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香金阁。
徐氏手中瓷杯一甩,框啷一声,她面目狰狞道:「那小贱蹄子!胆敢坏了我的好事!蠢货!」
一旁的张嬷嬷上前好声劝道:「夫人消消气!回头,奴必定叫那小贱种好看!您消消气!」
徐氏喘了一口气,整了整头上的金钗,踱步躺回贵妃椅中,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就那贱人把自己女儿当宝,在外和人私通都不知晓呢!哼!嬷嬷,今日起,将那瓶药送到如意手中,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手一挥,一个青瓷花瓶碎在脚边,她冷冷地瞧着大房院落的方向,缓缓坐落贵妃椅里头,扯了扯那张白狐裘,那是娘家里头送来的稀罕物件,就这些年她尽心尽力,瞧瞧大房和他们二房的差距,那可不是一星半点,别说老太爷不管後院事,就说那偏心劲儿就叫她心底扯着一口气顺不下去。
徐氏眸色一沉,心想着她就慢慢地玩儿,一点一点弄死那些贱人,长年以来,看她徐氏不起,也不想想,二房的俸禄都给那郑文拿去外头花了,这些年以来,全靠她娘家接济,她却得看着大房穿好吃好,前年向大房借了一笔钱周转舖子的生意,还没还完,最近还差了人来讨!
真是不把他们二房当自己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姓人呢!
她难受,别人也别想好过!
夜里,烛光摇曳,窗檐稍稍开着,几丝剔透的白月光洒入窗边,里头的人站在桌案前临摹落笔,方寸间,玲珑面上欲言又止,今日一事後,阿春心底便有了後怕,她看不明白自家小小娘子怎麽…就变了?有些後怕,还有些伤心,望着她小小身影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模样,她家七娘子,并非那麽的无忧无虑,此刻临摹的是先前落水之前,族学给布置的课业。
分明该是无忧无虑撒娇的年纪,可此刻,她面上秀气的眉轻微皱起,指尖因为气力小而握的发白…那麽用力…是为了什麽?
「你想问什麽?」郑漫放下笔,缓缓的坐回椅子上,额前略出薄汗。
阿春赶忙上前端茶递水,玲珑张了张口,犹豫了几回道:「娘子…为何放过了…对二房出手的机会?」
阿春手中的茶水差一些倒偏了,心头微微一颤,这是他们这些下人能过问的吗?郑漫伸手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郑珊,姓郑。」
一句话,玲珑面上微微一白,赶紧下跪,她以为娘子这是寻仇报复,或者还有後手,她,着实放肆了!
「是玲珑…想错了…。」她弱弱地道。
「你想对了,也错了。」阿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将帕巾沾匀了水呈上「世人,本来就都只为自己考虑,郑珊是,那个香月也是,人跟人之间的差别在於,一个投对了家托生,有人为她出谋划策,一个,只能自己出谋划策。」这就是区别,郑珊是蠢,但是只要她与此事无关,她便不会牵拖无辜之人。
这件事上,有两个罪魁祸首,一个是徐氏,一个是香月。
一个遭了报应,一个还没。
「是啊…同样都是姑娘,我七娘是,郑珊也是;同样都是ㄚ头,你们是,那香月也是。」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玲珑和阿春愣了愣,玲珑神情中有几分失神。
「你瞧,这就是命。」她轻声叹一口气。
「命就是,从来都不攒在自己手中的。」命就是,从别人手中夺来的,从天那里欠来的。
玲珑不解的是,小娘子言下之意并未打算放过,那麽…「那二夫人那儿…?」
郑漫缓缓起身,阿春开始拾缀起桌面,她启唇道:「该急的,是她,不是我。」正在逐渐抽高的小身版,缓如一座山一般,向她压来,玲珑咽了咽喉头,收敛神色不再多问。
想来,下一回,也不会等太久了。