇的第二任皇后金氏嫡女金玉庸,皇上祖母的母族独侄女,徽号敏惠,一生无子女。
在很久以前,这国家的王姓为金,不过传到当今皇上的曾祖父时皇嗣就只有两个女儿,皇上的曾祖父也无任何兄弟,而就这两个女儿都分别爱上宇文氏祖先及武氏祖先,爱女如宝耐不住呦,於是皇上将两个女儿分别嫁给宇文氏祖先及武氏祖先,临终前老皇帝将皇位禅让予大女婿宇文氏祖先,交换条件是这国家的皇后要永远姓金,而二女儿的後嗣必须姓金保金家血脉,金氏永不出废后、血脉不论嫡庶皆按亲王的子女来册封。
而先皇起先并没遵守祖上诺言立金氏嫡女为后,而是立武家嫡女,後来在武氏病逝後才立金氏为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
先帝後宫除了金氏外只有在与金氏大婚前不久封的威远侯的庶妹张贵妃,先帝除了初一十五去金皇后宫点卯外其余皆歇在张贵妃处,张贵妃美艳跋扈、常常挑衅滋事於金氏,但金氏为人低调平和总找不到错处,与先帝到也相安无事。
直到先帝驾崩,金氏以宴为由召朝廷重臣家眷进宫,并举着金氏族兵联合武国公”请”张贵妃及其所生的皇子宇文逍遥速去封地,而张贵妃的独女早在几年前就被婚配给敏惠太后母亲的母族-赵家为赵家妇,听说张贵妃临行前也没见着女儿最後一面。
因为是庶妹的缘故,威远侯对这个妹妹其实没多少感情,也就没尽力争取。
敏惠太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拥护远在边关的德惠太后之子宇文昼斌回京,并昭告天下新皇登基。
在做完一系列事後,敏惠太后也不贪权,直接退於幕後过着悠闲养老生活。
不过到了择后时,宇文昼斌不立金氏女为后,又赐金氏嫡长女婚,这令敏惠太后很不愉快,所以才有这出不搬迁到太后所居宫殿的事。
套句敏惠太后的原话自己一没干政、二没管宇文昼斌的那些女人,还不准她不愉快耍小性子?
原先宇文昼斌在登基前并没有正经的夫人皇子妃,只有两个启蒙的通房宫女,就是如今的李御女及安御女,除了一位张贵嫔是在登基大典前几天先行接近宫外,其余的一干後宫及皇后都是在宇文昼斌即位後封的。
“太后嫔妾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说话的是羽嫔。
“那就不要说。”,太后直接看也不看羽嫔。
“羽嫔不妨待会与朕说说,和母亲说或与朕说都是一样的,朕很久没去你的鸳鸯宫坐坐甚是想念。”,宇文昼斌媚声对羽嫔说。
不得不说,羽嫔虽无脑却是个漂亮的,是那种没一点墨水到让你很难记得她的好,但每次看到她总会重新爱上的那种女人。
“嘴笨就别说,免得惹得太后皇上心烦。”,张贵嫔醋溜溜的插话。
张贵嫔,威远侯的嫡出女儿、张贵太妃的侄女。
羽嫔恶狠狠的瞪一眼张贵嫔,转头想继续求太后,太后抚着冒筋的太阳穴低吼,”好了,要吵出去吵,每天专程来哀家这吵架哀家看得也累。”
如果你每天都浸在与自己不符心意的人当中,看你脾气会好到哪去。
这时比下首一位的云嫔开口,声音如浸着蜜的水,”太后别恼,嫔妾想着姊姊也是觉得太后贤能才会求上的,这里谁不惦记着太后的好,就连太后这的点心也叫嫔妾好生惦念。”
云嫔,本名云甄,乃太后二弟媳的嫡次妹。
太后脸色稍霁,”就你贪吃。”,说笑间太后随手把在手上外邦进贡的小叶紫檀佛珠赏了云嫔又加了太后手边的几盘点心并乳酪羹也赏了,”哀家只是个老婆子罢还无德入住太后宫,也不是万事仙成全你们这个那个,哀家乏了,从明天都不用来请安,但凡起早来哀家这聚众吵架也不怪哀家不给脸面一人一板打出去,都散吧。”
等人都退下後太后随手抄起临窗几上的花瓶砸了去,拂尘看着门外还退不远的一干人扶着太后比一个噤声的动作,太后轻甩开,”我怕他做什,黄口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